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欲望的诱惑》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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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上的水泥地板上还残留着阳光的余温,我用报纸给它穿上了一件外衣,可依然挡不住它的热情。我躺下来,可睡不着,只得又翻身爬起,在天桥上来回踱着步。在离我不远处,同样睡着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从他轻微的鼾声上来分析,他肯定睡得很香很沉。我不忍心打扰他的梦乡,便不自主地将脚步放轻了一些。
在我的眼前是一幢很高的居民楼,大概在二十几层左右。有的窗口还亮着灯,有的已黑魃魃一片。亮着光的窗口有一位女孩子,旁边立着一个小孩子,女人正将盆中的衣物一件件挂起来。我只能看见两团模糊的影子,但我能判断出她们一定是母子俩。抑或是母亲刚刚下班,小孩子正好心地要帮母亲的忙呢。她的老公此时也许正在厨房烧炒着美味吧!
我习惯了奔波,习惯了流浪。对所有的苦难我都可以坦然处之,我可以视苦难为幸福,视生死为儿戏,这是我曾经的追求。我愿意以苦难来装填我的人生,我以为,这样的人生才能闪耀出熠熠的光华。平平稳稳,安安逸逸的一生只能算作是白开水,而我偏偏要在这杯白开水中加上一些苦涩的茶叶。找苦吃你因此会怀疑我的智商,有时我也会怀疑。但是我的脑筋总不会转弯,认定了的事儿,我就会一如继往地去实施,哪怕前面的路是一片深涧汪洋。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穹,露出会心甜甜蜜人的笑。星星闪耀地围着它,陪它唠叼着一个个没完没了的故事。它们多像一个大家庭,多像一个温暖的窝。其实,在遥远的地方,我也有一个温暖的家。那里有我的亲情,有我的欢乐。那儿每天有人望着月亮在牵挂我,我透过月亮,看见了那张忧愁的脸,还有那双饱含着仁慈爱护的眼神。我看见了眼神中的无奈,看见它正慢慢地被一层薄膜给遮挡了起来。薄膜化为了露珠,顺着天穹的碧蓝,落向了深邃的灵魂里。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我亲爱的妈妈。”熟悉的词句钻进我的脑海里,我禁不住哼出了声。“咳,咳。”几声浓浓的咳嗽惊扰了我的忧思。一个很神秘,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的间符传了过来:“你睡不睡啊?要睡就好生睡,不睡就到其它地方去唱嘛,别影响了我。要是引来了警察,大家都睡不成。”
从声音来判断,他的年纪一定不是很轻。我走过去,俯在他的身边,对他说:“你天天在这儿睡觉吗?”
“偶尔来。”他翻转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味儿飘了出来。
“这儿睡觉还不错,就是有点潮吧。”
“什么潮?”
“露水啊!”
“露水?哈哈哈。。。。。。。”他笑起来,声音很是爽朗。他丝毫也没有落魄的反照,从他的笑声中,你可以知道,他活得很开朗,甚至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存在。“快点睡吧,我明天还要干事呢!”
“你在哪儿干事儿,为什么要睡这地方?”
“睡这儿怎么啦?睡这儿我又没有少掉一根毫毛。怪事儿,你现在不是也睡这儿吗,可为什么瞧不起睡这儿的人呢,你这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哟!”他的声音大了一些,而转念他或许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又将后半部压了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睡这儿要是下起雨来,岂不很麻烦?”
