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旧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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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跳鱼的方法很多,可赶,可摸,可挖,可拦,可钓,不一而足。 
潮涨了,跳鱼开始游曳了,它们成群结队,像赶集似的在浪尖上随波跳跃。这时,只要你沿着江边泥涂 ,慢慢地一路踩去,留下一串串脚印,待潮水一漾上来,跳鱼们就会被海水“咚咚咚”地送进脚印里。它们 不知道这是你设下的陷阱,却“汩汩”地一个劲地往底下钻,以为自己找到了安乐窝。所以,你只要稍回过 头,伸手在脚印里摸,便可以摸到几条或一把跳鱼。这样循环往复,一潮摸下来,便可摸到三五斤或十来斤 了。 
赶跳鱼则不然,事前要带工具——跳鱼帘、长竹竿,还有空酒埕或大口瓮。跳鱼帘约半米宽,四米长。 长竹竿顶端需扎一束细竹枝。涨潮时,你悄悄地在江边泥涂上插好跳鱼帘,在一端埋好酒埕或大口瓮,让沿 口高出水面些许,待这一切布置就绪后,你再绕到跳鱼帘的另一端,用长竹竿的细竹枝拍打海面,“噢噢” 或“去去”地喊着,像赶鸭子似的,将江边潮头处的跳鱼赶进酒埕或大口瓮里去,于是,那些跳鱼便乖乖地 成了你的俘虏。这种赶跳鱼的方法,不禁让人想起“请君入瓮”的典故来。 
挖跳鱼最常见,也最吃力,是男人们的招数。它需要一把特制的锄头——扁扁的,呈四方形。潮退了, 跳鱼们在涂面上自由地跳跃,见人来了,就迅速地钻入洞中。因此,你想逮住它们,就得挥锄深挖。可跳鱼 的洞很深很曲折,有的深达米许。有时你花了很大的劲,挖开一个大坑,才挖出一条跳鱼。泥涂上那些坑坑 洼洼,都是挖跳鱼者留下的杰作。这样挖,一潮一般只能挖二三斤。唯独我隔壁的庆木伯一潮能挖七八斤。 
挖跳鱼固然是男人们的招数,姑娘们吃不消,但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记得我家西首有户人家,一 对姐妹,她俩长得人高马壮,练就一身好功夫。人们常常看见她们赶海回来,腰系沉甸甸的竹篓,手提跳鱼 板锄,高卷裤管,满身泥巴,雄赳赳地从塘头走过。听说她们的嫁妆全是自己掏钱操办的,而这些钱大半是 靠挖跳鱼积攒下来的。 
如果说挖跳鱼得凭力气,那么钓跳鱼就看技术了。钓跳鱼像钓鱼,但比钓鱼更见功夫。俗话说:“死人 钓拉胡。”拉胡就是跳鱼。钓跳鱼,首先要求钓者站在海涂上,硬戳戳的,不能乱动,跟“死”一样,否则 ,跳鱼就会因受惊而逃之夭夭了。钓跳鱼,它不用诱饵,只用一枚特制的钓钩(像船锚一样,四个钩焊接在 一起,两寸来长)。因此,钓跳鱼其实是钩跳鱼。当然,这“钩”,需要眼力,你把钓线甩出去,让钩子准 确无误地落在跳鱼的身后,然后,悄悄绷紧钓线,猛地一拉,一挥,就将那跳鱼钩来了。也许乡亲们有少林 武僧的站功和养油基百步穿杨的绝招,因而他们每每挥钓回来,总是满载而归。但当年最具出名的,还是邻 村西沿人,他们一潮往往能钓到十几斤,这是我家乡人所望尘莫及的。 
捕捉跳鱼的方法很多,有关这方面的故事也说不尽。但今天,在我的老家,因为海涂被围垦,跳鱼也锐 减了,因为人类采用了最科学、最进步而又最恶毒、最残酷的工具——农药来消灭它们,它们的部落日见衰 败了。而且,在我的老家,当年捕捉跳鱼的一应工具,今天也不复存在了。真可谓“狡兔死,走狗烹,高鸟 尽,良弓藏”啊! 
