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第303章


?我们等着瞧吧。开战。啊!你抓住冒失鬼的角,真不错,我给你一块排骨,而你却回答我:"说起这个,我要结婚。"你真会改变话题!啊!你是打算和我吵一架的!你还不知道我是个老胆小鬼。你觉得怎么样?你满腹牢骚。你发现你的外公比你还蠢,出乎你意料之外,你准备讲给我听的演说没用了,律师先生,这挺逗的。想发怒,算了。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这使你大吃一惊,傻瓜!听我说,我调查清楚了,我也会搞阴谋,她是个美丽的姑娘,又贤慧,长矛兵的事情不是真的。她做了很多纱布,她是个宝贝,她爱你。假如你死了,我们三个都要同归于尽;她的灵柩会伴着我的。你病情一有点好转,我就打算干脆把她带到你床前来,但是只有在小说里才会这样,立即把姑娘带到她们感兴趣的受了伤的美男子床前。这样做是不恰当的。你姨妈又该怎么说了?你四分之三的时间是赤身露体的,我的孩子。你问问妮珂莱特看,她是一直在你身旁的,有没有办法在这里接待一个妇女。此外医生又该怎么说呢?一个美女不能治愈发烧。总之,好吧,不必再谈论了,说定了,决定了,确定了,娶她吧。你看,我就是这样的残暴。你知道,我看到你对我没有好感,我在考虑该怎么办才能让这个小畜生爱我呢?我想,有了,小珂赛特已在我手里,我要把她给他,他就多少会爱我一点了,不然他就会去说他的道理。啊!你以为老头又要大发雷霆了,大吼大叫,不答应,并且拿起拐杖就打新一代。一点也不会。珂赛特,同意!爱情,同意!我举双手赞成,先生,劳驾你就结婚吧。祝你幸福,我心爱的孩子。〃
①据《圣经·创世记》记载,上帝造第一个人名叫亚当。他取亚当的一根肋骨造成夏娃,这就是亚当的妻子。
②陶朗特(Dorante),代表风流男子。
说完这话,老人突然痛哭起来。
他捧着马吕斯的头,用两臂把它紧贴在他年老的胸前,于是两人都哭起来了。这是种至高无上的幸福的表现。
〃我的父亲!〃马吕斯喊着。
〃啊!你还是爱我的!〃老人说。
有那么一会儿难以形容的时刻,他们象窒息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老人结结巴巴地说:
〃好吧!他想通了。他叫我"父亲"。〃
马吕斯把头从外祖父双臂中脱出来,温和地说:〃可是,父亲,现在我既然已经痊愈了,我觉得可以和她见面了。〃
〃这个也想到了,你明天就可以见到她。〃
〃父亲!〃
〃怎么啦?〃
〃为什么不在今天呢?〃
〃好吧,今天。就是今天吧。你叫了我三次"父亲",这值得我让步。我去想办法,会有人送她来的!都想到了,告诉你。这些情节诗里已有记载,在安德烈·舍尼埃的悲歌《抱病的青年》的结尾处,就是这个被恶棍……被九三年伟大的人物砍了头的安德烈·舍尼埃。〃
吉诺曼先生似乎觉得马吕斯皱了一下眉。其实,我们该说清楚,他已不再在听外公说话,在他惊喜若狂的时候,他想珂赛特比想一七九三年多得多。
〃砍头这个字眼是不恰当的,事实是那些革命的大天才,他们并无恶意,这是肯定的,他们是英雄,当然喽!他们觉得安德烈·舍尼埃有点碍事,所以把他送上了断……就是说这些大人物,为了公众的利益,在热月七日,请安德烈·舍尼埃去……〃
吉诺曼先生被他自己的话卡住,说不下去了,既不能结束,也无法取消。当他的女儿在马吕斯后面整理枕头时,这老人为激情所扰,用他年龄许可的速度,冲出卧室,把门带上,面色通红,喉咙好象被掐,白沫纵横,眼球突出,和在候客室中擦鞋的忠仆巴斯克正打一个照面。他一把抓住巴斯克的衣领,怒冲冲地向他叫道:〃我向十万个长舌鬼发誓,这些强盗杀害了他。〃
〃谁,先生?〃
〃安德烈·舍尼埃!〃
〃是,先生。〃吓慌了的巴斯克这样回答。
四吉诺曼小姐终于不再觉得割风先生进来时拿着东西有何不妥
珂赛特和马吕斯又相见了。
这次会面的情形,我们不必叙述了。有些事是不该试着描绘的,太阳就是其中之一。
当珂赛特进来时,全家人,连巴斯克和妮珂莱特在内,都聚集在马吕斯的卧室里。