“哎!别说了,我困了,快睡吧。早早起来,不然上班的人看见了,也挺不好的呢!”他又翻转了一下身,不再理我了。鼾声又慢慢地由他的身体内喷发出来。
我又禁不住乐了,是啊!一个人不管他沦落到了什么地步。他都会将自己的面子保存得好好的,生怕稍一失足而被撕破。由此我知道,所谓的面子才是我们的第一生命。我们可以折磨自己的身体,使自己的身体在风雨的冲刷下变得斑驳,但我们绝对不会允许,将我们心中那份做人的尊严,或者说是别人对我们的眼光给践踏半点半星。
我回到了我的那片领地,微风吹得报纸呼呼作响。我仰面躺下,我的背紧紧地贴着报纸,报纸下的地板还是温的,我的脸面上都有风儿刮过的爽迹。天际不是蓝的,而是墨黑色。星星们大概累了吧,悄悄地钻进了自己的小窝休息了。月亮也没有先前的那份兴致,懒洋洋的,睁着一双惺松的睡眼打着哈欠。只是城市的星星依旧明亮,它们不知疲倦地嘻啊笑的,调逗着刚刚沉默下去的街道。仿佛它们不逗得街道沸腾起来,是不甘心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流浪者之歌(3)
在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也睡得很香,连噩梦都没有一个。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放亮。那几件换洗的衣物在我的头底下,鞋也还穿在脚上,都不曾失去,我很欣慰。上早班的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无暇顾忌到我这样的落魄者。偶尔路过一两个散步或晨跑的老年人和青年人。青年的卑视让我无地自容,他们的眼神里落下的是冰凉的块垒,一头头砸向我的野兽使我的心逼仄到了极限。老年人的慈爱使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从他们的眸子中散发出来的语调儿似乎在说,好可怜的孩子啊!,同样是眼睛,而焕发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情。我理解青年人对我的不屑,男儿当自强的语录,我从小就牢记。我也理解老年人的仁慈,因为他们也经历过风雨,他们明白在风雨摇摆之中的感觉。但我更明白我自己的处境,我必须得工作,假设我长此下去。即使我自己无甚怨言,可对于在远方亲朋们的关爱面前,我是有罪的。
天桥成了我短暂的家,有了露水的滋润,我不会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世界是美的,城市也是美的。在南国的天涯,我看见到如此多的美丽与辛酸,我不后悔来到这块土地,纵使它对我还没有放开它的胸怀。
流浪者不止我一个,他们的脚步跟我一样蹒跚而漫长。我有些颓废了,因为我口袋里的依凭是越来越少。我要吃饭,睡觉可以睡马路,但吃饭我总不能嚼泥土吧。我不需要别人的信任,但我又必须要赢得别人的信任。
别人信任我,才有可能给我一碗饭吃。这个语气听起来很可怜,实际上就是如此,我不会撒谎。本来我们的群体就是一个可怜的团队,他们基本上是孤单的,身体与精神上都热切地渴望着甘露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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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天,天桥与地下通道上有许多的卖艺人。他们中有的算命,有的拈卦,有的将自己糊得乱七八糟,以示可怜而拔得同情。这些人我一直不赞同,因为他们使用了现代人最广泛使用的技俩………骗。骗降低了他们的身价,骗也让他们在所有人群中的眼里变得低下一等。这是痛苦的现象,也是痛苦的抉择。或许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甘愿失去了自己的道德标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坐在通道的阶梯上,旁边放着我微薄的行礼。凄美的二胡声传进我的耳膜,溜进了我的心里。拉二胡的是一位年高的老人,老人的头发已显花白,身体很是削瘦,薄生生犹如刀片。他的皮肤同样很黑,且没有什么光泽。两双眼睛充满着长久不散的忧思,他就蜷缩在通道的墙壁上,为自己的身体找到了一块依托。他两颊的颧骨高高突起,有些苍劲。下颔黄红的胡子稀稀疏疏,很有陕北老农的风姿。他是哪儿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的。
他也许跟我不一样,我的流浪是心灵激荡的成果。而他也许则是生活。他游荡的身姿是为了让贫穷的家过上舒心的好日子,让自己的娃娃也能接受到先进的教育。所以在他的音弦中,时刻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无奈与忧伤。他很累,我知道。从他拉弦手上的青筋暴起,从他额头慢慢渗出的油汗,从他那无力的眼神和嘴唇,我都可以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我不懂音乐,对二胡更是一窍不通。我只是在书上看见过瞎子阿炳的故事。他拉的就是二胡,而他成名的曲子好像是《二泉映月》,再说他的处境也同样是一个街头卖艺者,只不过他是卖艺之中的成功者。我想起了一句话,是金子,即使是在柴堆草丛污秽中,它也会发出炫丽的光彩来。
通道的传音效果非常好,二胡拉出来的质调就像是进了音箱被包装过了一番。别人说二胡是平民的艺术,登不上大雅之堂。这话真的很可笑,什么是高雅之堂?什么是真正的平民?谁知道这个定义,而这个定义又应该由谁来划分呢?在我的眼里,通道里的二胡声寄予了太多的辛酸与向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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