捉咬蛳 
我的家乡方江屿是座小岛,四面环海。潮落时,围绕着塘坝和山脚的那片片海滩,便成了青少年的乐园 。 
在方江屿长大的人,无一不会捞海鲜。捞海鲜的内容丰富多彩,捞的方法也多种多样。最容易的要算是 捉咬蛳了。无论谁,只要你愿意涉足海涂,都会捉到一篮。但这多半是小姑娘大媳妇们的一种消遣活动。 
咬蛳呈螺状,屁股尖细,像枚大头的螺丝钉,有黑色的,有黄褐色的。它们附丽在海涂表面,全身沾满 泥油,爬行时像迟钝的蜗牛。咬蛳很笨,即使你站在它的面前,它也毫无反应。这也许是它没有听觉和视觉 的缘故吧。
海陬旧事三题(2)
咬蛳在暮春和夏天时长得最旺。潮落后,在那闪闪发亮的泥涂上,咬蛳和它的近亲贪吃螺,优哉游哉地 挪动身子,在身后撂下一绺绺细细的水痕,像一条条闪亮的尾巴。这时,你只要伸出手来,便像捡小石子一 样容易,将它们一一捉进篮子。要是遇到咬蛳扎堆的地方,你可以用手拂拢来,然后成把成把地将它们捧走 。 
捉咬蛳并不难,但必须练就踩海涂的本领。脚陷入海涂中,往往齐膝盖深,换脚很吃力。海涂并非都平 坦,也有沼泽之地,我们管它叫泥潭。若陷入泥潭,就很难自拔了。踩海涂甚至有危险,因为底下藏着牡蛎 壳,牡蛎壳像刀子一般锋利,踩上它,脚板就会让它划破口子。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不怕,因此每次捉咬蛳 总是满载而归。 
我们捉到咬蛳从来不卖,专供自己享受。将它们煮熟后,用火钳或旧剪刀剪掉那尖尖的屁股,想吃,就 从篮子里抓一把,然后有滋有味地吮起来。咬蛳虽略带苦味,但越吮越鲜。 
夏天夜里,海风习习,塘坝上没有蚊子,是纳凉的好去处。人们不约而同地聚拢来,坐在石头、矮凳或 草席上,边聊天边吃咬蛳,别有一番风味。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经济落后,人们在劳作一天之后,能过 上这种日子,已算是幸福了。 
撬牡蛎 
在围垦之前,现在的芙蓉池,即过去的大芙(蓉)港,沿江一马平川,都是牡蛎田。牡蛎田一垄接一垄 ,长满了牡蛎。牡蛎壳坚硬锋利,满身带“刀”,叫人望而生畏。但撬出肉来生吃,或烧熟了吃,营养丰富 ,味道鲜美。因此,牡蛎成了当地的特产之一。清江、芙蓉一带,许多人家靠养牡蛎维持家庭生活。 
牡蛎五月份养下,十月至翌年五月收成。特别是腊月、正月,牡蛎上市最走俏。这几个月,塘头里里外 外都堆满了牡蛎岩(过去用石头养,牡蛎依附石头生长),也站满了人——冲洗牡蛎岩的,撬牡蛎的,热闹 了整个海边。孩子们也不时地过来凑热闹,捡零星牡蛎的,在大人身边添乱的,有搭灶烤牡蛎的,也有“偷 ”几块回家煨熟吃的,乱哄哄,像作市一般。 
姑娘们从小就能撬牡蛎,一天能撬二三十斤,她们大多成为家庭的主力军。她们勤劳俭朴,舍不得吃自 家养的牡蛎,常常成群结队去海涂或海滩撬野生的。能干的,一潮可撬二三斤甚至四五斤,但仍然舍不得吃 ,卖了存钱。我少时也喜欢撬牡蛎,手指常常被划割得鲜血淋淋。 
下海撬牡蛎远不像捉咬蛳那么容易。那时由于穷,姑娘们大多光着脚板去踩牡蛎田。牡蛎田像一座刀山 ,脚踩进去,稍不小心,就会受伤。脚底流血几乎是家常便饭。何况,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双脚陷进冰冷 刺骨的海涂中,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够难受的了。而双手冻成红萝卜,常常吹一口热气,撬一个牡蛎 。但我那些姐妹们,神通广大,踩泥涂如堂平地,从来不怕牡蛎壳的厉害,真可谓敢下“刀山”。我在她们 的影响下,也练就一副好脚板,同样什么也不怕,并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所学不到的知识。 
我每次撬牡蛎回来,尽管收获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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