她出现在门口,好象有一个光环围绕着她的脸。
正就在这会儿,外祖父准备擤鼻涕,他一下呆住了,鼻子捂在手帕中,从上面瞧着珂赛特:
〃真可爱!〃他喊了一声。
接着他大声擤鼻子。
珂赛特如痴如醉,心花怒放,惊恐不安,象进了天堂。幸福使她惊慌失措。她吞吞吐吐,面色一阵白一阵红,很想倒入马吕斯怀里而又不敢。当着这些人的面相爱觉得很害羞。大家不会去怜悯一对幸福的情人;当他们正需要单独在一起相爱时,大家却呆着不走开,其实他们毫不需要别人呀。
在珂赛特后面陪着她进来的是一位白发老人,态度庄重,但含着微笑,可这是一种捉摸不定和沉痛的微笑。这是〃割风先生〃,也就是冉阿让。
正如看门人所说,他的〃衣着很讲究〃,全身一套黑色的新西服,系着白领带。
看门人一点也认不出这个整齐的资产者,这个可能是个公证人的人原来就是六月七日①晚上那个可怕的背着死尸闯进门来的人;当时他的衣衫褴褛,满身泥污,丑陋不堪,惊慌失色,满脸鲜血和污泥,架着昏迷的马吕斯;可是他作为门房的嗅觉苏醒了。当割风先生和珂赛特来到时,看门人禁不住私下向他的女人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见过这张脸。〃
①原文如此。正确的日期应为六月六日晚上。
割风先生,在马吕斯的房中,好象不和别人在一起似的靠门口呆着,他臂下夹着一个小包,好象一部八开的书,用纸包着,纸发绿色,象霉了似的。
〃是不是这位先生手边老带着书?〃一点也不爱书本的吉诺曼小姐低声问妮珂莱特。
〃就是,〃吉诺曼先生听见了她的话也低声回答,〃他是一位学者。怎么啦?他有什么不对?我认得的布拉先生也是走路都抱着一本书的。〃
于是他一边鞠躬,一边高声打招呼:
〃切风先生……〃
吉诺曼老爹并非故意这样,但不注意别人的姓名是他的一种贵族作风。
〃切风先生,我荣幸地替我的外孙彭眉胥男爵向小姐求婚。〃
〃切风先生〃以鞠躬来致答。
〃一言为定了。〃外祖父说。
于是他转身向着马吕斯和珂赛特,两臂举起祝福他俩并且叫着:
〃允许你们相爱了。〃
他们不需要别人说两遍。不管了!两人开始喁喁私语。他们低声说着,马吕斯的胳膊肘支在躺椅上,珂赛特站在他身边。〃哦,老天!〃珂赛特轻声说,〃我总算又见到您了。是你!是您,就这样去打仗!为什么?太可怕了,四个月来我等于死了。哦!您真坏,去参加这次战争!我哪里得罪了您?我原谅您,但是不能再这样干了。刚才有人来叫我们来的时候,我还感到我要死了,但那是快乐得要死。我原先是那么的愁苦!我衣服也没换,一定难看极了。您的家长看见我的衣领都揉皱了,该怎么说呀?您怎么不开口!让我一个人说?我们还是住在武人街。听说您的肩膀很可怕。据说可以放进一个拳头。还听说还用剪刀剪去了肉。这太可怕了。我哭呀哭的,哭得眼睛都肿了。这真怪,一个人能这样痛苦。您的外祖父看起来人很好!您别动,不要撑着手肘,要注意,这样会疼的。哦!我真快乐!不幸的日子结束了!我真傻。我要向您说的话都想不起来了。您还是爱我的吧?我们住在武人街。那儿没有花园。我整天做纱布;这儿,先生,您瞧,这就怪您,我手指上都起了老茧啦!〃
〃天使!〃马吕斯说。
〃天使〃是语言中唯一屡用不厌的字眼,所有其他的字都被谈恋爱的人重复得无法再用了。
后来,因为有人在旁,他们中止了谈话,只满足于互相轻轻地用手碰一下。
吉诺曼先生转身向那些在房里的人大声说:
〃你们尽量大声说话,大家都出点声音,来吧,得有点嘈杂的声音嘛,喂!好让这两个孩子能够随便聊聊。〃
于是他走近马吕斯和珂赛特,轻声向他们说:
〃别用"您"这个尊称了,你们不要拘束。〃
吉诺曼姨妈惊异地看到光明突然降临到她这陈旧的家中来了,这种惊异毫无恶意,她一点没有用讽刺和嫉妒的枭鸟式的目光来看这对野鸽。这是一个可怜的五十七岁的忠厚长者的呆笨的眼光,她自己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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