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熟之花》第8章


深冬的空气冷冽而刺骨,尽管是晚上,这座城市仍不显寂静,歌舞升平,霓虹招展。
伸手按压着肿胀的太阳穴,高天辰只觉头痛欲裂,心中如乱麻般烦躁不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径直走进了一间酒吧,也许只有酒精才能让他获得片刻渴望的解脱。
烈酒一杯接着一杯灌入喉中,试图浇灭心中燃升的火焰,却引得更剧烈的灼烧感,头愈发昏沉,倒酒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酒精是麻痹神经感官的利器,却不能麻痹内心的伤痛与苦涩。
被酒劲冲得迷迷糊糊间,记忆仿佛又顺着长流,回到了无忧的儿时青春。
脑中全是牧泽的一颦一笑,汇满星辰的双眸,顾盼生辉,笑时的酒窝醉人心扉。
记忆回溯到两年前,那一天,被病痛折磨得无尽憔悴的他最后一次牵住自己的手,再无力地垂下去。
手心似乎还留着他略显冰冷的体温,那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原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牧锦的面容,一张跟牧泽很相似的脸,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心灵。
高天辰握紧手中的酒杯,指节泛白像是要把它捏碎似的,凌厉的眼神中泛着半分混沌。
一想到那人,内心的厌恶和鄙夷就止不住的上涌到心头,自己差一点就对他动心,他感到十分后怕,仿佛牧锦是洪水猛兽一般可怖。
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说爱自己,高天辰怎么都不相信了。
高天辰在灯红酒绿中买醉时,他心中认定的那个绝情之人,正独自在冰冷的大床上忍受着腹中如绞的疼痛。
牧锦之前昏过去小半刻,却是被疼醒的。
腰部泛着的磨人酸痛,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打湿了细碎的头发,凌乱的贴在额前。
双手死死地揪住腹部的衣料,身体微微蜷起,却无法抵挡小腹中不断涌出来的激痛。
破碎的呻吟溢出灼热的喉咙,牧锦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涌出,虽然只有一小股,却吓到他仓皇失措,神志乱作一团。
怎么办…孩子…我得救他…
无助的视线扫过偌大的屋子,在四处到处寻找着可以依靠求救的东西。
突然想起什么,牧锦忍着腹部愈演愈烈的疼痛,佝偻着身子下了床。
双腿无力,一着地便软软地向下倾,牧锦反射性地双手护住小腹,侧着身子倒在床边。
幸好…没摔着他…
心里一阵庆幸,泪水却不争气的在眼眶打着转,小腹疼痛不止,心里却更疼。
强打起精神挣扎起身子,缓缓地挪向走廊另一边的一间房间。
陈姨听到一阵微弱却急促的敲门声,看着天色已晚,心里一阵纳闷。
打开房门,却看到牧锦毫无生气地倚倒在门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他一只手死死地护着腹部,一只手还保留着敲门的动作。
陈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牧锦身下泛着点点红色,在地毯上格外显眼。他泛白的嘴唇颤动着,微弱地呢喃着什么,眼里满是哀求。
“求你…送我…去医院…救…孩子…”
陈姨眼眶微红,平时两位虽说不上很相爱亲昵,却也温馨,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牧锦的情意和付出,她都是一点一点地看在眼里的,甚至为之动容,而高少爷虽没说过什么,相处之时对他也不是没有情意。
虽然疑惑不解,她还是慌忙地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第13章
牧锦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等到真正清醒地睁开眼时,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外照进朦胧的视线,带着暖意亲吻他的眼睑。
眼前是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身上是散发着淡淡药味的被单,墙上挂着不知名的大副画作,一旁的矮桌上,新鲜的花朵迎着阳光的方向绽放,身边直立着的吊瓶架将透明的药液缓缓送在自己的身体。
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仍然微鼓的触感安抚了他的惊慌。
还好…孩子还在…
内心渐渐平复,这间高级病房里安静得可怕,他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便缩进了被窝打算继续睡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牧锦翻过身,入眼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看衣着应该是个看护。
不是自己心中期待的那个人。
