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传奇猎人峰》第38章


“烧我呀,来烧我!端阳我反正是被火烧过的不是啵?!”白端阳气得脸像秋茄子,眼像火漆果,下巴骨像碾苞谷的碾子。
这时候,那个软骨人就从棚外滚进来了。白端阳也不惊,明知故问道:
“哥,窑子里养着精怪啊?”
白中秋说:“祭、祭窑的,不、不碍你、你的事。”
白端阳摔了酒杯,说:
“胡说,这哪是宜昌捡来的活口?分明是咱死人沟里的肉芝!”
白中秋也糊涂了,问道:
“肉、肉芝?”
“咱这神农架老山产灵芝你也不知道?灵芝分几色?六色——紫、赤、黄、白、黑、青。这六色灵芝又分几种?五种——菌、石、草、木、肉。肉芝就是肉,人肉,人的鼻子与眼睛,吃了可长生不老啊!……”
苦荞故意说:
“端阳,这不就是肉怪?”
“芝与怪你们也分不清楚!芝就是芝,怪就是怪!中秋哥,你这禽兽不如的家伙,你可知肉芝是国家保护的植物,你还想拿它烧成一块栎木炭?不识货的东西!还不交给政府!”
苦荞护着那软骨人,就朝白端阳跪下来,哭诉道:
“端阳,他可是个人哪,你也糊涂了?!”
白端阳一脚蹬开了苦荞,一时泪水滚滚,冲出棚子,外头是瓢泼大雨,漆黑一团。白端阳对着山喊道:
“塌下来吧,塌下来吧,塌死他们吧!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畜生,你把他们都埋了吧,老天爷!”
在闪电的光线中他看见那高远的猎人峰,像一个悲愤的巨人。等他回过头来,那软骨人两粒亮闪闪的小儿般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满是求生的渴望和乞求。
云塌下来了,天更黑。沟里满是奇怪的吼叫。

活口被弟弟端阳和苦荞背走了。留下白中秋一个人守着那冷生生的窑。我还得祭活口啊,我得点火啊。因为大雨滂沱,他也不能回去,就砍藤子做了十几个套子。不出一天,就套住了一些毛猴。可猴是个死猴。因为它两只脚都套住了,又没有人的智力把那简单的套解开,这烈性的猴为了活命,就咬断自己的脚想跑出来。还没有咬断第二只,血估计流光了。看着那断脚,看着那一滩黑血,心想野牲口也不都像猪那么聪明。野牲口还是蠢的。套子简单得令人发笑,将那套绳一端系在一根树上,另一端打个活扣,野牲口最后束手就擒。上苍没给野牲口们传授这么简单的求生术,是想让咱两脚人把那四脚兽杀光捕光哩,不是这个理又是哪个理?
第五章 雪山咒语(11)
山里连日大雨,死猴又不能去山外换钱,越看越想越觉得晦气,就将猴扔在了坡上又去套别的。果然又套了只果子狸,活的,就扔进窑里点了火。守着烧窑,却听见山坡上一阵猴叫,声音怪惨的。一看,就看傻了:一群毛猴正在那儿埋他扔掉的那只死猴。猴子们闹着嚷着跳着哭着,用手刨坡上的土石,刨了个坑,将那死猴埋进去,像人埋人一样,堆出了一个土包。那死猴的尾巴太长,就没埋进去,竖在土堆外。那时雨已经停了,猴们都守在那土堆周围,就像人们守灵。一阵风吹来,那留在土堆外的猴尾就像杆旗帜摇晃了几下,猴群一阵欢呼,去刨那猴坟,把死猴拽了出来,你递给我,我递给你,把死猴抱在怀里,又摇又打,又抚又抛。不一会,猴们又呜呜哇哇地将那死猴重放回坟坑,重堆上土石埋了,尾巴依然露在外头。可又一阵风次来,那尾巴又飘飘摇摇起来。刚静下的猴群又喧腾了,又去扒拉土堆,抱出死猴,你传我递,又摇又抛……
白中秋终于看出了门道:原来那尾巴一摇,猴们就以为土里的死猴活了,就挖出来。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白中秋看到这里,一阵心酸,猴们也是有情有义的啊,比人还重情义,人不认人了连自己家里人的眼都敢抠……人啊猴哟!白中秋就抽泣起来。后悔不该套死这只猴,又想到自己要拿人来烧了祭窑,自己也成了比牲口都孬的家伙。幸亏没烧,那真是丧天害理,禽兽不如。
白中秋赶跑了猴群,重新将那死猴的尾巴埋进土里,这样那群猴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窑烧到第五天的时候,看着看着快好了,要封窑口闭炭了——这就要退窑火念咒了。而这时,天果真变了,有些昏暗,有些冷。白中秋心想事也就成了,一只果子狸也行,能压住阴煞气。就在心里开始念那雪山咒语退火,最好是下雪下雪子,那雪粉往窑上一壅,慢慢退了火去,炭又干爽,背出去也轻省。坐在窑顶上念了几遍咒语,还真的飘起了稀稀朗朗的雪花来。白中秋想,好神哪,这咒语还真灵验哩,莫非这财该我发了?运气来了你门板都挡不着。正念着,突然出现了三个人,那三个人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是巡山的护林队员。虽不是拿枪的派出所警察,可也穿着一身的迷彩服,一个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在山野里蹿的狠人,什么都不怕的。
那三个人见了他只当没看见,竟嘀咕着钻进白中秋的棚子,吃起烟来。白中秋心里虚,见他们招呼都不打一个,正念到“龙来龙现爪,虎来虎退皮”,心想该不是什么山精木魅吧?白中秋心乱如麻地进去时那三个人在找水喝,找到弟弟端阳的那个壶,摇了摇,他们说:“还有酒哩。”又从自己的背包带子上取下杯子,往杯里倒酒,说:“怪呀,这深山老林,未必是红毛野人酿的酒?”
白中秋就说:
“我的酒,尽管喝哩。”
那几个人只当没听见的,自顾了喝,说:
“有点菜就好了。”
白中秋就从一个岩洞里掏出半碗腌黄瓜来,呈递过去。
那几个人还是没看他一眼,倒是把那碗接了过去,一人拿了条黄瓜,呱唧呱唧地吃起来,满屋的酒味和黄瓜的酸味。白中秋以为他们会感谢他的,他就要收买他们了,想着兜里还有多少钱,也不多了。可那三个人吃了,打了嗝,还是没给他说话,只当他是空气,只当这个世界他不存在。
“还有三个雷管啊。”一个人给另两个说。
(。。)
三个人就都拿了雷管。
白中秋预感到大事不好,就看他们怎么干。那三个人就出去了,走到他窑口那儿,拉开堵窑的石头,一忽儿大火纷飞,火舌卷到空中有几丈高,像一条火龙!炭见了空气,又燃了,要烧成白灰!白中秋见此景,就扑向那窑,却被三个人紧紧抓住,并且把他按倒在地。白中秋真真切切看到他们把三个雷管投进窑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窑飞了,满沟里都是热气腾腾的炭灰,就是炭灰。白中秋一声惨叫就哭了起来,可回头一看,那三个巡山员不见了。
第五章 雪山咒语(12)
“我娘耶!我完了!这辈子算完了!叫花子讨鱼胆,穷苦的命哟!……”

