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妓女吸毒者》第46章


我去找我的妈妈,告诉她我的决心。一开始,她显得很冷淡,我马上哭了起来。接着,我试着把我的事讲给她听,并不太歪曲真情。这回轮到她哭了。她把我搂在怀里,一直不放开。我们哭得像泪人一样。这可真是舒服极了。我的妹妹也是一样,她也很高兴又能看到我,这夜晚我们俩一起睡在我原来的床上。
很快,我就感到了毒瘾发作的初期症状。
又一次断毒开始了,我已经不知这是第几次了。我大概是断毒次数最多的世界冠军,总之,我不知道有谁,像我这样心甘情愿地断了这么多次毒,却从来没有一次成功的运气。
这几乎和第一次一模一样。妈妈请了假,给我带回来了我所要的一切:瓦里姆、葡萄酒、鸡蛋烤饼、水果。然后,到第四天,妈妈把我领到了“美丽牧场”。这是我坚持要去的,因为我深深地知道,不这样,我可能第二天又会开始注射毒品了。
他们马上让我脱去衣服,送我去洗澡间,像对待麻风病人一样。那里已经有两个完全是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在洗澡。人们把我塞进第三个浴盆,并且在我擦洗的时候寸步不离地监视着我。在那里,给了我一件仿古的睡衣和一条从肋骨到膝盖那么长的短裤,我要是不想让它掉下来,就只有提着它。我被带到留诊处,接受观察。我是惟一在16岁以下的病人。除了一个大家叫她“洋娃娃”的外,其余的完全是一群疯子。
“洋娃娃”从早到晚找活干,在留诊处,她很有用,帮了护士们的大忙。“洋娃娃”是个和我能聊聊的人,她一点疯样也没有,只是头脑有些迟钝。从14岁那年她的哥哥姐姐把她送来住院起,她就一直留在“美丽牧场”。很明显,她没有接受过治疗,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留在留诊处了,可能是因为她非常有用的缘故吧,但是,依我看,这事办得不怎么样。因为一个人头脑有点迟钝,就该让她在留诊处呆上15年吗?
最初的几天里,我在足足有一个小队的大夫面前接受检查。实际上,这群白大褂中的大部分是大学生,他们不顾廉耻地朝我这件仿古睡衣里面偷看。他们的头目向我提了几个问题,我天真地告诉他,我愿意接受几天治疗,然后就去寄宿学校,在那儿我能准备我的学士考试。他不断地说:“好。好。”就像人们跟疯子说话一样。
一些关于疯人的故事冲上了我的脑海。我想,我说过的这些话真能让他们把我看成是一个自以为是拿破仑的疯子。我突然怕了起来:我会不会也一辈子被他们留在这里,怪里怪气地穿着一件仿古睡衣和一条给巨人准备的短裤?
但是,两天之后,断毒的病状消失了。我被送到B病区。我的衣服也还给了我,我甚至有权使用刀叉吃饭了(在留诊处,只发一把吃粥的勺子)。我遇到了另外3个吸毒鬼,是3个我认识的姑娘。我们总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很快就被那些老奶奶们命名为:“恐怖分子专桌。”
她们之中有一个名叫丽姬娜的姑娘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不少时光了。她也肯定地说:“美丽牧场”比监狱更糟。特别是在牢房里还能想方设法搞海洛因,而这里,却非常难。
除此之外,现在我们是四个人,过得挺高兴。尽管如此,我慢慢地开始感到不安。每当我问医生什么时候送我去治疗时,根本就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句意思明确的话来。他们总是说:“再看看吧。”或是诸如此类的他们整天向疯子们说的废话。
本来我妈妈和儿童救济会说定,我在“美丽牧场”过四天——以保证我戒除毒瘾——然后再把我送去治疗。但这时,治疗中心答应的床位不再是问题了。而且,我独自断了毒,几乎不再有毒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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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有一天,他们要我在一个文件上签字,根据这个文件,我自愿地在戒毒所医院居留三个月。当然,我拒绝了,我宣布我要马上离开此地:我是自愿而来,那么,我当然可以随意而去。这样,主任医师来了,并且肯定地告诉我,如果我不签字,就将要求当局给我进行6个月的行政拘留。
