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第40章


我的士兵们说,也许要出大事了。
我说得没错,我刚一进入村子,就看到了满街的士兵,他们没有一点平常巡逻时候的散漫,而是满面严肃地扛着枪,如临大敌似的守卫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城堡上的士兵也多了起来,从下面看上去,士兵的头颅和枪支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眩目。
带兵官迎接了我,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少奶奶因为难产死了。
院子里搭着灵堂,灵堂里面放着一口乌黑的棺材,几个士兵在灵堂前面站岗。
我问带兵官,我的哥哥呢?
带兵官先是看看四周,在确认他的话不会被人听到的情况下,他才凑到我的耳朵边说,大少爷被珍太太关在后面院子里了。
我吸了一口凉气,我刚要说话,带兵官却用手势阻拦了我,他把我推到一个墙角,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我甚至能听到这个经历丰富的战士的呼吸声。他用低沉但却庄重的声音对我说,二少爷,现在是您出马的时候了,再也没有比现在更为适合的时机了。
我一把推开了带兵官,我的力气太大了,他被我推得靠在了对面的墙壁上。我问他,太太为什么要把大少爷关押起来呢?
带兵官说,因为大少爷带着枪冲进了太太房间,他说他要杀了太太。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太太呢?
大少爷说大少奶奶是因为吃了太太的药才难产的,所以就……。
我的哥哥他是个白痴。我在心里骂了句娘。
为了进一步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我来到了珍太太的房间,珍太太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喝茶。她靠在软和的椅子上,看到我后,她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出去了。
待人都走后,我走近了她,我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说,你关押了我的哥哥。
我的语气吓了珍太太一跳,她立即把手里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她说,难得如今二少爷也会动怒了,不过在还没弄清楚事情之前,您最好还是收起您的脾气。
我说,木亚死了。
珍太太说,是的,她死了,难产。
我说,可是她为什么会难产呢?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知道珍太太会怎么回答我。果不然,珍太太颇为不屑地对我说,女人出现难产的事情值得奇怪吗?不过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确认自己处于愤怒之中,我那一贯温和的样子不见了,声音和表情都充满疑惑、猜测以及愤怒。我尽量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调节好自己的语气,因为现在珍太太可不是她,她代表着权利和威望都至高无上的地方长官。于是我接着说,珍太太,您关押了我的哥哥,可是谁都知道,现在最伤心的人就是他了,他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孩子。
珍太太重新把茶杯拿到了手里,她说,我只是在让大少爷在清醒,要不这样的话,长官府可真要出大事情了。
我说,可是他是长官家的大少爷。
珍太太立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她说,可这里并不是大少爷说了算。
我把手背在身后,我认真地说,如果我爹没去首都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珍太太叹了口气说,老爷在的话我才省得操心呢,二少爷,谁也不想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您说呢?
