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婚约》第25章


再三地考虑衡量这件事。我很能了解你的想法——如果因为时空的限制、通讯的困难,甚至某个领导阶层的私心,你所假设的悲剧的确发生了;我不明白的是,把这件事公开,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我觉得你对这件事的反应完全情绪化,面对如山的铁证,你却拒绝接受玛奈克已经死亡的事实。作为一个朋友,看到你对爱情如此忠贞,我只能感到敬佩,不会加以阻挠。我想对你说的道理很简单,或者应该说很残酷: 不要忘记,如果让·朗格奈得到特赦,他也逃不掉终生苦役的命运。如果上天因为你的不屈不挠而加以垂怜,让你哪天找到了他,那时候,你就会后悔当初不应该敲锣打鼓,弄得世人皆知,因为找到他以后,你得想尽办法把他藏起来,免得他要服终生劳役。 亲爱的玛蒂,我请求你不要这么冲动,我知道在紧要关头,你的头脑总是精细明白的;我哀求你赶快停止在报章杂志上刊登启事的举动,而且从今以后要倍加谨慎小心。如果你要继续搜寻事情的真相,千万不要去找别人,只能跟我讨论。你一定要明白,如果五个死刑犯中的一个有幸逃脱,你这个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对生还者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这个人包括玛奈克在内。至于那些直接间接参与其事的人,当然都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去翻动密封档案。你的搜寻工作无疑地是把自己变成他们的头号敌人。    
桃花心木箱(4)
我希望你明白我的苦心。你永远都是我心底钟爱的小女孩。 皮埃尔·玛利·鲁维玛蒂尔德回了他一封信,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如此而已。 奥立维·贝尔杰东 机器玩具商 巴黎市奥尔良大道一五号 一九二年三月十五日星期一 小姐: 我认识一个高尔德下士,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的话。我是在索姆区一带的战区碰到他的。一九一六年秋天,我是那个战区某个营的军邮士。高尔德虽然属于另外一个军营,可是我帮他和他班上的士兵把信发出去,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写了信却没办法寄出。我不能告诉你信寄不出去的原因,我只能说主要还是因为某个上级长官滥用权力,不明事理。我隐约记得高尔德个子相当高,头发稀少,神情黯淡。我的意思是,我们大家情绪已经很低沉了,可是他永远是副惨淡的神色。虽然如此,他很受部下爱戴。 我不想增加你的痛苦,更不要向你索取报偿,我从来不取不义之财。我只想告诉你,据我所知,高尔德在你提到的那段时间战死了。一九一七年一月的某一天,一个跟我同组的弟兄对我说:“你还记得那个偷偷把信交给你的高个子下士吗?他在一次轰炸中被炸死了。”可是我不知道高尔德姓什么,所以我们说的也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至于塞莱斯丁,我想,我们说的绝对是同一个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相同的活宝。他有几个不同的绰号:“多多大兵”、“跳蚤”、“小偷王”等等,不一而同。就算把全世界的跳蚤集合在一起,它们所吸的血也绝对比不上塞莱斯丁偷骗来的伙食多。我是一九一六年秋天和冬天在同一个战区碰见他的。有人告诉我,有一次,他跟一群炊事员打赌,说如果他们转过身去,数到十才回头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结果炊事员头还没转过来之前,一大桶冒着热气的汤,以及塞莱斯丁和他的两个帮手,全一下子消失得不见踪影了。事后这些炊事员自己打圆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故意让他们拿走的啊!本来就是我们串通好这样做的嘛!”可是我不相信他们是串通好的,别人也不相信这种解释。对塞莱斯丁来说,把班上弟兄肚子喂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军营里的人都希望他能在自己班上,让大家也能分一杯羹。 我很抱歉,只能提供上面这些消息。你在《邮戳日报》启事中提到的那个战壕,我没去过,也没听人说起过。