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911我的囚徒生涯》第38章


陈大郎好歹稳定了情绪,咽口唾沫刚要开口,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这没什么。听我一句啊,以后要把心放正当了,别以为没个裤头兜着就能飞到天上去。”
陈大郎翻着眼皮嗫嚅道:“就是就是,以后我太太来接见,我让她给我多捎几条裤头来。”
我连笑一声的兴趣都没有了:“好好呆着吧,等我下了队,咱哥儿俩找个地方好好玩玩。”
不知道陈大郎是真没听出我这话的意思,还是故意跟我“装熊”,点头哈腰地说:“先生哥你就放宽心吧,下队以后我们互相照应着,大家团结起来,重新做人。你帮助我,我帮助你,我们都是好弟兄。”话说得清纯如水。
好兄弟?等着我怎么收拾你吧。我笑了笑:“你看我像你的兄弟吗?”
陈大郎不解地问:“像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说:“你明白个鸡巴。”
陈大郎猛地瞪大了眼睛:“明白了,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他把手捂到裤裆上,瞪着我,连连摇头:“你绝对不像这个,绝对不像。”
这小子在变着花儿骂我呢。我没有心情跟他斗嘴,郁闷地扒拉了两口饭,胸口乱草一样毛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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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决
这一夜,恶梦不断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我梦见我的四肢被人砍伤,我不停地在雪地里奔跑、逃窜,回首是雪地上斑斑的血迹。寒风穿越我的心脏,太阳发出的光芒像万柄利刃扎在我淋漓的伤口上。我什么也看不见,拼命地呼喊,可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于是我渐渐绝望,恐惧让我大汗淋漓……哗啦哗啦的开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揉搓着眼皮,抬头一看,门口站着高队。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怎么?要判决了?
高队没等我开口,直接说:“今天在支队礼堂开公判大会。”
跟在高队长后面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我来到了礼堂。里面黑压压坐满了犯人,墙根下隔三五米就站了一个背枪的武警。台上摆了一排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几位满脸煞气的人,估计是法院的法官,看得人心里惶惶的……我机械地往前走了几步,高队长喝住了我:“到墙根下蹲着去,台上念到你的名字你再上台。”我挪到墙根抬眼一看,墙根下早已蹲了十几个人。
“四哥,我可见到你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堆里传了过来。
我寻声望去,见宫小雷泪汪汪地扭头看着我,不停地朝我眨巴他绿豆一样的小眼睛。我差点儿晕了,这家伙几天不见越发出脱得标致了:胡子老长,一边的头发是灰的,另一边的头发变成了火红色,就像现在的时髦女子锔了油。这么一衬托,他的那张黄脸就更像一根勃起的阳具了,只是这勃起看不出一丝的兴奋,倒像是被人摁在煤灰里蹂躏过一番似的。我踅过去蹲在他的旁边,轻声问:“你还好吗?”
“好个屁好?四哥,先别废话,你估计咱们能加几年刑?”
“我又不是法官,我怎么知道加几年?”
“哥哥,我问过懂门儿的人啦,老傻死刑,咱俩无期。”
无期就无期呗,死不了就好。我懒得再去理会他,定定地看着地下的一窝蚂蚁在忙忙碌碌地搬家,一只蚂蚁被一片碎树叶压倒了,它不气馁,从树叶下爬出来奋力咬住树叶,倒着身子继续拖着树叶前进。
“四哥,你倒是说话呀,”宫小雷拿一块小石子扔了过来,“咱们怎么办呀,万一真判了无期,咱们上不上诉?”
“别上!”这个我得提醒他,这小子孤陋寡闻,你不知道有很多人本来没事儿,一上诉反而“巴勾”了?上诉那是活够了,“你要是敢上诉,死了我不给你上坟。”
公判大会开始了,我们十几个人被鱼贯押上台来。
“……判决如下:被告人郭鲁明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台上的法官在抑扬顿挫地朗读《判决书》,我的心也跟着抑扬顿挫地飘了起来:有门儿啊,老傻不是死刑,那么我就没什么大事儿啦。
“被告人宫小雷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被告人胡四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与前罪没有执行完毕的刑罚,决定数罪并罚,合并执行有期徒刑十一年……被告人上诉不上诉?”
