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引》第31章

她在竹林内一直呆到天全黑才回到竹舍内，郭钗一扭头不理会她。
司南见满桌精致的菜不由一愣，脱口道：“子尤做的？”
“不错！人家做了一桌子菜给你接风，却差点被你打死！”郭钗说完硬崩崩地道：“我去看子尤醒了没有？”
司南端起饭，慢慢地夹了一块菜送入嘴中，尽管她知道菜的味道不错，却是有一点食不知味，
一直等到郭钗与司南都入定，司南才轻轻打开子尤的门。
缥缈峰处于仙凡交界的地方，远处是永不日落的墉城，近处是日落交替的凡间，借着远远昆仑那点日光，司南站在床边可以把子尤看得很清楚。
他的眼睛紧闭，嘴唇也很白，她原本第一眼看见他就该知道，他在地府必定受伤不轻，只是她没有去细看，也不愿细想。
“抱歉。”司南低声道。
子尤的眼帘微动了一下，司南连忙退后了一步，子尤缓缓睁开眼睛，回了一会神，才道：“是女仙吗？”
“是啊！”司南轻咳了一声，道：“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子尤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经活动自如，便轻笑道：“好像都好了。”
“仙家只要不是受法器击伤，普通的伤害对我们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司南淡淡地道：“所以……你其实是因为触动了刑天给你留下的伤所以才会晕过去。”
“哦……”子尤坐了起来，笑道：“说起来，那一晚……”
“你要多休息！”司南掏出一瓶玉瓶啪放在桌上，道：“这个对你的伤会很有用处。”
“那是什么？”
“……上清境的玉骸石液。”
“女仙的伤也没好吧，自己留着用吧！”
“我说了给你就给你，给你就快点喝掉，听懂我的意思了么？”司南怒道。
子尤微笑了一下，道：“司南，其实……你的意思是你很抱歉打了我一掌，对么？”
司南避开子尤的目光，道：“你那么差劲，我也不是很抱歉！”
“你如果抱歉的话，拿别人送你的东西再来送我，末免没有诚意！”
“你想怎样？”司南瞪眼道。
“嗯，女仙最擅长的是什么？”
“揍人！”司南淡淡地道：“要么？”FeiFantxt
子尤连忙咳嗽了一下，道：“那女仙最不擅长什么？”
司南偏过头不答，子尤笑道：“女仙最不擅长笑。”
“花痴才整天笑！”司南鄙夷地说了一句。
子尤轻笑了一下，道：“这样吧，女仙陪我一天，当中笑三次，就权当是我被你打个半死的代价。”
“你想得……”司南一挑乌眉，但看见子尤的微笑，转头淡淡地道：“成交！”说完转身甩门而去。
子尤见她出去，才往床上一躺，轻笑了几声，被子一拉正想睡个好觉。
门砰一声响，司南提着二只旧草团又进来了。
“女仙！”子尤连忙坐起。
司南冷着脸将其中一只草团往地上一丢，道：“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一房睡！”
子尤一阵慌乱，声音越来越低道：“女仙，我，我还没准备好……”
“打坐要准备什么？”司南皱眉，她将另一只草团丢给子尤，道：“下来打坐。”
“呃，打坐……”子尤无语，只好拎着草团从床上下来，将草团放到了司南的对面。
司南两手一掐兰指，放于膝上闭上了眼睛。
子尤依样学样，隔了一会儿，他悄悄眼开眼睛，对面的司南将头发扎了起来，换了一身白袍，神色平静，窗外月色如银，草鸣丝语，子尤静静地往去，她仿佛是一株银莲，披着白色的轻雾，趟佯于湖面，怡然而自在。
他的嘴角微笑甫露，司南突然冷冷地道：“打坐不要东张西望，眼睛要闭上，心才能静。”
子尤看着闭目的司南，笑笑道：“我眼睛闭着呢。”
“那你的心怎么还跳得这么快？”
子尤微笑了一下，道：“我天生心跳快！”
“哼，证明你这人杂念太多！”司南皱眉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得道的？”
“所以以后要辛苦女仙了。”子尤微笑了一下，两手一摆缓缓闭上了眼睛。
司南一时语塞，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对面的子尤居然已经入定了，司南微微低了一下头。
一大早，司南睁开眼睛，对面的子尤已经不见了。
她一踏出房门就听到郭钗尖叫一般的笑声，厨房内面粉洒得到处都是，厨房里的二个人都是满身的白面。
子尤的手在案板上揉面团，郭钗倒在他的身上笑得前仰后伏。
“你们做什么呢？”司南没好气地道。
