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也有一双媚眼》第30章


仿佛突然推开了面前的一扇窗,发现窗外另有一番景色,妙趣横生。我决定接着干下去。
很快,我又在报纸上登了别的求购启事,寻求各种版本的《无名的裘德》和《绿衣亨利》
频繁的图书交易,给了我一些清净平和的东西,让我保持着从老子那里继承下来的某种生存状态。这似乎没什么错,彭哥他们却不这么看,有一天,他们跑来兴师问罪,用猫头鹰一样的审视目光盯着我,他们说:“你越来越浮躁了。”
他们组成了一个特别法庭,对我提出种种指控,七嘴八舌,好像嗡嗡叫的黄蜂,赶也赶不走。彭哥义正词严地指责道:“柯本,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地破坏了一个隐士应该遵守的行为准则。”
我用玩笑的口吻解释道:“我这么做,没有别的意思,”我懒洋洋地坐在旋转木马上,两个膝盖顶着下巴,“我只是闲得难受。”
“闲得难受,去伊拉克好了,那边大选都忙得脚丫子朝上了,”苏怀说,“你去,正好可以搭一把手。”
“没问题,”对苏怀的合理化建议,我全盘接受了。“我要是不幸当选了总统,就给你们几个师长、旅长的干干。”我挨个拍着他们的肩膀,“你,你,还有你,统统提拔到最高领导层,一个也不能少。”
原田仰着夹鼻眼镜,摇摇头,一脸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麻木不仁的表情,“别算上我,我另有打算。”他镜片后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狡黠的小鼹鼠。
所有人的焦点又都集中到了原田的身上:“又在转什么花花肠子?”
原田机械地站起身,在房间里遛来遛去,他说他准备写一部关于帕索里尼的戏,他对这个意大利的情色电影大师太感兴趣了,尤其是他加入共产党,却又因其同性恋身份被意大利共产党开除的那段历史,极富戏剧性,“我要去意大利走访一番,如果可能的话。”他说。
一时,奚落和嘘声四起,像一片随波荡漾的汪洋大海,差一点把原田淹死。天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恶俗的念头?这让在场的诸位十分愤怒,满大街随便找一个人,将他的经历写成戏,都会比帕索里尼有意思。这样强烈的反响,显然大大出乎了原田的意料之外,很受刺激,仿佛走上了穷途末路,如果不是我们几个团团围着他,他早就找一把打兔子的枪打碎了自己的脑袋了。
“嘿,你们别他妈的转移斗争的大方向呀,”遍体鳞伤的原田突然反戈一击,“别忘了,我们的斗争对象原应该是柯本的!”
彭哥他们恍然大悟,又把枪口掉转过来。我基本上采取宁死不屈的强硬态度,既然书能激起我的活力,恢复了我生活的乐趣,我就要坚持,除非,彭哥他们再也不拿照相机四处乱照了,苏怀再也不从网上搜罗西甲球队的真品球衣了,而原田也再不给三流导演改分镜头剧本了。最后,达成这样的协议:他们继续干他们的,我干我的,但最好采用邮购方式,少跟那些俗不可耐的城里人面对面。
“好,成交。”我说。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大家都觉得有点倦怠。一只刻工精细的莫斯科风格的银质茶炊,在壁炉边上,蒸腾着热气咝咝响着。于是,大家开始喝茶,润润嗓子。
(。。)
苏怀却要告辞了,说铃子又去城里参加同学聚会了,他得照料金丝雀。金丝雀太调皮了,保姆未必管得住她。苏怀走了之后,彭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重而凝滞地说:“怕是苏怀的幸福生活快要结束了。”
“为什么?”我问道。
“只是一种预感而已。”彭哥呷了一口茶。原田也皱着眉头,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待我准备问个端详的时候,彭哥却说:“柯本,放一首古筝听听,喝茶时,就该伴着那样的曲子。”看他的表情,仿佛他的灵魂里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被他们摸不着头脑的话,弄的有点晕。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31
我竭力要忘掉铁木儿,用一天天流逝的时光抹去她的轮廓和颜色,让她的形像在我记忆里变成一张模糊的照相底版。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尽管可能会消沉颓唐一阵子。就在我以为,我一步步接近成功的时候,突然又接到了她的一封明信片,明信片的图案是一扇打开的窗,窗外照进来一缕橙色的霞光,上面写着:柯本,我需要你。
拿着明信片,那双目光轻柔,总仿佛是雾蒙蒙的眸子一下子就再现在我的面前,我似乎看到就是有着这样眸子的那个人在热带丛林的背景下,头上插着凤梨叶子,腰里系着碧绿的芭蕉叶裙,在跳滑稽可笑的巴布亚舞。那次,在圣虹姐的生日晚会上,铁木儿跳的就是这样的舞,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做梦时我都梦见过。
