《此生仗剑任疏狂》第54章


〃爹!〃
听到自己父亲如此说,季独酌不由得心急,在花酒的身后叫了一声,却被花酒伸手打断。
花酒和尚仰天长叹:〃季施主,你一定想知道为何老刀会杀古铜吧?〃
〃。。。。。。为何?〃
〃季化久对自己的兄弟心生猜疑,老刀虽然忠心,但其子刀七飞扬跋扈。。。。。。〃花酒仰着头,回想着当年的一切,〃我自己的儿子生的软弱,将来成为风雅颂之主必定被刀七胁迫,我。。。。。。我又怎能容他?〃
老刀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十三年前,本来该是古铜迎战回雪阁主,然而你们两个人狼狈为奸,把我唯一的儿子换上战场,送到那个魔鬼面前!〃
季独酌一呆。
十三年前那场火,永远是风雅颂不能愈合的创伤。依稀仍旧可见那火光里,刀七浑身燃起火焰,任凭他再哭求,那白衣魔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点点烧成焦黑的尸体。
老刀说着,单手撑地,想站起来。然而后背的伤只让他重新跌到在地。他此刻如一同的垂死的猛兽,痛苦的哀号着。
〃季化久,你有儿子,你儿子成了风雅颂的主人。我唯一的儿子却被你害死!却被你害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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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嚎叫着,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听得所有人心头一寒。
〃当年你在破庙被自己兄弟围攻,只断了一臂。而我呢?!〃他尖叫着,手在下巴上一抹,面颊那把胡子瞬间脱落,〃而我从此再不是一个男人了!〃
听到这样惊天的秘密,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然而花酒只是别过头,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季独酌看着自己的父亲,只觉透骨生寒。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知道老刀再不会有子嗣,却还把他唯一的儿子送上死路。
注意到季独酌脸上的同情,老刀不屑的冷哼一声。
〃季独酌,我也用不着你来同情。
〃你自己分桃断袖,和害死我儿子的那个恶魔有什么区别?!
〃老刀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风雅颂了,你却说你不要做风雅颂的楼主!你好,你好,你们父子都是一样的混帐!
〃。。。。。。我们刀家三代为你们姓季的出生入死,结果只换来‘功高震主"的猜疑!季化久,你该死!〃
〃是啊,我该死。〃花酒垂下头,〃这一切冤孽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然会承担。〃他说着,将老刀用惯的佩刀捧到他面前。
〃今日,你便报了仇吧。〃
〃爹!〃
〃老楼主!〃
花酒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阻止老刀。
〃我不会承你情的,〃老刀冷笑着,一把攥住那佩刀,〃季化久,这是你欠我的。〃
花酒闻言一笑,合上了眼睛,轻声说道:〃今日我便把这条命还了你吧。〃
老刀握住刀,手却不住的抖。
记忆中的季化久,永远都是一名轻狂的少年。
他青衣紫佩,笑倚长剑。那个时候,江湖上总能见到自己和他的身影,一个是剑,一个是刀。他们形影不离,燕门关外笑饮酒,黄鹤楼上醉题诗,江湖人提到他们名字总是要挑起大拇指。
当日徽地破庙一战,他们处死了所有的背叛者,彼此都受了重伤,相互扶持着离开破庙。不是急于去疗伤,而是找了家酒馆举杯痛饮。
季化久摔了酒坛子,指天为誓:若得一子,必叫他与刀七结为异姓兄弟。若得一女,则嫁入刀家为妻。
众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豪饮了三日,身上的伤没能要了他们的命,只是这些酒却差点毒死两个英雄。
老刀混乱的想着,突然觉得人生如梦,不知什么时候,权力把他们一点点分离。
昔日的好友,已成今日的死敌。
看着眼前不复年轻的季化久,老刀长叹一声,仰天长啸:〃儿子,爹对不起你!〃
突然间,手起刀落,砍下了自己的脑袋。
众人被这变数吓了一跳,只见老刀的脑袋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两圈,紧闭的眼角上流下一滴血泪。
他一世英雄,就算是死了,仍旧也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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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酒跌坐在地,独臂捧住老刀的头,悲声长叹:〃五十年来尘世苦,争了一辈子,有谁说的清究竟是赢还是输?罢了罢了,一切终须看破。。。。。。从此,焚刀烧剑,世上再无名剑,再无宝刀。〃
说完,额头一低,便一动也不动了。
〃爹。〃
季独酌试探的叫了一声,花酒却半分反应都没有。
〃爹?〃
季独酌又叫了一声。
终于,江鄂走上前去,手指在花酒的鼻端探了探,轻声说:〃花酒大师圆寂了。〃
一场风波终于偃旗息鼓,季独酌退下青衣,换了一身缟素。
江鄂半夜睡不着,晃呀晃的晃进灵堂。天纵奇才的季化久、为爱恨所苦的老刀,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块木头牌位。
生来时,彼此猜测,彼此忌恨,死后供奉在风雅颂的忠孝祠里,却要朝夕相对。
不得不让人感叹声: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江鄂捻了一支香,恭恭敬敬的烧了。向守灵堂的手下打听过,才知道今日季独酌并不在此,他们找他已经找到的鸡飞狗跳了。
那么季独酌究竟在哪里? 
