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全书》第32章


手指上戴着三个金戒指,他浑身上下,闪闪发光。
后来,马有斋得了腰椎间盘突出,这个闪闪发光的人只有跪着才能舒服一些,如果是躺着,他会痛得满床打滚,彻夜难眠,他突然想到这个姿势或许意味着什么,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第一个医生,为他针灸,推拿,不见效。第二个医生为他局部热敷,外用“扶他林凝胶”等止痛的膏药,不见效。第三个医生建议他动手术,他拒绝,医生只好用25%甘露醇250毫升加地塞米松10毫克,静脉滴注。
输液的时候,他也是跪着的。
马有斋疼痛难忍,他对大儿子说,“去,拿一包白粉来。”
贩毒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吸毒,他把白粉放在纸上,弄成一行,一只手端住纸,另一只手堵住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吸,一甩头的功夫就把白粉吸了进去。吸毒带来的快感抑制住了疼痛,几天之后,腰椎间盘突出竟然奇迹般的好了,然而,吸毒的快感也不如最初强烈了,马有斋开始采用注射吸毒的方式。他用一根松紧带绑住手臂,就跟护士打静脉针时一样,他拿起针管,把针头朝上,扎进胳膊弯的血管里,把毒品推进去。一会儿,又把毒品抽回到针管里,混合着血,这样来回几次,冲洗针管,以便把全部毒品都输入进去。到了注射毒品的阶段,就已经是很深的毒瘾了,很难戒掉。如果是一个有几年毒瘾的人,身上已经找不到血管来注射了。这时,他们会采用一种叫“打血槽”的方式。就是在大腿上打个洞,插上一根输液管。输液管插上去后就不拔出来了,一直插在大腿上。毒瘾来了,用针管把毒品通过输液管注射到体内。
马有斋胳膊上密布着针孔,他只能在胯间注射了,一天要褪下裤子好几回,终于,三个儿子跪在了他面前,求他戒毒。
大儿子说,“爸,你不要命啦?”
马有斋说,“不要了。”
大儿子夺过针管。
马有斋扑嗵给儿子跪下了,哀求道,“给我。”
三个儿子只好强制戒毒,将马有斋关进后院的一间房子,派了一个老头伺候他,毒瘾发作的时候,老头就将他手脚捆绑上,嘴里塞上毛巾,塞上毛巾是防止他痛不欲生咬自己舌头。云南罗发伟毒瘾发作时,将父亲骨灰吸进肚子;甘肃王娟毒瘾发作时先是裸奔然后一头扎进粪池;四川陈锦元毒瘾发作时四肢痉挛,鬼哭狼嚎,附近的一所幼儿园因此搬迁;广东曹小军毒瘾发作时,吞下去瓶盖,打火机,还有他的两根手指。
罪全书(37)
马有斋迅速的消瘦下去,由一个健壮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目光呆滞、涕泪交流、大小便失禁的老年人。因为免疫能力低,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在一次高烧之后,双目也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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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能够破坏人的正常生理机能和免疫功能,蚊子叮咬吸毒者一下,就有可能起一个脓包。一个劳教干警曾向本文作者说过一个极端的例子,有次一个吸毒劳教人员蹲着锄草,大概锄了一个小时,站起来时,脚上的血管全部爆裂,血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来,因为怕有艾滋,谁都不敢靠近。等到血不再喷射后才被拉到医院进行抢救。
马有斋成了瞎子,睡觉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昏迷。有时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觉。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他看到的都是黑暗。在药物治疗的配合下,马有斋慢慢戒了毒。
戒毒之后,他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着一支烟,过了没多久,就一次点着两根,如果你看见一个人的手指上夹着两根香烟再吸,那就是马有斋。他每天要抽六盒香烟,因为睡眠颠倒,只有在晚上才可以看见他,每次见到他,他的手里都夹着两根烟。
除了抽烟,他还有一个爱好:在石头上刻字。
一个世界对他关闭大门,另一个世界的门也随之开启。
他整天都处在冥思苦想的状态,有一天,他让儿子买来几块石碑以及锤头、凿子等石匠工具。
儿子问,“你要刻什么?”
