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伤口》第18章


的薄唇,墨绿的眸子,在月色中更显得凄迷美丽——美丽,是一个陈棋瑜一直不会用在男人身上的词。
柏榆却是例外。
晚风从柏榆身上拂过,又落在陈棋瑜的发梢。陈棋瑜默默享受著此刻难能可贵的宁静,也似在享受此刻的柏榆,此刻的柏榆穿著白色直缀,戴著桃木发簪,双眼微睲,神情柔和,犹如画中人。
半晌,柏榆才又复开口:「今天的月亮很圆。」
「是的,因为是十五。」陈棋瑜给了一个很无趣的答案。
「错,是因为明天是缺月。」柏榆用手指勾了勾陈棋瑜的发梢,脸上露出笑容,「已经这麽晚了,你还是回去陪伴家人吧。」
陈棋瑜深施一礼,道:「奴才告退。」
柏榆道:「只说『再会』便可。你若再多礼,我又该罚你了。」
陈棋瑜脸上一僵,道:「是,千岁……呃……」他略为踌躇一下,只说:「再会。」
柏榆让人去备轿,除了几个轿夫之外,还差了几个高壮的侍卫、一名机灵的小厮随行。柏榆将他送至府门,许是当著旁人的缘故,柏榆披著一件大大的兽毛大氅,遮掩住内里的白色直缀,又以斗篷盖住了随意挽起的发髻,看起来还是平日那威武富贵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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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榆非常客套地说:「天色已晚,本该留你过夜的。可今日是中秋佳节,恐怕你家人还在等著,便不强留了。」
陈棋瑜也明了,只道:「多谢千岁。」
柏榆又对著小厮和一众侍卫说道:你们定要将陈大人平安送到府上,不然就提头来见。」
众人都惧九千岁威仪,只诺诺答应,看陈棋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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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府上,陈棋瑜给众人打赏银子,众人俱不敢收,陈棋瑜也就罢了,迳自回了府中,果见父母还在大厅等候。
陈涌见了陈棋瑜,一颗心方著落,走了上前,说道:「都说九千岁过节不见客,怎麽单单召了你去?」
陈棋瑜也不好答,只说:「为的是公事。」
陈涌见陈棋瑜深得九千岁重用,也不知是喜是悲。
倒是陈夫人不满地说道:「为的什麽公事,如此紧要?这九千岁也是,隔三差五的把你叫了去,前些日子莫名其妙地留你住宿也罢了,连中秋也不放过?」
陈棋瑜一时语塞。
陈涌倒是说:你妇道人家不长见识!九千岁掌的是天下大事,他手中的官司,是一辈子也理不完的。」
陈棋瑜只暗叹:但愿我非那官司之一。
陈夫人不敢反驳夫君,只转头对陈棋瑜说:「吃过饭没有?」
陈棋瑜便想到那满桌的果品俱落地,脸上不觉一红,喏喏道:「吃过了。容孩儿回房去睡。」
陈夫人见陈棋瑜脸色确实不好,便心疼地说道:你看你,人瘦了许多。也罢了,回去睡吧。折腾了一夜,我也没心情过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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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棋瑜闷闷地回房去,躺在床上时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又想起今日九千岁那番似是而非的话,一时浮躁,更是不能入眠,索性披衣坐起。
九千岁今日似是提示他日後要为自己铺退路。但九千岁却又没说为何有此提示。陈棋瑜又想到九千岁口中所说『今天的月亮很圆』,陈棋瑜答的是『因是十五』,九千岁却纠正倒『因明天月缺』。
陈棋瑜心道:九千岁说的是『月盈则亏』的道理麽?可九千岁既知这个道理,又为何日日华服美食、出入威仪?今时今日的九千岁,已到了权势熏天的地步,连公主也要来跪他,连龙袍也敢当著天子面前打。若权势如月,九千岁早已盈了……
陈棋瑜一阵心惊,正要理出个头绪,却听的窗边一阵响动,便抬头去看,竟是封皖!