也是,那人现在应该连一眼都不想看到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讪讪地抓着柔软的枕头,侧过身子缩进被窝,继续装蚕蛹,不理外世。
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后,牧锦被接回了牧家。
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腰部每日都泛着酸痛,反胃感虽有好转却也不小,胃口也不是很好。
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的确让他感到辛苦了许多。
每天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大部分世间都是在床上躺着,精神好些时会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发呆,思绪也不知道飘向何方。
离那次事情已经过去一星期了,高天辰肯定知道自己在牧家,却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
不需要忍受熏人的油烟给人做饭,也不需要每天撑着睡意等人回家,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好很轻松么。
牧锦苦涩地安慰着自己,心里却涌上一阵伤感哀戚。
即使他这样对自己,自己还是放不下他…
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世间优秀的Alpha不计其数,怎么偏偏就离不开他呢…
内心泛着一阵委屈,牧锦孩子气地伸手轻捶着怀里柔软的枕头,裹着厚重的被子,胡思乱想着。
不知道陈姨有没有好好照顾麦芒,它可挑嘴了,不是自己亲手准备的食物从不下口,毛发有没有送去宠物店修理,等自己回去时可别已经是个大毛球了啊。
还有他…每天工作都很繁重,压力又大,总是睡得那么晚,对身体一点也不好…
怎么又想起那人了,牧锦用力地甩甩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把高天辰从混沌的脑中甩走一样。
拉高被子把自己盖严实,安慰自己还是别乱想了,睡会觉吧。
窗外却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声响,好像是汽车的轰鸣,叫嚣着划破着寂静无声的夜晚,传进半梦半醒的牧锦耳中。
十分熟悉的声音,是以前两人一起生活时,每晚最期待出现的那个声音。
牧锦还未细思,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一把掀开厚重的被子,趿拉着拖鞋奔向窗边,微颤着手拉开窗帘。
自己的房间正对着院子,漆黑如幕的夜色下,明亮的车灯发出耀眼笔直的光。
映入眼中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宾利。
是高天辰的车。
那天晚上,高天辰喝了不少酒,神思混沌,却不想回去,随便找个酒店休憩了。
等到第二天晚上忙完回去,屋里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充满温暖柔和的灯光,也没有电视节目的喧嚣。
屋子随处都是凉意,透着死寂,冰冷的家具,安静得略有些可怕。
高天辰平静地打开灯,让含着暖意的灯光驱走满屋子的死寂,接着径直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也不见牧锦,只有被单凌乱的散在床上,些许边角拖在了床沿,落在地毯上。
不去管自己的Omega去了哪里,只是自然地将掉落的被单拾起铺好,拿好衣物走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高天辰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滴水的头发,一边向床边走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盯着地面。
床边的地毯上,有一小滩干涸成黑色的血迹,从床边,一点一点地沿向房门口。
高天辰心中突然涌上一片酸楚与不忍,动作早已停在手边,毛巾掉到了地上。
不管怎样,牧锦怀着孩子,自己这样做,是真的伤了他。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微垂着眼眸,深沉艰难地呼吸着,似乎要将所有波动的情绪顺着压下去。
想要将内心深处的悄悄萌发出的某种情感忽略掉,它却脱离掌控,越长越大,愈来愈浓。
但是一想到那张匹配书,和牧泽临终时的模样,高天辰就无法清醒地思考了。
自己对牧锦的感情,连自己都弄不明白。
在工作上应对自如,从容不迫,但在感情上,却选择了丢盔弃甲地逃避。
而今天,如果不是牧老爷亲自要求自己来牧家,可能他仍不会踏进牧家的大门。
将车停在被夜色包裹的院子里,高天辰径直走进牧家,朝书房走去,牧老爷在那里等着他。
礼貌性地轻叩几下门,高天辰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牧老爷正背对着自己坐在落地窗边,上前几步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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