“女仙，看！小兔子，子尤捏得，像不像！”郭钗欢天喜地朝着司南晃着手里一只面团捏得小兔子道。
“快点把厨房弄干净，不晓得要做点正经事！”司南沉着脸掀帘而去，她走到门外，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将里面的冷茶一口气喝光。
厨房内的郭钗吐了一下舌头，低声道：“女仙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好，我们可要小心了。”
子尤笑了笑，低头接着揉他的面。
他们直到吃完了早饭，还不见司南，子尤便问道：“女仙呢？”
“想不想看我们灶神仙位最重要的东西？”郭钗答非所问地笑道。
“最重要的，什么？”
郭钗一拉子尤，两人来到司南本来的房前，郭钗手一挥，房门便成了一团光影。
“来！”郭钗一拉子尤，子尤便被她拉入了光影之内。
一步之差，门内门外便是完全两个天地。
巨大的宫殿内四处飞扬着黑色的字符，它们旋转着没入一页页纸中，而那些写满字符的字张分成两路，汇入宫殿内供奉着的一本薄薄册子内。
由于速度过块，纸张奔入的速度如同两道巨大的虚影，而那本册子无论有多少纸张汇入，始终薄薄一册。
子尤看着这种奇观，慢慢地道：“这是……”
“灶神仙位的镇位宝器——《人间烟火录》！”郭钗得意洋洋地道。
“这就是……《人间烟火录》。”子尤看着册子喃喃地道。
“你不要小看那一本册子，全天下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它评判过之后纪录在册。”郭钗笑道：“我们又没有千手千眼，都是靠它才能监察人间百态，它记下来了，我们只要偶尔修改一下就好了。”
子尤的眉头不由一跳，失声道：“你们会改烟火录的纪录！”
“是啊，平白无故多了好多事情！”郭钗耸了耸肩笑道：“但是女仙说天底下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有的时候善念结恶果，有的时候恶念却结善果，如果只有宝器的判定对人末免不公平！”
子尤低下头无语。
“谁让你们进来的？”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司南冷冷的声音。
郭钗与子尤都吓了一跳，郭钗嘻笑道：“女仙，我们正在做正经事！我先让子尤熟悉一下我们镇位宝器，以后一起干活总要有个了解是不？！”
司南淡漠地道：“不必了……你们出去吧！”她说着走到大殿正当中，手一挥，那些纸张立刻朝她奔来快速的绕着她转圈子。
甘露湖　4
纸张转动地很快，刮起的风卷起了司南乌黑的长发跟朱色的衣袂，但她的眼睛却连眨也不眨一下。
“走吧，女仙做起事来可认真了。”郭钗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子尤退出去的时候，转身又看了一眼司南。
司南立于人间悲喜哀乐痛伤之间，神情冷漠，偶尔手一挥，一页黄纸便会脱群落于她的手中，子尤不由地想起来第一眼的司南，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一身朱红的女仙，他就想这必定是个爱憎分明的女仙。
爱憎分明的——司南，子尤转头离开。
司南做完事出来，郭钗大叫道：“女仙，子尤说带我们去放风筝！”
司南转过脸，见子尤拿了一只新扎的风筝站于门外，正看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道：“好啊！”
她一句话出口，郭钗与赵泰都开心地乱蹦乱跳。
“我们去人间吧！”司南道。
郭钗连忙拉着子尤，笑道：“走，我们带你重回人间！”
“怎么回啊！”子尤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郭钗拉得飞奔了起来，他回头喊了一句：“女仙……”
“女仙会我们开路，我们只要飞奔就好！”郭钗的笑声从风中传来。
子尤只觉得两边的景色朝着他越奔越快，最终化成了两道灰影，迎面而来的风大的压迫的他几乎要滞息，突然间整个人一松，四周恢复了鲜活。
他放眼望去，苍天厚土之间飘荡着万家烟火，横竖相间的阡陌里传来鸡鸣狗跳之声，远处的夕阳正好，染红了半边护城河，几棵老树立于官道边，树下有几个农夫正扛锄归家，树上的乌鸦时不时的三两声，将这幅画面拉得很长很远。
“人间，我来喽！”郭钗站于土坡上朝着桑田挥手。
“女仙！”子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