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相妻》第162章


“方丈,你所言我倒是有几分理解,不过我今日来是有事要直接相问。当今皇后长孙氏说方丈大人测出我今日将有血光之灾,许是不久人事。还说只要我在我家相公身旁,就会如此,可有此事?”
“阿弥陀佛,非也。并非常人所见之灾。施主不放往窗外一看。若能见紫雾吞月,便此劫可化。”
杜冉琴心中一跳,嗖一下蹿起来,扒到床沿凝望半空皓月。然却不见半丝烟雾,心中顿时怅然若失。
“方丈,并无紫雾。”
“阿弥陀佛,所谓天机不可泄漏,老衲并不能多言其他。人生只不过幻化烟云一场,所谓劫数也不见得就是驾鹤西归,往生极乐。然此劫,确为死劫,老衲只可如是说也。”
杜冉琴让这腐朽的老和尚气得一阵心烦意乱,濒临发飙,念在这老和尚是出世高人的份上,强行忍住暴躁,耐着性子接着问:
“方丈,那可否赐我个化解的法子?或者,稍作点拨也成。”
老和尚听罢便一捋长眉,悠悠然接道:
“念在施主为边陲百姓谋福不少的份上,老衲便透露一事。女施主,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去而又返,是为逆天。逆天之路,死劫重重,然九霄云外,许有今生。”
杜冉琴越听这老和尚说,心口越狂乱。一些几乎被她遗忘的过去,霎时犹如海潮逆转,冲入她脑海。眼前兀然呈现一片华灯烟火,更有车鸣喧闹,高耸楼房,以及快要忘记的圣诞颂歌。她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她从许久之后的未来而来,她不是真正的这个世上的杜冉琴……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
她一下子慌了阵脚,失魂落魄推开一重重木门,逃命似的离开了这佛堂。
这方丈的话中之意,她大概明白了,他是说,她要回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老天实在捉弄她么?既然让她来了,为何还要让她走?既然注定了她不能久居于此,又为何要让她过来?她不是什么帝王之后,更不是什么女皇陛下,她不过是一届宰相之妻,为何要这般作弄她?
她跌跌撞撞跑向来时的小径,跟在暗处的几个暗卫见到她这样子跑出来,便顾不得隐匿行迹,纷纷现形欲上前阻拦,然却赶不及她的脚步,她竟一路狂奔而下,牵上紫锥,兀自上马狂奔而去!这紫锥像是发了疯一般,恁凭几人施展了轻功,都无法轻松跟上。
泪水夺眶而出,她眼前一花,竟见到一处天梯从远处姣暇的月色中落下,这紫锥马也像是看见了这条路,四蹄一扬,朝这天梯奔走而去。
“门主!”盛铭见她骑马冲向悬崖,便疾速掠去,奈何却不比这紫锥快,赶到之时,只拽住了紫锥的马脖子,却没能摸到她的衣袂。
“杜娘!”盛铭一拳砸到岩壁之上,石沫飞溅,血流一片,傻傻望着空旷的山谷,心口一抽,又大呵一声:
“杜娘!杜冉琴!”
奈何这空谷之中,却已无人回音!
“杜冉琴!有我做这西北舵主一天,你就别想逃开门主这位置!”他一边捶砸崖壁一边大吼,将喉咙也喊哑了,撕裂着,还在继续不停地喊着。
他身后几人见到这样,纷纷上前拽住他又欲砸上崖壁的拳头,劝道:
“舵主!属下知道舵主忠心不二,然门主现在生死未卜,应当先回总坛汇报此事才是!”
盛铭听见属下这话,猛地回过神,从悲恸中回过心思,站起身凛神往山谷中望去,低沉着嗓子,沙哑道:
“不!我不能走,你回独孤家总宅,调动天英门和独孤家黄道十二暗卫全数人马,来华山脚下搜救。”
盛铭说罢便咬紧了牙关,又往悬崖边走了两步。
“舵主!你要三思!切不可跟随门主跳崖自尽!”
“掌嘴!门主绝不是跳崖自尽!我更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我自有分寸,不会做出傻事,这一带我颇为熟悉,沿着门主坠崖之处往下搜寻,应当可以更快地找到门主下落,你们快滚回去找人过来帮忙搜救,还愣着作甚!”
盛铭大吼了一嗓子,将几人吓退,便毫不犹豫纵身跃下了悬崖!鲜血流淌的双手扒住陡峭的山石,一段段下滑并边下落便喊着“杜冉琴”这三字。
只是空谷中却迟迟无人回话。
“杜冉琴!被房公休了又如何,被世人耻笑又如何,我独孤盛铭,今生都绝不会背叛你!杜冉琴,除了你,我天英门绝不会认第二人做这门主,你听到没有!”
