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子之夏》第37章

张可琳说，你们同学友谊怎么那么坚固啊，可见都是些长情的人。
董谦说，谁跟你们一样，都是从一堆冷血动物里出来的，我们就不一样了，多热情，多感性，多有文化。
张可琳就说他没文化，说中国文学就是被你们这种人给污染了，你就是那推动文化危机的始作俑者。
董谦说，你这人真擅长诽谤，说要带沈小菡去赶场，明星似的，特威风，说不定沈小菡就一扫阴霾了。
张可琳马上给了他一个白眼，说，原来你是为威风啊，多虚伪的人。
董谦说，大家评评理啊，哪去找这么会顺杆子爬的人。
过了几天，董谦来接沈小菡说你记着啊，人家来敬酒，你别傻冒样的挨个喝啊，你就说不会。
沈小菡说，那你不会没面子啊。
董谦说，我就说是我女朋友啊。
沈小菡说，那变成我没面子，你看你多丑啊。
董谦大惊失色，说，我丑吗？没人说过我丑啊，迄今为止只要是人都说我帅，我不相信的，我坚决不会相信你的。
沈小菡叫了声“天”，说，你这只老狐狸哪天要是摔了个四脚朝地的，哪都会痛就是脸肯定不会痛。
沈小菡的出现引来了很多敬酒者，沈小菡还没来得及碰酒杯，就被董谦抢了去，说，我女朋友不会喝酒，真的，真的，好好，我代劳。
沈小菡挺不客气的，她先是就近的吃，后来够不着的地方还叫董谦帮她，董谦说，你注意点。沈小菡说，注意什么啊，我就是冲着吃来的。董谦就老站起来敬酒帮她挡一挡。
散了席，沈小菡说，我发现来你们同学聚餐是最划算的。
董谦问她为什么，她说，你们同学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来叙旧的，只有我没暴轸天物。
董谦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说，你的理论还挺有道理的啊，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人。
沈小菡就笑了，说，命中注定的。
董谦说，我讨厌命中注定的，说这会导致很多东西跟着出来。
沈小菡说，就比如什么呢？
董谦说，比如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然后就陷进去，怎么也出不来。
沈小菡瞥了他一眼，说，你指什么呢，你在怪我吗？
董谦说，我说过不再说这些的。
沈小菡说，可你刚才说了，大学都快毕业了，我们总会隔阂开的吧。
董谦沉默了一会，看着前方，说，怎么这么烦啊，不说好不说的吗。
沈小菡也沉默了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你先说的。
董谦看着她，说，好了，好了，那又是我错了，我郑重向沈小菡同志认错。
他们走到马路口刚想拦出租车，董谦一同学从后面追上来，叫住他，说，你这头猪，手机掉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董谦一摸口袋，说，哎呀，忘在桌子上。
他同学拍了拍董谦的肩膀，说，什么时候的事啊，速度可真快啊，哥们都不说。
董谦说，其实是我一个大学同学，他们来灌酒嘛。
他同学说，你少骗我了，一见钟情的吧，这么快。
他同学走了后，沈小菡蹲下身子系鞋带，她蹲在地上，看着前方长长的路，对董谦说，要不我们走回去吧，就往这条街过。
董谦说，你不累啊，还挺远的。
沈小菡说，走走嘛。
他们路过一家音像店，那家店正在放张国荣的《共同渡过》，整条街在悲凉的歌声下显得有些幽静。
董谦看着那张张国荣的海报，说，不知道张国荣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看见那么多人在为他难过，有时候生死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沈小菡没头没脑地问来一句，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啊？
董谦看了一眼，说，我挺讨厌的，因为你而相信，而讨厌。
沈小菡说，你又来了。
董谦说，这回你先说的啊。
（。。）
沈小菡说，照你这么说，我们俩之间说话可真得小心。
董谦说，那是你先说的嘛。
沈小菡说，不跟你说了，讲都讲不通。
董谦说，你是怎么了，我听着呢，很虚心的噢，我听你说，说什么都没关系。
沈小菡就停了下来，眼睛里已经噙满泪，说，我怎么办啊？我讨厌一见钟情。
董谦有些诧异，他看了沈小菡老半天，声音颤抖的，说，沈小菡你……爱上谁了？
沈小菡哭了，说，董谦我完了，真的完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忘掉这些。我感觉自己已经背叛他们了，我就特讨厌自己。