我觉得上当了。极度慌乱中,我想象着自己已经束手就擒,任这群傻瓜大夫摆布了。他们可以给我贴上随便什么疾病的标签:严重神经官能症啦,精神分裂症啦,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名堂。等把我关进疯人院,就再也没有什么权力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和洋娃娃一样的命运。
更糟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疯到什么程度了。我的神经官能有问题,这是肯定无疑的。和反毒品中心顾问们的谈话至少使我知道了这个:毒品瘾,这是一种神经官能症,一种强迫性冲动型的神经官能症。一想到这里,我就能解释一些事:明知毒品会使自己完蛋,却多次用了又戒,戒了又用;我让母亲受了那么多罪,我待人接物的态度,都明显地不正常。我可能是莫明其妙地疯了。
于是我就想方设法使医生和护士们不能发现我的神经失常。
那些女护士把我当成一个白痴,就像别的白痴一样。我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对待她们很凶;医生们向我提问题,我的答案与我当时所想的完全不同。我努力使自己不成为我自己,而成为另外一个完全正常的人。可等他们一转过身,我就骂自己说的全是蠢话。这回,肯定他们会认为我是彻头彻尾地疯了。
关于医疗,他们建议我的不过是编织。可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相信这会有助于我。窗子前自然是装着铁栅栏的。但因为“美丽牧场”不是一所监狱,这些铁条都是弯曲成涡型的,更富于装饰性。这样,只要把头偏一偏,我就能从两根铁条的弯曲部分钻出去。脖子卡在这样一个铁项圈里,我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秋天到了,树叶黄了,红了。每天有一个小时,从两棵树间通过的阳光低低地直射在我的窗刚。
有的时候,我把我的金属茶杯连在毛线的一头,通过窗子,让茶杯在墙上撞来撞去取乐。或者,花上整整一个下午,我徒劳无益地试着用一根细绳钓一根树枝,想摘下一片叶子。晚上,我对自己说:“如果你来的时候还不是疯子,现在可真是疯了。”
他们甚至不允许我和那些老婆子一起到花园里转一转。恐怖分子还有权每天得到一瓶新鲜空气,而我没有,我有逃跑的危险——其实他们是有道理的。
我在壁橱里找到一个足球内胎,没完没了地朝着一扇上锁的门上的窗子撞来撞去,没准它会被撞碎的吧。不久,他们就把球拿走了。我把头朝玻璃撞去,当然,这是加固玻璃。我觉得自己是一头关在笼子——一个极小的笼子——里的野兽,整天地沿着墙壁跑来跑去。有一回,一种奔跑的可怕欲望控制了我,我就像一个短跑运动员那样从走廊的这头跑到那一头,跑来跑去,跑去跑来,直到筋疲力尽瘫倒为止。
有一天,我偷到了一把刀子。晚上,丽姬娜和我就去挖一扇门,门没插销也没铁栏的窗子,那玻璃连一丝一毫也不动。接下去的那个夜晚,我们先吓住了那些老太婆(她们中的某些人真的把我们当成恐怖分子了),让她们不敢唠叨,就拆了一张床,去撬一扇没关好的窗子上的铁栅栏。这个活儿注定要失败,而我们又发出了那么大的声音,夜间看守马上抓住了我们。
我的如此表现,这使我深深地感到,再也没有从这家疯人院出去的希望了。停止使用毒品也是多余,我的健康还是越来越糟:脸色苍白,肌肉松弛,腹部胀大,全身浮肿。从镜子里看自己,我看到的是一张在“美丽牧场”过了15年的人的面孔。我几乎是彻夜无眠,再说,几乎每夜,病区里都会出点小事故把人吵醒。我随时都在伺机出逃。虽然知道这毫无用处,每天早晨我还是要精心打扮一番,就像要到“音响舞厅”去一样:没完没了地梳理头发,涂脂抹粉,甚至连上衣都穿好。
一天,儿童救济会来人看我。他也找不到什么除了“再看看吧”之外的话说,但他至少告诉了我戴特莱夫在什么地方。我马上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刚把这封扔进了邮筒,我又写开了第二封。把心里话都倒出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当然也不是全部:我知道这些信是要被人拆开的,很可能在“美丽牧场”一付邮就会被拆,而到了监狱就肯定无疑地被打开了。所以我不得不说谎:比如说,我告诉他我再也不想吸毒了。
不久,我就得到了戴特莱夫的消息:同时收到了一叠信。他写道他偷盗欧洲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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