苦荞答应了要将那软骨人送回宜昌,这就动身了。没钱坐车,就走小路近路,穿山越岭。好在软骨人又小,充其量四五十斤,山里人背惯了,也不算什么。那软骨人坐在苦荞背柴背猪草的背篓里,还是安静如初。苦荞就诅咒着天杀的白中秋。山中有秋雨,只好用雨布将自己的头和软宝的头盖着,也就盖住了整个背篓;那软宝的头搁在她背颈窝里,左摇右晃的,吹着丝丝热气,算是个活人,走路就格外小心,怕滑倒了,把那软骨人摔了。人家可是城里人哩,宜昌在哪咱也不知道,没去过,但方向还是知晓的,穿过兴山,再穿过夷陵,不就到了宜昌市吗?如拦到个便车,就更快了。
到处是淋湿后阴森森潮乎乎的树,乌桕的红叶一蓬火从雨中冲出来,还是无力,呛着烟子。山楂红串串的,像树淌着鼻血,疯长的山荷叶还是很茂盛,在溪沟边摇摇曳曳。苦荞见旁边林子里有响动,就拍拍那背篓说:
“有野牲口,我就把你喂着吃了的啊!”
有个人说话,人还是胆大些。那“人”虽不能说话,又小,毕竟是个四肢俱全的人。
“宜昌有大楼房和大洋船吧?”
“宜昌的女人都很漂亮吧?……宜昌人吃啥喝啥?长成你这么个蔫不拉叽软宝相,未必宜昌没苞谷吃么?咱神农架山里,男娃女娃都长得墩墩实实的,打得死老虎,都叫苞谷墩子……”
这么说着,到了傍晚,雨的翅膀收了,有晚霞钻出来,山上又有一派爽气,路也干了,听到远处的山上有歌声和牛哞声,就唱了起来:
送郎送到床档头,
撞破灯盏泼了油,
破了灯盏不打紧,
油了衣裳要丢丑。
送郎送到房屋门,
双泪难忍哭一声,
你也哭来我一哭,
哭来哭去走不成。
送郎送到道路口,
伸手拉住我郎手,
舍不得丢也要丢,
奴手丢了心难丢。
送郎送到大桥头,
手扶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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