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干部》第28章


高的,遇见过往行人,赶紧弯腰低头,心里暗骂民工连长。简直恨不得立马见到玲铛扑上去,来个痛快。玲铛她娘家距绛河岸边的皇桥镇不远,子升一路猫腰,猛一抬头,看见了皇桥,忽然想到媳妇让他给丈人买猪肠子的事。正好身上有水库节省下来的几元伙食费,就买了一副猪肥肠。手里有了提的,腰也弯得合理了,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丈人家,这时已经是半下午了。玲铛娘家更穷,一间草棚做灶房,草棚从烟囱处紧挨着大房土炕,猪到冬天就在灶房案板下面卧着,鸡在檐下上架,一进门一股鸡屎猪粪味,熏得人出不了长气。子升进门,一声妈叫的,玲铛娘边在衣襟搓手边往外走,〃哎哟,玲儿,子升来了,看把你冷的,吸气抹鼻子的,快往炕上坐。〃玲铛她爸从屋后劈柴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子升手里还没放下的猪肥肠,忙乐呵呵地用手接:〃快坐嘛,看看,花钱买这干啥。〃子升说:〃听玲铛说你就爱吃这个,从镇街上过顺便买了一副。〃〃看把我娃操心的,我老没相了,馋猫嘴也穷得没个讲究了,亏得娃们惦记着。〃丈人边说,边接过猪肥肠挂在炕头墙上,担心被猫拉着吃了。
子升见时候不早了,身上燥得不行,就向媳妇使了个眼色。玲铛就对妈说:〃妈,我俩趁天还没黑,先回去了。〃玲铛娘说也好,那就快点收拾,玲铛爸却急了:〃咦,忙着回去干啥?等明儿个晌午让你妈烙俩白面馍,咱吃葫芦头泡馍!〃子升心想你的食欲,我的啥欲,真是老糊涂了。就说:〃爸,过年我们再来,这就先回去了。〃玲铛娘眼睛也瞥见了子升的馋像,反倒不好意思说什么,拿眼睛不停地斜瞅老汉,玲铛爸反而拗了,那你可瞅我干啥,娃们好心好意给咱买了孝顺,大家一块吃有啥不好?今儿个说啥也甭走了,晚上就住这儿。她妈,娃远远地回来,你也快给打俩鸡蛋嘛。老汉一犟,几个人都不好再争,就眼巴巴等着天黑。
玲铛娘家就这一个生火的大炕,天太冷,四个人只得睡在一个炕上。冬天经常停电,炕倒烧得暖暖的,吹灭油灯,鸡倦猪宁,不一会儿,老丈人的鼾声就打起来了。子升就用脚钩玲铛,玲铛装着不动,子升就慢慢从被窝爬了过去。干柴见火,俩人一挨上就动作开了,咯叽咯叽声一起来,玲铛细细地也叫起来了,老汉一听不对,就喊:〃快,玲儿她妈,猫吃猪肥肠呢,快赶猫!〃小两口吓得不敢动弹了。老汉的鼾声一起,俩人又折腾。老汉又大叫:〃不好,猫吃猪肥肠呢,快点灯。〃俩人又不动了,老婆感觉出了名堂,就骂道:〃老糊涂,就惦记着你的肥肠,睡你的觉!〃老汉又不吭声了。好不容易完毕,子升悄悄爬起,向炕对头爬,不料把那东西从老丈人脸上重重地拉过,老汉大惊,翻身坐起:〃看看看,快点灯,猫把肥肠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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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长民中学没毕业就回了家,平时仗着父亲的恶名和表姐孙英的通天,对村里的大事都想插一手,见谁不顺眼了就施以拳脚,惹的事多了,上了年纪的曹子升也有些顾虑,老这么横行乡里也不成,就和玲铛商量及早给他娶个媳妇,收了心挣点钱。谁知话一撒出,一些家族不兴,处世软弱的人还真愿意攀这门恶亲。村子里一户和邻里有世仇的姚姓人家愿将女儿嫁过来,这姚家女儿叫姚小棉。小棉爸老实软弱,一任小棉妈和村里几个男人私通。这正好是她和邻居屡屡吵架的短处。每每因鸡猪猫狗起事,都因男女之事骂终。小棉和曹家婚事订下后,又和邻居吵了一架。两个妇女因丢鸡之事又骂开了,几个回合下来邻居见话亏,又揭人短:〃鸡跳别人墙,人可跳你墙嘛。你扯平了,谁不欠谁。〃小棉妈一时语塞,气得身子抖,谁知小棉一步上前,骂出的话更绝:〃你男人坐牢都八年了,你连个野汉也拉不下,你看你长得那恶鬼模样子,也不尿泡尿把自个儿照照,还在人前说话呢。〃小棉此言一出,邻家女人一时语塞,围观的邻里乡亲哄地都笑了。有人说,〃猪下了象了,一窝比一窝强,别看小棉是个姑娘,嘴头却比刀子还厉害。〃还有人说:〃咱人长得不行,就甭往人前闪,骂两句就反不上话了。〃邻居女人闷了一会儿,竟哇的一声哭了,转身回了屋。女人的公公气得嘴唇哆嗦,跑出来喊:〃把你个臭嘴,往烂撕!〃看热闹的人都放声笑了。老头手刚扬起就被身边的一只手抓住,猛往后一折,把老汉摔了个跟斗。