我最终没能说服珍太太放了我的哥哥,她甚至连让我见哥哥一面都不允许,她要等我爹回来之后再来处理这件事情。在从珍太太房里往回走的路上我碰到了胖子管家,一个多月不见,管家看到了我,就像个孤独已久的孩子一样要过来拥抱我,被我用胳膊挡住了。他的眼泪流了出来,眼圈红红的,他奋力抓住了我的一根手指,说,二少爷,你可回来了。我的手指被管家抓痛了。我挣脱了他,我说,管家老爷,长官府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处理呢,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流泪了,要不人们会笑话你的。管家连忙用袖子擦掉了他的眼泪。
接下来,我终于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在我在地方上巡游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嫂子木亚因为难产死了,而我那总是容易冲动的哥哥怀疑是珍太太的痢疾药害死了他的妻子,于是他端着枪闯进了珍太太的房间,扬言要杀掉珍太太,长官卫队的人把他抓了起来。
第三部分 … 我把枪支还给了护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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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 我把枪支还给了护卫队 第三天晚上,木棉寨主来了。遗憾的是,在他到来之前,我们已经把木亚以及那个尚未出生的婴儿埋到了长官家的祖坟里。
珍太太对悲伤的木棉寨主说,我们为长官家族失去了一位贤惠的媳妇而痛心不已。珍太太把木棉寨主安排在了以前只有首都来的官员才有资格入住的房间里,给了他最高的礼遇,这样一来木棉寨主就不好说什么了,就连过多的悲伤也几乎不得不隐藏起来,因为珍太太总是在他面露悲伤之前就先流出了眼泪。管家在一旁声音沙哑地对木棉寨主说,为了大少奶奶,珍太太把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呢,人死不能复生,请主子们爱惜自己的身体吧。那几天珍太太的手绢总是湿的,她的手绢时刻不离眼睛。
第二天木棉寨主就回去了,他本来想看看自己可怜的女婿的,可是珍太太却对他说,大少爷因为太悲伤躲在后院里不愿见人。
我决定去看看我的哥哥。
后院被许多士兵把守着,我走了过去,我命令他们把门打开,我要看大少爷,可是却没一个人听我的,那帮士兵说,只有得到了珍太太的批准我才能进去。我气得抓住领头的军官,掏出自己的手枪指着他的脑袋,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家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最终拒绝听从我的命令,我提着衣领把他扔进了后院的树坑里。
我只有去找带兵官了。我想叫带兵官去把那些士兵们调开,我对他说,难道这个世界真要乱了吗?可带兵官却不急不躁地说,这是个处处面临考验的世界,二少爷。
我不耐烦地看着忠诚的带兵官,我把我的命令重新说了一次,我叫他把那些士兵调开,我不想听他的啰嗦。然而带兵官却说,那些士兵他没有权力调动,那些士兵只有珍太太能够调动,因为他们是长官老爷的护卫队。
我说,说不定他们会杀了哥哥的。
带兵官眯着眼睛说,这样对二少爷不是更好吗?不过您放心了,长官的儿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处决的。
带兵官虽然这么说,而我却还是想和哥哥见上一面,我要确认他还活着,他是我的哥哥,我爱他。我逼着带兵官给我找了一些英勇的战士来,晚上,我带着这些战士直接闯进了后院,我带去的战士很快就把把守士兵的枪缴了,我对惊恐的长官护卫队的士兵说,我只想来看看大少爷。
哥哥听到了我的声音,从窗户中间伸出了脑袋,向我大喊:弟弟,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吧。他用拳头把窗户擂得咚咚响。这下我放心了,我立即命令我的士兵全部撤退。大少爷看见我并没有把他救出来的想法,他急得把嗓子都要喊哑了,他说,弟弟,那个女人她想做地方长官哩。
我没理他,我把枪支还给了护卫队。
我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还想在长官府里呆下去的话,就把今晚的事情彻底忘记掉,否则谁也不会有好处,明白吗?他们都不说话,低着头把枪支挎回肩膀。在他们复杂的目光中,我和我的士兵们平静的离开了后院。
木亚的死亡叫人们紧张了一阵,那段时间,穿着军装的士兵们晃悠在村子里的所有角落,营房里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被珍太太派了出去。珍太太说,这是村子里数年不遇的非常时期,我们得要保持时刻的警惕。
冬天已经到来。这天早上我看到了霜,晨霜打白了田野和屋顶,仔细感觉,能发现温度已经下降了一大截,冰凌在地表处集结起来,透明的碎花似的,枯叶开始飘落,一晚上落了厚厚一院子,沉闷的季节不期而至。
一早起来,我先是去城堡前陪着士兵们进行了一次晨训,出了一身汗,然后我就去洗澡。我听带兵官说,为了训练战士的韧性,军官经常让士兵在深冬里洗冷水澡,所以这个早上我决定洗个凉水澡。水冰得刺骨,叫人不敢靠近,我在浴室里站了很久,直到外面有人催促我,我才咬牙将一桶凉水顺头浇了下来,脑袋顶部立刻有一阵眩晕袭来,随即,空白占领了我全身的感觉末梢,血液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知觉,我首先听到了水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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