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恋爱我受伤》第25章


张维的话让我思索了很久。我是在大山中长大的。见过瓦蓝瓦蓝的天,葱郁的树,满天的星斗,我没有理由萎靡不振。二十岁的我完成了从农村到城市的过渡。我一直在夹缝中尴尬地成长。最终长成一株奇形怪状的树。像极了阿布写的诗。 
曾经问过张维他的信念是什么。他转着手中的玉溪,悠悠地说,活得像个人。我很钦佩他的直白。我管他这叫暴露精神。这个年代,能像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昨天没事的时候翻校报看。在第三版看到一列表格。张维竟然也混到五万块的科研经费。我打电话给他,说你应该请客。他那边很吵,他用很大的声音说,听你口气这么坚决,我是挨宰挨定了。我说你觉悟还真高。 
张维说市政广场新开了一家酒吧,叫雕刻时光,问我有没有兴趣去那儿雕刻雕刻。我被他逗笑了。你是妒忌我太小还是觉得自己不够老,还要去雕刻一下?他说丫头是油掉了,怎么越长越大,却连尊敬师长这光荣传统也摒弃了?我告诉他,这都是跟他学的。 
其实我蜗居的这个小城,的确还有些温馨可爱之处。有很多的小吃,价位与我们这些穷学生不怎么鼓囊的腰包很合拍。而且出租车的起步价也很对得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但是今晚,有张维在前面一路披荆斩棘也没什么要顾及的了。这年代,找一个挽着他逛街面子十足智商情商不相上下买单时不装模作样打手机的男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张维穿一件米黄色的毛衣。质地很好,是净面的,看上去很温暖。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布很粗糙,有一种懒懒散散的美。我上下打量他,他有些诧异。衣着不合体吗?不,你今天晚上真的很好看。我笑了。 
卓雅,你怎么也穿的是毛衣?张维笑着问我。 
是啊。我穿一件纯白的棒线毛衣。很宽大的那一种。是我自己织的。很小的时候,妈妈给我织一件件漂亮的毛衣。每次去学校,女老师们都会牵起我的毛衣边看边揉捏还赞口不绝。每当我被老师们包围的时候,我骄傲得像个公主。我尖声尖气地告诉她们这是我妈妈织的这是我妈妈织的。 
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我郑重地告诉妈妈:我要织毛衣。织像她手中渐渐成形的好看又保暖的毛衣。妈妈同意了。她会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手把手教我握针绕线。那个时候,窗外正在飘雪花。一切都美得像个童话。 
妈妈也给爸爸织毛衣,一件又一件。我问妈妈,为什么要织那么多?爸爸都穿不过来。妈妈笑了。丫头,等你再长大点儿,你就知道了。我突然觉得妈妈的笑有些神秘。后来听人调侃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我想妈妈一针针缠缠绕绕出来的毛衣,与主妇们精心烹饪的一碗红烧肉,是属于同一个性质的。 
是妈妈脸上满足的笑容感染了我。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长大了,要找一个我爱的男人,我会给他织好看的毛衣。我想,张维身上穿的这件,又是哪个女子用所有的真情一针一线绕起来的呢? 