来的人正是曹长民:〃咋,我看你是活够了,你敢把小棉给我动一指头,我算你是个牛牛娃!〃老汉见状,明白了邻家这小女子的来头,眼睛一闭,装着昏死了,长民上前踢了一脚:〃你少耍死长虫,拿你这棺材瓤瓤还想给谁中人命,滚!〃又对着围观的人撂话说:〃小棉,从今往后,谁敢在你家头上磕烟袋锅锅,看我把他屎尿打不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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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乡镇干部(51)
自此这姚家在村里伸直了腰,邻居多占的宅基让出来了,垒歪的院墙拆了重砌,伸过墙的树赶忙砍了梢股,猪进了圈,鸡回了笼,狗套上了铁索,屋脊换了图腾并扭转了禽头方位。人见面也低眉顺眼了,嘴上也主动搭话了,姚家的小娃娃也长得乖了,牛毛也顺溜有光了,公鸡叫的鸣也是时候了,母狗的尾巴也摇得性感了。一女出嫁,换得全家族的扬眉吐气,其势不亚于文姬远嫁、昭君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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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厂在表姐孙英的撮合下,强行承包给了曹长民。消息比砖出窑要快,前来买砖的人陡然减少,这家人的歪名太大,当初交预付款订货的人纷纷要求退款。长民说:〃这不是成心拉我的架板吗?谁要退款没门儿,要么,你把砖坯子拉走。〃结果一些眼亮的人干脆按数拉了没进窑的生砖坯,垒个猪圈墙什么的。砖坯很快完了,后面来的人要钱,长民一笑:〃抢完砖坯拉土方嘛,回去垫个猪圈什么的。〃果然有人就拉土。一些远路的人只好眼睁睁盼砖出窑,有人打探着问,长民就说:〃谁有耐心了就等,反正砖我是不用一块,全都给烧窑的民工顶工资。〃这些人就自认倒霉,叹气走了。砖烧出来了,由于钢炭质量差,火头过猛又没耐力,有的砖烧成了绛色,有的还是黄白两搅。长民把干活的民工召集来说:〃你们看自己的好手艺,把砖块烧成了啥熊样子!反正是没人要了,这一年多的工资就用这货色顶了,每人三万砖,赶快拉,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这些烧砖的民工都是四川人,眼看着年关到了,等着老板发钱回家,窑主却给成这瞎瞎砖,卖又卖不过,几千里路隔山渡水咋成。就起哄论理,长民叫来他爸曹子升和两个弟弟二民、岁民一顿好打,打得领头闹事的在窑场睡了十来天,也不给看病,还给村上人说这四川民工头人瘦?硬,偎偎擦擦的,背着摞砖还对他媳妇小棉性骚扰,没打死算便宜他了。民工们把问题反映到乡政府,有孙英从中作梗,乡上干部也拿这家人没法。这些外地人也就不敢再惹,抹着眼泪喟叹着走了。腊月根了,人们在积雪覆盖的机耕路上看着外地民工背着铺盖卷逆风而行,凌厉的西北风裹着一句句悲怆的咒骂声:〃挨千刀的龟儿子!吃枪子的龟孙子哟。〃
长民望着刚出的一窑黑砖,一阵大笑,一家八口搬的搬,垒的垒,很快在窑场盖了三间平房,锁了家门从村里迁来,自此,这五十亩地就归长民一家耕种了,他也不种庄稼,全都栽成红苕,每年下来拉着红苕到处卖,卖不了的就拉到河南换粉条回来再卖,成了远近有名的红苕专业户。一家人倒也忙得不亦乐乎。村民们一见这家的红苕年年卖大钱,都憋气得很,更何况这五十多亩地的公购粮、农业税还让全村人承担着,年年催公粮的时候有人就起哄抗着不缴,要乡上处理问题。乡上的人来,长民的理还蛮长:〃我当初包窑的时候,他们胡乱说我的坏话,瞎了我的生意,拉了砖坯、挖了熟土土方,现在这地上打不成粮食,我们种红苕也是法儿他妈把法儿死了,没法子了。谁有意见咋不当着我的面提呢?你乡上能给我赔偿损失当然好。〃乡干部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硬惹恶人,就把权力用在群众身上,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曹长民一家跟恶果一样,是你们这地方的出产,怪不得谁的。公粮嘛,还是非缴不可,不缴了就硬灌!把硬抗粮的人拉到乡治安办教乖。群众没法子,就都违心地把粮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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