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之歌》第52章


都没有哇。1957年整风,叫我给领导提意见,我就提伙食啦什么的,反正都是鸡毛蒜皮,芝麻大的小事,怎么样?这会儿你二姨不是稳稳当当坐在会计的岗位上吗?照样是国家干部。你盖六间破房有甚了不起?尾巴就翘到天上去?”
我只好忍住气,变成了一个没皮没脸的角色。
角色嘻嘻笑了:“我哪儿有二姨那两下子?会借风使船,看风转舵?”
她赶忙进厨房拿碗和筷子去了。”但是马上又回来了。
“我们全家都吃了,就给你一个人做的饭。”二姨又端上一盘菜,“老赵哇,还傻楞着干甚?拿酒,陪他喝两盅。”
“二姨,您骂我没出息,我还敢喝酒哇?”角色又嘻嘻笑了。
“怎么?骂你两句就不敢喝酒啦?你呀,真是赖狗扶不上墙。少喝点,解解乏。”
反饭是锅贴白面蒸饼,菜是猪肉、粉条、烩酸菜。
“木子,你一个人擎吃擎喝,到这这如同在自己家一样,我有病,喝不成酒,难活。”
二姨给我满了一杯酒,递给我:“你这孩子就是没星儿的秤,就认准当什么作家这一条道儿,现在,挨批挨斗的不就是这帮人吗?退后一步说,就算是在文化大革命以前,就凭你那两下子,你能写出甚?你这不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你也不想想,你们李家祖坟上有那棵蒿子吗?喝,吃。瞅我干甚?”
一口酒喝得我脸烧耳热,那酒就在嗓子眼儿那儿咽不下去。
“木子,你不要把她的话往心里放,只当是耳旁风。“二姨夫说。
我的眼泪围着眼圈儿转,一股酸味涌上鼻腔。
啊!五尺高的男子汉让人家指鼻子剜眼睛地骂,虽然她是我二姨,虽然她是恨铁不成钢,但是,这骂里却多的是隔膜和不理解。还有一种瞧不起人的味道。我想:你诚然是国家干部,又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这样专横与武断?当着仨孩子的面,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可是,你的话又哪点符合实际与逻辑?
“咋?嫌骂啦?你别来呀。我请你了吗?看你这丢盔撂甲的败兵样儿,还不是投奔我来了?”二姨把菜拨拉到我的碗里,“吃,吃完了给你妈写封信。”
我啃了一口饼,吃了一口菜,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又变成了角色。
角色说:“看您说的啥跟啥呀?您是我二姨,亲二姨,打是亲骂是爱嘛,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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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这没钢没志的相儿,你多会儿都混不好。”
我暗下决心:我一定要争一口气,让你看看我究竟是啥人。
我真想跺脚就走,但,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哇,再说,我何必跟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一般见识呢。
角色说:“我们农村人能和您这国家干部比吗?您一个月挣的工资够我们全家人蹦达苦奔仨月哩。”
“少耍贫。说,干甚来了?”
角色赶忙掏出介绍信,递给她:“您瞧,搞副业,织席。坦白从宽,想在这儿混个老婆。”
二姨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半天没作声。
我二姨夫猛地一拍大腿:“你把他给我轰出去,这是哪里来的各胞?(河套地区的骂人话,就是丫头养的孩子。)”
“没跟你说他是我亲外甥吗?”
“亲外甥你把他当犯人审问?我老赵是三八年的老革命,他们说我是走资派,斗了个没完没了,这才刚解放,我知道你外甥现在的心里是甚滋味。你知道他现在是甚处境?这叫贵人多磨难,你懂吗?你个眼睛没水的东西,这孩子没个三把刀子,两那攮子,俅本事俅能耐也没有,在这年月,他敢闯河套吗?”