“绝不会认第二人做这门主,你听到没有!”
“你听到没有!”
“听到没有……”
幽幽回响,终无人相应。
第一八八章 天意弄人
……漫漫一夜……
华山的每个清晨,都是百草芳华,露水盈盈,然今日却有异状。远眺山野,自鸣峒峰以下,百草枯竭,竟无一丝生气。林中腾起重重瘴气,高耸的古柏树皮斑驳颓散,数万顷绿林竟消抹了颜色,秀美华山,一夜间化作一座枯山。
山脚之下,数千御林军口戴纱罩,站成一排将入山口联合封死。独孤家数百个精壮男丁预先服下几口解药,互相封住气脉几处要穴,入了山继续搜寻族长的踪迹。奈何穴道时限所致,每一班人马隔半个时辰就要出山换人。
这华山从鸣峒寺往下,已然变成一座毒山,无人敢冒然登攀。
这方才由天英门北方舵主带着进山去的那一批人刚从山里出来,这下一批由东方舵主带领的卫队,也做好了准备,将要入山。
“北方舵主,方才搜过了哪些地区?可有发现?”
北方舵主解开穴道重新恢复气脉,一招手,让手下架着一人走到了前头。这人已经昏厥过去,气息微弱,双手血迹斑斑,也不知还能不能救活。
“西北舵主!这是怎么回事!在哪里找到的?”东方舵主走近一看这人的容颜,倒抽一口冷气,忙蹙眉追问。
“在接近崖底的月白泉附近,看样子是吸入了‘无忧’的毒气,如若无法得到鬼谷谷主相救,只怕这一生便只能做个活死人。”
“……这……鬼谷谷主岂会轻易救人……”东方舵主见到昔日同伴变成这副模样,忧心忡忡。
谁人会料到,独孤家族长竟然在四个暗卫跟着的情况下。失足落崖?
且她身上还随身带了六种剧毒,其中单单这“无忧”一种,便足够毁掉这华山大半。“无忧”一毒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并不是由于吸入即死,而是由于这东西会让人生不如死。据说鬼谷前人制作此毒时只为自保,并不愿伤人性命,因而吸入此毒,便会经脉尽断、武力尽失。浑身力气被抽干,化作无力动弹的烂泥。且“无忧”极易扩散,随风而走,直到毒性全数挥发之前,被风带到哪里,就毒到哪里。
华山腾起的毒雾,一夜之中将山中百草精力吸干。让华山化作了枯山,清晨一到,余毒尚存,他们独孤家人虽比常人抗毒,却也不敢冒然进山。
北方舵主和东方舵主正为盛铭中毒之事焦虑,但见远处一白袍银发的俊秀男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了御林军的防护。来到搜救人马之中。这俊秀男子屁股后头还跟着一个长相与族长有七分相似的小郎君,两人四下扫视一番,便将目光齐齐锁到中毒的西北舵主身上。
“遗心,去把这东西喂他喝下。”言之清扔给遗心一青瓷雕瓶,遗心便点了头快跑过去,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给西北舵主喂下药液。
东方舵主猛然想起那日门主在总坛焚烧蛊王一事,那时候便是这银发之人将蛊王烧死,此人便是鬼谷谷主,只是他为何消息来得这么快。独孤家还没派人去向鬼谷求救,他就来了?众人眼中皆有疑惑,但顾及这银发人的身份,没人敢上前搭话。
西北舵主饮下那药液后,不一会儿便睁开了眼,哑着嗓子问:
“门主呢?”
北方舵主正欲回话,却被那小郎君抢了先。
“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今日一早我和师父去独孤家找人,却听人说独孤家男丁全来华山救人。我娘到底去了哪儿?除了什么事?”
盛铭一件这与门主七分相似的小脸,心中明白了大半,嘶哑着喉咙,悔恨不已。举拳砸到地上,让结痂的伤口又绷开淌出血水。
“救你回来不是让你自暴自弃。杜娘人呢?”言之清冷冷上前两步,凛神逼问。
“她在鸣峒峰往下一里左右,从悬崖边上坠马落崖,我彻夜搜救,却不料‘无忧’毒瓶破开,中了剧毒,失去了意识,也跌下了山崖。”
盛铭才说罢,银发人便一闪飘向了重重毒雾之中。
华山之大让找人便的十分困难,不过好在有“无忧”之毒扩散,如若她落崖没死,那些豺狼野兽也没可能靠近她半步。言之清疾速掠过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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