董谦抱住她，说，你听着，第一不要自责，因为如果我是许戈，我原谅你，第二这不是你的错。
沈小菡说，做不到了，我总觉得自己特残忍。
董谦说，我们回去吧，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小菡你有试过快速奔跑吗？在那个瞬间里可以忘掉很多东西，只剩下你的喘气，还有筋疲力尽。
然后就拉着她跑，边跑边说，其实我是翻成语字典翻了好几天才找出沅芷澧兰的，其实沈小菡你是最优秀的，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是在二零零一年的六月，你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往教室里走，我就在对面的天桥上看着你，然后我告诉自己，我的天使来了，你看你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多漂亮，最迷人的那种，过几天我们再去赶场，再去大吃一顿，好不好？
沈小菡停下来低着头喘气，用手背擦了下眼泪，说，好。
隔三岔五的，沈小菡和董谦老是一起去赶场，他们都是同一届的同学，很多人都相互认识，一传十，十传百的，直到有一天夏远打电话来，说什么时候你们变恋人啦？你们看看，这就是小道消息，也不知道经过多少站，传我这来了，中间还不知道编了多少个版本呢，可能到了我这碍于面子说的还是那个不是很难听的版本。
董谦和沈小菡就在沈小菡家大发了一顿牢骚，说世俗眼光啦、人言可畏什么的。沈小菡说咱们学那个阮玲玉自杀吧，你去找块布来，再把手指咬破挤出血来写“人言可畏”四个字，写好我们就马上死掉。
董谦说，干吗用血写啊？太痛了，还是你写吧，你的字比我好看。
沈小菡瞪他一眼，说，这样才叫血书嘛！这样才有震撼世人的作用啊！还是你来写，你长得比我高又比我重，血的含量肯定比我多。
董谦马上把手插进口袋，防贼似的看着她，说，我觉得反正都要死还写什么血书啊，干脆直接去跳河算了，干净利落。
沈小菡说，跳河多难受啊，还是吃安眠药比较好受些。
董谦说，你都要死了，还想什么好受不好受的。
沈小菡说，谁说我要去死了，你真是恶毒，简直就是狐狸中的高级精英。
董谦说，明明刚才自己说的啊。
沈小菡就说董谦领悟能力差，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两个人一直闹到沈小菡老妈下班回来，董谦有点怕她妈，就走了，她妈说，董谦留下来吃饭啊，阿姨很快就弄好了。
董谦一声“不用了”好象从楼道里传来的，沈小菡伸出头一看，果然看见董谦跟小鸟似的已经飞到楼下了。
她妈就说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也不留人家吃饭。沈小菡说人家即使留下了对着你也吃不下的啦，他怕你。她妈就不理她去做饭了。
沈小菡老妈不大爱笑，老是板着个脸。沈小菡小的时候，同学说你妈挺吓人的，沈小菡觉得很没面子，回来就找她妈哭，说你以后见了我同学一定要对他们笑。
她妈最初还挺努力地改正，后来大概是觉得此项工程实在有点艰难，就好比让一个笑颜常驻的人整天哭丧着脸。于是，“沈小菡妈很凶”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一个定义。沈小菡开始还四处解释说其实我妈内心很热情的。长大了后就觉得无所谓了，还跟她妈开玩笑，说妈我小时侯可真要面子，你长的凶点算什么事啊，我还那么在乎。她妈说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孝顺，你都是我生的，还嫌妈妈，一个对母亲都不孝顺的人对学习肯定一点儿也不上心。沈小菡都快晕了，想看来我和我妈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小时侯说不到一块，现在还是这样，什么都是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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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子之夏（23）
七月过去，许戈跟她提订婚的事，沈小菡想也没想就说行，大义凛然的，说，不过得问问我妈，我妈说什么时候定就什么时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