马有斋回答,“金刚经。”
儿子说,“你眼睛看不见,会不会刻错啊?”
马有斋说,“字,在我心里,怎么会刻错呢。”
在后院那间黑暗的屋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石屑飞扬。起初,他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这样做不是为了摆脱孤独,恰恰相反,而是保持孤独。他将刻好的石碑立在院子里,日久天长,后院就成为了一片碑林,成了一片没有坟头和死人的墓地。
后院还有一片池塘,那池塘里有鲤鱼,草鱼,鲢鱼,泥鳅,青蛙,蛇,以及落在水底里的鸭蛋。在一个清晨,马有斋打开窗户,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
他问送饭的老头,“外面,是什么这么香?”
送饭的老头回答,“莲花,池塘子里的莲花开了。”
马有斋自言自语的说,“我知道了。”
从此,他批上旧日袈裟,在房间里敲起木鱼,每日颂经念佛,参禅打坐。以前,他是个假和尚,现在,他成了一个真和尚。三个儿子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回答,“赎罪,替你们三个。”
三个儿子平时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也拉拢腐蚀了一些官员,为其充当保护伞。有一个检察院的科长,喝醉了之后,跑到后院,问马有斋,老爷子,我倒是想问问,“什么是佛?”
马有斋反问他,“现在几点?”
他醉眼惺松,看看表,说,“晚上十一点。”
马有斋问,“现在人家都睡了吧?”
他打着饱嗝说,“差不多吧,快半夜了。”
马有斋说,“带钥匙了吗?”
他说,“带了,瞧,他从腰间卸下一串钥匙,在手里晃着。”
马有斋将钥匙拿过来,扔进了窗外的池塘。
“你干啥玩意啊,啥意思?”
“你不是问什么是佛吗?”
“是啊,你扔我钥匙干啥。”
“就在你家里。”
“我不明白。”
“你现在回家,给你开门的那个人就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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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全书(38)
第五十一章 刀枪炮
马有斋有三个儿子,老枪、炮子、小刀。
巫婆有两个儿子,大吆子、二吆子。
1998年6月16日,他们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大吆子,“看在马叔的面子上。”
二吆子,“再说,我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
老枪,“你跟着我们,是害了你。”
小刀,“这是要掉脑袋的。”
炮子,“你们俩敢杀人吗?”
第五十二章 大便
1998年6月19日,一个老头,拿着一张报纸进了公共厕所,十分钟后,老头出来,我们进去,如果凝视那张沾有大便的报纸,就会看到下面这条新闻:
“6月16日晚9时30分左右,两名男子在惠发百货商场外的露天放映投影电视的公共场所持尖刀疯狂砍杀,造成3死10余人受伤的惨案。两男子随后驾驶摩托车向东山方向逃窜,目前仍在逃。
当晚记者闻讯赶到现场时,警方已将惠发百货周围路段全部封锁, 20余辆警车和数十名警察在现场查访。
附近居民告诉记者,只要天气好,惠发百货每晚都在商场外播放露天投映电视,有时会放一些影片,以积聚人气。6月16日晚9时许,约有200余人在此处看电视,不久后,此处就发生了恐怖的一幕。
伤者郭先生说,他在一家工厂打工,当晚正在惠发百货前看投影的节目,突然人群大乱,听到有人喊:“打架了,快跑。”他不及多想赶紧就跑,可能跑得较慢,被人追上在腰部捅了一刀。他当时感觉一阵刺痛,还以为被电击了,跑远后才发现腰部的伤口流出血来。还好刀口不深,没有刺中内脏。
郭先生给记者展示工作服上的一个洞,说这就是刀刺的口子。纤维制布料上留下的刀口长约两厘米,切口非常整齐,像用剪刀剪过的一样。
听说有3人身亡,郭先生称,“当时若跑慢半秒钟,可能……”
据记者了解,现场的一名29岁妇女和一名20多岁的青年男子被刺后当即身亡,记者在商场前的一张桌球台前看到一具尸体,被纸板覆盖着,附近地面上有大量血迹。其他十余名伤者分别被送往中区人民医院、市人民医院和中医院,其中一人送市人民医院不久后即伤重不治。
警方以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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