我能确定的是,如果你要找的塞莱斯丁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就算他现在没回来,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可以放心。如果他成了德国佬的俘虏,你可以了解为什么德军到后来个个面黄肌瘦,不得不提出停战的要求。如果听到这家伙已经死了,你最好还是把所有食橱都上锁较保险。 如果我知道了什么新消息,一定会立刻告诉你。请多保重。 奥立维·贝尔杰东上 毕杰曼 无孔不入侦讯公司 巴黎市里尔街五十二号 一九二年三月二十三日星期二 小姐: 我看到您刊登在《费加罗报》(Figaro)上的启事。虽然我们公司绝大部分的顾客对我们提供的服务都极表满意,但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并不是在向您兜揽生意。 我只是想让您知道,去年我们公司曾为一位班杰明·高尔德夫人提供寻人服务。她的丈夫在大战时是个步兵队下士,于一九一七年一月在索姆战区失踪。 您一定能了解因为职业道德的关系,我不能把调查经过和结果告诉您。我惟一可做的是让您直接跟这位顾客联络,由她决定该怎么做。她的地址是: 巴黎市孟加列街四十三号。 如果您觉得我们能帮助您解决任何个人问题,我们非常乐意让您知道我们的服务费用。 希望您一切顺利。 毕杰曼上 阿尔方斯·查多罗夫人(未亡人) 杜尔市瓦片街二十五号 一九二年三月二十八日 杜奈小姐: 我是尔本·查多罗的母亲。我儿子一九一六年时是下士官,一九一七年六月升为中士,一九一八年七月二十三日在香槟省受伤,不幸于撤退时去世。 尔本是我们的独生子。我丈夫去年年初由于受不了丧子之痛的打击,在五十三岁英年早逝,只比他爱子多活了几个月,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我想您一定也在战争中失掉了一个亲密的人,所以才会在《名流》上登载寻人启事。我不是《名流》的读者,因为我现在任何报章杂志都不看,我怕看到任何让我受不了的新闻或消息。我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接触任何跟战争有关的东西。我的亲戚把您的启事拿给我看。 因为您在启事上提到我儿子的名字,同时,我儿子的确在一九一七年一月底休假回家时,曾很简略地告诉我们有关“黄昏宾果”的事情,所以我现在给您写这封信。 他那次休假时告诉我们,他在两个星期以前,就是一月六日那天,曾经到过索姆战区的一个战壕,叫做“黄昏宾果”。他那次的任务,是跟别的士兵从后方押送五个被判死刑的法国士兵到这个战壕去。这五个士兵犯的是自残罪,他们每个人都往自己的手上射了一枪。尔本告诉我们,这五个士兵的手被反绑在背后,并且被丢到法德两军对峙战壕中的“无人之地”上。先夫生前是个药剂师,明白事理,并以我们的军队为荣,觉得我们的军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更是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惨剧。我到现在还记得尔本对着我们大叫:“你们的头脑都是浆糊!你们什么都不懂!为了这件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已经损失了半个大队的官兵!”后来他平静下来以后对我们说:“你们说得对,我看到的一定都是梦中的事。虽然我看到雪地上有五具尸体,可是其中有一具,甚至可能有两具,不是我意料中应该在那里的人。”     。。
桃花心木箱(5)
小姐,我知道我告诉您的事实在惨无人道,可是我儿子的确说过这些话。除了这次以外,他以后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过这件事。可能在这次休假中,或者在一九一八年三月最后一次休假时,尔本跟他父亲谈得比较深入,可是我自己不知道。 我猜想得出来,这五个死刑犯中的一个一定是您的朋友、兄弟或未婚夫。我考虑了很久,心中异常痛苦,终于下定决心给您写这封回信,告诉您我儿子说过的一言一语。如有必要,我愿在任何人面前保证,我儿子的确说过这些话。我想我儿子在天之灵会很赞成我这样做。 我与您都是同患难的战争姐妹,请多保重。 萝欣·查多罗上玛蒂尔德看完信后,决定在短期内要给查多罗夫人回信,可是她不想马上回。因为这封信带给她一个崭新的希望,她怕期望过大,失望也相对地令人承受不了。她得先定下心来。 那天晚上,当贝内迪特嘟着嘴,坐在她床沿边等着帮她脱衣就寝时,玛蒂尔德在一张画图纸上很细心地写下: ——一九一七年三月,丁娜·隆巴迪只盘问了维罗尼卡·帕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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