二姨不言语了。
“木子,吃,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实话告诉你,来这这织席不行,这这的人家铺毡子不铺席子,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我给你想办法。”
“二姨夫,我还有一个本事哪,就是会画相片,放大。”
“那好,明天你就给我画一张一尺大的相片。知道吗?技术和艺术是腾飞的翅膀,是过河的桥梁。哈哈哈……给这这的人露一手。”他开心地笑了,“就在这这当画匠,就这么定了,这是我的家,我做主。”
我想:何以二姨夫这样对待我,而亲二姨又那样对待我?这就是处境的相同与不同啊。二姨夫是和我同病相怜啊,他挨过批,挨给斗。而二姨一口一个她是国家干部。正如鲁迅所说:美国的石油大王怎知道北京拣煤渣儿老婆儿的辛酸啊。
天无绝人之路,一切皆有可能,我对未来充满信心,准备大显身手。
我抄起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学着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的唱段唱道:“谢谢二姨夫、二姨!您听我说——”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我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老赵哇,这孩子是不是疯了?”二姨大哭,“都是我不好哇。”
小表弟拍手叫好:“好!表哥,再唱一个,我支持你。”
我感谢苦难,它是我年将来的财富;我感谢忍耐,他使我走向成功。
六。可喜!转战黄河河套混个老婆去(5)
5.第二天,我用九宫格与炭素笔将我二姨夫的一寸照片放大成了一尺二寸的大画像,悬挂在西屋的北墙上。我二姨夫又去水利管理段宣传,一时间成了新闻,一传十,十传百,管理段上的民工和干部都来参观,就连附近生产队的老乡也来看稀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照片还能画大而跟本人一摸一样。让我画像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老人像或遗像。二姨夫叫我每张像一律收二元钱,我一天可以画三张像,那就是六元钱啊,相当我在老家干半个月挣的分红钱。我因此堵住了我二姨的嘴,她逢人便说:“我外甥可是老牌高中毕业的,心灵手巧哇。”
有一天,二姨夫对我说:“木子,我带你去看一样手艺,你光看别说话。”
这是附近的一户人家,新盖的一大间一小间土坷拉房,用泥里外裹抹得十分光。房顶是向前一出水,椽子比房子的进深长约一尺七八的样子,屋里有三根檩子,比起我老家的房来简直是太简陋了。屋里却有一米二三左右的涂着石黄色的墙围子,炕围子也有九十公分高,画着黑边,彩色拉不断边道,画着一方一方的图案,有汽车、火车、轮船、天安门、风景或者花鸟,花里呼哨,俗而艳,净是河套地区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反映出当地人的审美情趣、心理期待与文化素质。清漆罩面,十分明亮。墙围子以上是白粉子刷墙。摆设有一个大红二联躺柜,一个橘黄三个抽屉的小碗柜子。柜架子上也画着花,碗柜子的柜门也画着画儿。
满屋子的油漆味儿。一位四十多岁的师傅在上最后一遍清漆,炕上摆着工具;油漆刷子,板笔,各色广告色瓶子,排笔,还有一本剪贴的贴着图案的册子,显然他是照着册子里的图案临摹在墙上的,整个墙围子匠气十足,我一一细看一一琢磨,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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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傅并不理会我们,只管干他的活儿。
二姨夫把我叫到屋外,问:“这些你能不能干?”
我说:“我在初中高中时美术就学得不错,没问题。”
“光会画还不行,打底子可有窍道哩,你问他,他肯定不告诉你,手艺人心短着呢。学艺不如偷艺,你不要做声,我问他,你只往心里记就成。”
我们又回屋。二姨夫问:“老师傅甚地方人?”
“陕西米脂。李自成的老家。”
“好手艺啊,营生不少吧?”
“还凑合,能供得上手。”
“这打底子都用甚材地?我们管理段的家属房想油个净面的墙围子。”
“啊,那就把营生揽给我算了。你是段长?”
“大小是个头头儿,倒是能做主。我先考考你。”
“考甚?你看呀,油的亮亮价,画得艳艳价,你说我的手艺好赖?”
“不说算了,还怕我偷了你的手艺?”
“其实,也没有甚保密的先用胶矾水刷三遍,再刮白粉子腻子,然后用砂纸打磨光了,再刷三遍白粉子,就行了。”
“这谁不知道?你这个师傅不实在,咱们就免谈吧。啊,你是怕我外甥偷你的艺呀?他是北京的,来我这这串门儿的,看我女人,他的姨姨来了。明天就回去。”
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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