没有想到的是,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跑出门,跳上车,向市郊方向弛去。这是一种莫名的本能,没有任何理性的依据,像火药,遇见火星,一下子就猛烈地从灵魂深处迸发开来。
这时候,天又阴了。几天来一直这样,都是阴天。
以前,我跟铁木儿在一起的时候,每到阴天下雨,都要拿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的一句暗号来开玩笑,通常是我说:大地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她就说:暴风雨要来了。
往事历历在目。
我们最好订一个互不侵犯条约,以便顺利地发展我们的友好关系,我想。当然,假如可能的话,今天就来做这件事。
“哎呀,你来了,告诉你我们老板病了。”一进咖啡馆,她的店员就对我说。
顾不得问她得了什么病或是怎么得的病,我就径直闯进铁木儿的卧室。窗帘没拉起来,在台灯迷迷蒙蒙的光线下,躺在床上的铁木儿,就像躺在梦里。走到她跟前,看她憔悴得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鸟,蜷伏着。四周的墙壁都浸透了忧郁的气息,一片灰色。“菲戈”无助地趴在她的旁边,喵喵叫着。
我蹲下来,轻轻抚摩着她搁在被子外边的手,手很凉,仿佛透明似的,能感觉到静脉的血在流淌。我把她的手放在唇边……
她穿在身上的蝉翼纱的睡裙,早已皱了,皱了许多。
铁木儿突然睁开双眼,看见了我,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赶紧扭过脸去,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发现她在哭。
“我病了,病了好几天了,先是失眠,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而后又发烧,体温38度4……”她撒娇似的说。
“看过医生了吗?”我问她,她摇头,“那么,吃过什么药了没有?”我又问,她还是摇头。
我猫腰把她抱起来,要带她去医院,她不去,说她讨厌医院里的来苏水的味道。
我只好跑出去,到社区保健站找来一个医生,给她出诊。打了针,吃了药,医生说,她睡上一觉就好了。
“我要说说话再睡。”她说,一根手指头勾住我的手。我发现,她的脸色红润起来。
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在这之前,她要我给她一把热毛巾,擦擦脸,这时候的她才第一次露出笑脸,也渐渐地恢复了精神。
“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她悄声说。
我把她拥在怀里,安抚她,就像安抚一个痛苦着的孩子。不是我忘却了那一次的不愉快了,而是我不想再记起,我只愿牢记一些美好的东西,尤其是有关铁木儿的。
“每次吵架都是我挑起的,与你无关。”她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真的不想知道原因吗?”
(。。)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无话可说。
“我之所以跟你发脾气,罪魁祸首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在新西兰背叛我的那个坏家伙!”
“我们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在我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她说。
我把一个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我宁愿轻轻拍着她的脸蛋,唱一首古老的那不勒斯摇篮曲给她听叫她睡个好觉。
“我要说,说了就痛快了。”接着,她面色通红,显得异常激动地告诉我,每当我说了一句她前男友常说的话或是我做了一件她前男友常做的事,她就会唤起痛苦的记忆,就会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就会爆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说,仿佛是要给她的解释加上一个注脚。
从她的叙述中,我终于明白了一些过去我不明白的东西,甚至也多少窥探到了她过往情感的轮廓,就像我们从废墟上能窥见到许多被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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