张维的大手在我眼前晃晃。想什么呢,为吃冰淇淋还是吃圣代苦恼?我白他一眼,我在研究你的毛衣。我在想是哪个女人有这份细心。张维说,是我妈妈。不过,我也希望这辈子有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一脸平静地给我织毛衣。 
我扑哧一声笑了。 
怎么了?我的要求太高吗?张维一脸疑惑。 
我说,不,你的想法很可爱。说完,我哈哈哈笑了。张维也哈哈哈笑了。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我想张维是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笑的。 
雕刻时光的确很古典。桃花心木的桌椅,仿古的台灯,镂空的窗帘,倒垂的流苏,流泻的小提琴曲。我听出是那个音乐魔鬼帕格尼尼的。一切的典雅似乎真要把时间凝固。一切都回到从前。从前是一座蝴蝶翻飞的花园,花园里一个穿小红袄的小女孩追着一个调皮的男孩子叫哥哥。 
接下来是张维的故事。
13、雕刻时光(2)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父亲是一名林业干部。从小他走到哪儿,就把我和母亲带到哪儿。我五岁的时候,随他去了一个小镇。在那儿一待就是六年。那是个穷苦的小镇。没有企业,没有工厂。农民过的是真正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他们种玉米、土豆、油菜。春天一到,到处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小镇被花海吞没了。我在那里唯一的一所中心小学上学。 
紧挨林业站住着的,是一户农家。那家的小女孩那年五岁,她叫欣儿。欣儿总是用软绵绵的声音叫我哥哥。我们一起上学,放学。我喜欢睡懒觉。每天早上总是在妈妈掀开被子打我屁股的情况下才能睁开蒙眬的双眼。不用说,迟到成了我的专利。那个严厉的语文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她罚我在墙角站了一上午。中午回家的时候,我的腿一瘸一拐的,都麻木了。欣儿扶着我,说张维哥哥,以后我每天早上叫你起床吧。欣儿仰着天真的小脸,我看见她的大眼睛里溢满泪水。 
以后的每天早上,总有一个欢快的声音在林业站的家属楼下回荡。张维哥哥,张维哥哥……那声音很固执,直到有一个小男孩在楼上喊起来了起来了,那声音才停止。 
来不及吃妈妈烧的早饭,我背着书包匆匆跑下楼。欣儿总会递给我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白薯。懒猪,吃吧!看我有滋有味地吧嗒吧嗒地吃,欣儿就在一边儿咯咯地笑。她的笑声好听极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我在梦周公的时候,妈妈的嗓门几乎能和虹桥机场飞机起飞的声音相媲美,可我总是迷迷糊糊,听不真切。现在欣儿清脆的声音一响起,我就会一个激灵,然后马上清醒。无意识中,欣儿甜润的声音,成了我的呼唤。这声音从楼下一直蹿上来,蹿进我的耳朵里,我就无法招架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迟到过。 
春天,我们在田野里奔跑。欣儿在菜花间犹如一只翻飞的蝴蝶。张维哥追我啊,追我啊。我在她后面累得直喘气。欣儿,等等我。不,男子汉,应该自己跟上来。她的话让我心里有些难受。我疯了一样地冲向前方。边跑边叫,如果我追上你了,你就做我的新娘子。欣儿娇嗔地说,张维哥哥真坏,我不和你玩了。因为她跑在我前面,我看不见她红扑扑的脸颊,但从她的声音中,我听出了一丝娇羞一丝甜蜜。欣儿到底还是被我追上了。我们在田间打滚,把没过我们头顶的油菜花打倒一片。我站在田埂上看自己闯了祸,想这下死定了。主人去我家告上一状,爸爸粗大的手印准会印在我屁股上。欣儿咯咯笑道,这是我家的,不碍事。傻瓜,倒下去的油菜明天早上保准儿又翘起了头。不信你明儿一早来看看。欣儿的认真劲儿又把我逗笑了。我说欣儿借你家一根油菜花吧。我拔起一棵油菜花,把根去掉,编成一个美丽的花环,拉过欣儿,轻轻扣在她头上。我说,我的欣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娘。欣儿脸又红了,拿起粉粉的小拳头捶打我说我让你坏我让你坏。我也不躲闪。我看着欣儿的眼睛,欣儿,等你长大了,做我的新娘好吗?半晌,欣儿幽幽地说,你不会要我的。你会回到大城市的。这儿不是你的家。我用手捂住欣儿的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欣——儿——我——要——娶——你。我——只——要——娶——你。这个小小的人儿在花间笑了。我也站在花丛中呵呵傻笑。 
妈妈在家属楼下开了爿小商店。卖点油盐酱醋。生意倒还不错。为了感谢欣儿坚持不懈地包烤白薯给我当早餐,妈妈总会给我一包包零食,让我给欣儿。我则能忍住馋相,老老实实接过妈妈手上的纸包。要知道以前我总是偷吃兰花豆,小甜圈,不知从柜台上摔下来多少次,也不知挨过妈妈多少打。 
我把这些东西给欣儿,欣儿拒绝了。她说我不能收,你家的这些东西是可以卖钱的。我说你怎么这样想呢?我吃了你家那么多烤白薯,不知可以卖多少钱呢!欣儿撅着小嘴儿,那些东西是自家种的,我家多着呢,值不了多少钱。傻丫头,我抚摸着她柔软顺滑的头发。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在城里都是很贵的。从前妈妈从来不买给我吃。欣儿说真的吗?我说骗你是小狗。欣儿这才放心地接过我手中的小纸包。 
山区天黑得似乎早些,尤其是冬天,晚上五点多天就暗下来。每天下午放学。我们总是摸黑回家。我胆子小,最怕走夜路。我紧紧攥住欣儿的小手,我感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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