其实,他在兵器库里。
兵器库没有点灯,他身上丧白,伸出手,仔细摩挲着眼前的一把剑。剑鞘是鲨鱼皮,剑身殷红,剑气至阴至寒。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烛火的光落在墙壁上,拉长他淡淡的影子。来人轻声唤了一句:〃季楼主。〃
季独酌的手指在剑鞘上一滑而过,叹息着。
〃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可以练武,我一定选择剑。
〃你知道么,我从小就梦想能有一天身背长剑驰骋江湖,快意恩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风雅颂束缚住手脚。〃
那人走到他身边,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
〃对我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江鄂笑了笑,捏着他下巴,转过他的头,看到眼中犹带的泪痕。不由得一笑:〃季楼主,如果你太完美,我会有负担的。〃
季独酌低下头:〃。。。。。。不要叫我楼主。〃
〃可是,没有比你更适合风雅颂的人了。〃
〃我不喜欢。〃
〃那么你现在有更合适的人选么?〃
季独酌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说:〃。。。。。。没有。〃
江鄂叹了口气,柔声说:〃风雅颂现在失去了刀长老,无异于受了重创,你应该暂时留下来,稳住局面。〃
季独酌沉默了一阵,从他怀里挣脱。
江鄂诧异的看着他在自己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小信封递到自己面前:〃。。。。。。这是?〃
〃我欠你的,你当日烧掉的,关于汉江会二少爷的现况资料,我重新抄了一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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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鄂看着认真无比的季独酌,突然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季独酌呀季独酌,我现在真不明白了,我是该说你太聪明,还是该说你太笨?〃
闻言,季独酌挑起眼睛:〃什么意思?〃
江鄂弹了弹季独酌手中的信封:〃世外桃源,天陷风陵。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季独酌你以为我真的傻到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么?〃
〃你!〃被他说出信里的内容,季独酌一股无名火起,却又忍不住心中酸涩。
原来,这个人早已知道了。
原来,这个人是真心的要陪在自己身边。
〃好了,好了。〃江鄂走上前去,重新把他搂进怀里,〃真是个傻孩子。好好的,哭什么。〃
季独酌被他说的脸上发疼,恶狠狠的喝道:〃你究竟是打算干什么来的?大半夜的,不会只是想找我聊聊天那么简单吧?〃
〃自然不是,〃江鄂搂了他一阵,才放开他,〃其实,今天我是向你辞行的。〃
季独酌一呆:〃辞行?〃
〃嗯。〃江鄂点点头,〃我出来已经快三年了。我想回去汉江会一趟,把二少爷还活着的消息报告给会长。〃
〃那你。。。。。。还回来风雅颂么?〃
听到他的话,江鄂不禁啼笑皆非:〃说你傻,你还真呆了。你风雅颂如此权力,难道还怕我飞出你的掌心?〃
〃说的也是,〃季独酌嘀咕着,〃你逃不掉的。〃
江鄂垂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江鄂这里发誓,一定早去早回。回来后,我们一起逃家,去真正的江湖上好好逍遥一番,如何?〃
〃如果你违约了呢?〃
〃那就罚我给季独酌一辈子洗衣做饭奶孩子。〃江鄂笑了笑,一把抱起季独酌,〃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不如更好探讨一下床上问题。〃
第二天天没亮,江鄂就独自启程了。那个时候季独酌还在床上酣睡着,窗口有一轮西沉的明月。
一路南下,早已没有半点积雪的痕迹。
这一日,无风。
江鄂在一家小小的茶馆坐下休息,一壶粗茶,一碟咸菜,两个馒头。拿起筷子的一瞬,才发现不知不觉地染了那人的习惯。
筷子一定要握在四分之一处,十足的文人派头。
江鄂看了看手中的筷子,倏忽一笑。
茶馆里茶博士正在口沫横飞,指点江山。这一场书说的是神秘的江湖组织风雅颂。风雅颂主人分桃断袖,竟然将衷心耿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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