“不上!”我连忙回答,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子顺畅起来。一种死里逃生的欢乐,悄然在我的心底滋生。
宣判完了我们这些不“打眼儿”的,审判长停顿了一下。我趁机瞄了瞄四周,大家都低着脑袋不吭声。老傻坐在一个破旧的轮椅里,不停地挥舞双手,嗓子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偷偷笑了:我的傻哥哥哎,你可真能装好汉,你倒是大声吆喝出来啊。老傻也看见了我,在死肉般的白脸上拼命挤出了一丝苦笑,那意思仿佛是说:兄弟,咱们可真够倒霉的啊。
散会的时候,狱政科的马科长把我们几个同案犯招集到一起,说道:“你们几个听着,既然都不上诉,集体到禁闭室呆上十天,等待下队。”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兄弟们,咱们又要重逢啦。这一刻,我感到自己如烟一般升腾在天空,急速地掠过往日的一切,心都空了。
跟在高队长身后走在回禁闭室的路上,我的心情异常轻松,这种轻松的感觉怪怪的,有一种飘在半空的味道。温暖的阳光照在我青青的头皮上,仿佛有一只大手在轻轻地抚摩。远处的树木在轻风的吹拂下,醉汉一样懒洋洋地晃着,树枝上的树叶已经有些枯黄了,稀稀拉拉的树叶贴在树枝上,犹如络腮胡子上粘的小米粒儿,看上去很是无聊。风刮得也不再是蔫乎乎的样子了,而是透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回到号子,药瓶子开门进来说,这里要住几个重刑号,要我换号。
药瓶子边拉着我往外走边从裤兜里摸出一本书来:“这是龙祥让我捎给你的,真好看啊,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是小杰让人从外面带进来的,这小子看了好几遍呢。我看了几眼,看不懂,太能吹了,好像人人都有特异功能似的,如果真那样,奥运会金牌全是咱中国人的,打仗也不用枪炮了……龙祥给了你两盒烟,我先给你存着,没有了就跟我要。”
又见面了(1)
这间号子比对门那间稍微宽敞了一些,空气也比对门的清新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后面多了一个通气的小窗口的缘故。微弱的阳光透过小窗口,斑驳地洒在灰乎乎的墙壁上,凭空多了一些生气。靠在窗下站了一会儿,我摊开被褥躺了下来。凉凉的水泥地隔着单薄的褥子透出阵阵寒意,让我的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十一年啊,十一年过后,我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三十多岁是一个什么概念?我还能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吗?那时候,我的同学和朋友都该领着孩子上学了吧?我的父母还会活在这个世上吗?我不敢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了。
外面有风不时吹过,从后窗洒进来的风让我平添了几分惆怅。
一阵冷风从小窗口灌了进来,我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毯子。
日子过起来觉得很慢,回想起来还是蛮快的,不知不觉已经是初秋季节了呢。
凄凉的空气已经潜入我的灵魂,潜入我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我的视野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沙漠和荒凉的天空,大脑似乎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沉沉地进入冬眠状态,我不知道自己要在这样的生活里呆到几时。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是不是宫小雷他们来了?
果然,高队长打开了我的号门,接着,几个顶着黄表纸一样的脸色的人被推了进来。
来的是宫小雷、瘦猴子,竟然还有大膘子。
高队长一走,宫小雷一拳捣在墙上,大声骂道:“这叫什么事儿嘛,这不是拿法律闹着玩儿还是什么。”
我过去关上窗口,回身踢了瘦猴子一脚:“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正在跟寒哥‘正口子’玩我吗?”
瘦猴子好像很害怕,胡乱躲闪几下,狼狈地站了起来:“别闹了别闹了,拿我开心嘛。我跟他正口子还能跑到小号里来遭罪?兄弟我虽说不能跟英雄豪杰那样玩肝脑涂地,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往肋巴条子上插根筷子什么的,那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宫小雷侧身蹬了他一脚:“你是说相声的日出来的?少跟爷们儿废话,先说说你加了几年刑再说。”
大膘子讪笑着凑了过来:“这小子免于起诉,刚才公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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