陈棋瑜又惊又喜,忙站起来,道:「封大哥!」
封皖也上前,握住陈棋瑜的手,说道:我知你定会挂心我,便来给你报个平安。」
陈棋瑜道:「将戏班打成乱党,实在是逼不得已……」
我明白。」封皖说,我从没怀疑过你。」
陈棋瑜平静道:我知你不会怀疑我。」
封皖露出微笑,说:我也知你不会害我。」
陈棋瑜拉著封皖在床边坐下,说:你怎麽会深陷狱中的?难道没人给你报信?」
「有是有。」封皖答,「可我本住在九千岁府上,如果突然走了,恐怕会引人怀疑……」
「因此你便冒著生命危险留在府中,以确保戏班能安全撤离?」陈棋瑜问道。
封皖颔首,说:「换著你也会这麽做吧。」
陈棋瑜叹了口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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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皖道:你今日走到这一步,肯定是逼不得已的。」
陈棋瑜只觉从春帏到中秋,不过是短短数月,他却从一个江南才子变成了阉奴走狗。陈棋瑜不禁叹道:「若换著你,是否宁愿死也不会走这条路?」
封皖闻言沉默。
陈棋瑜知道封皖的沉默意味著什麽。陈棋瑜自认为一直是个缺乏勇气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人也没什麽雄心壮志。就算是读绘本小说,他也只敢偷偷地读,唯恐被别人发现自己读所谓『不正经的』书。他尤慕游侠列传,只觉得快意恩仇的江湖才是男儿所在。
尽管陈棋瑜是世家子弟,但也总会认识到江湖中人。只是并非江湖中人都如游侠列传中那般令人钦佩。陈棋瑜对现实中的江湖人是有点失望的,当然,直至遇到封皖。
毫不夸张地说,封皖身上集中了陈棋瑜所渴慕的全部品质:光明磊落,爽快仗义,武功高强。让陈棋瑜惊喜的是,封皖也懂文墨风雅,是个文武双全的侠士。
陈棋瑜根本不想科举,也不求功名利禄。只是家中世代的重担落到肩上,幼承庭训,男儿自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他校么用?br />
结果,他来到了京城,却不但没光宗耀祖,还污了书香世代的名头,想必已成家族的耻辱。
他是耻辱。
昔日的友人都对他横眉冷眼,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他背後指指点点。
只有封皖,封皖对他还是那麽温柔,那麽信任。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
然而,封皖尽管理解他的行为,却不代表赞同。此刻封皖的沉默便足够说明一切。陈棋瑜内心沉甸甸的,仿佛负著千斤重担。
封皖,到底和自己不同。
——陈棋瑜叹气。
封皖终於打破了沉默,说:我不会。」
陈棋瑜苦笑:你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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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封皖的眼睛,陈棋瑜心里仿佛没那麽郁闷了,深呼一口气,又舒坦不少,淡淡道:「可我会。就算给我再一次机会……就算再给我一千次机会,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我知道。」封皖沉沉道。
陈棋瑜心里发紧,手心发汗,脸上却半点不露,只平平道:「夜深了,你走吧。」
封皖愣了愣,半晌才道:「棋瑜,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麽做的。」
陈棋瑜心里似乎又松了些,眼巴巴地看著封皖。
封皖继续说道:你不似我。我是江湖人,所谓的江湖人,其实是『孤独』比『潇洒』多一点。我没有多得连自己都认不过来的亲戚,皇帝老子要把我怎麽样也只我一个人受罪,若说是『诛九族』,我也不怕,我的九族就只有我一个。」
陈棋瑜定定地看著封皖,看著这个和平常不一样的封皖。平常的封皖是个肩膀宽阔的大侠,常常笑,心情一直很愉快,世上没有能把他击倒的事物。而现在的封皖,却是一个有血有肉、也有伤口的普通人。
陈棋瑜抬头对封皖说:「谢谢你。」
封皖道:我真的能理解你的。」
我知道。」
「如果是为了你,我也会这麽做。」封皖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突然捉紧了陈棋瑜的手,说,我本不该让你去科举的,我就知你不乐意来这京城。当初我该把你绑走才是!」
陈棋瑜心里仿佛有根弦被拨动了,铮铮作响,宛如有流水过去。
封皖一把将陈棋瑜抱入怀内,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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