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阙》第123章


茶僚的伙计探出脑袋,这是第几次了?伙计还年轻,显然看不出端倪,只知那美少年不是一般人士,瞧他的打扮,风仪,不像文士大夫,又不似商贾,带有浓浓的铜味,正想着,头上一重,他“哎哟”一声。
掌柜本想骂他,二人的目光却在此刻锁在一处。
蓝锦掀起,少年面有倦意,身后跟着另一名少年,也长得极俊秀,不过,相形之下逊色不少。
那少年正是炎夕。
伙计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热络道,“公子,饮茶?”
子雁照例摆上一绽金子,“如何?”
老掌柜摸走金子,诌媚道,“有位公子来过。”
炎夕忙问,“他人在哪里?”
伙计插嘴,“那人虽然也姓降,但与公子描述的模样,似乎不太一样。长相只是一般而已。哦,还有,他身穿绿衣。”
子雁小声说道,“公子,也许是托信人。”
掌柜拧了伙计一把,“罗嗦什么,还不把那位公子留下的东西,拿出来。”
手臂上钻心的疼,伙计忍着朝炎夕,笑着哈腰,踯踯跑回里堂。
半刻后,炎夕取了信,信是密封的,并没有人开启过,子雁又给了掌柜一绽金,二人随即离开茶僚。
马车上,光线从缝里漏出,黑白交错下,她只看到一行字,极工整着端楷,写着,“归去。”
掀起车帘,草庐渐远,后院依旧种着如雪白花,主人却换了。金光下的朝都,和乐升平,她却觉得自己似乎陷入迷城。
有黑雾团团将她困住,她辨不清方向,只能在原地徘徊。
朝庭出奇的稳静,降雪芜不知所踪,宇轩辕出战至今,战报少之又少,信中所提皆是营中事。她不免有所怀疑,暗中派人查探,民间所传的战况却是吻合的。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不安,恐惧,慌乱,风云浪静的背后是否是更大的一场阴谋?是谁的力量足以瞒过她的眼?
这是局,她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她纤指捏紧纸笺,胸中一窒,她咳了一声。
子雁担忧的说,“公主,回宫还是请窦太医再诊诊吧。”
炎夕睨向帘外,说道,“车夫,往左。”
“公主,这是要上哪儿?”子雁不解。
炎夕道,“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今天,既然出来了,怎么能不去看她?”
子雁狐疑的看了看炎夕,她唇侧的笑意十分诡异,冰冷中略带决绝,子雁不免打了个寒颤。只在一刹那,炎夕的眼神回复温和,如含菊渐放,温温洒洒。
雪芜走了,也好。不论他归去何处,只要不在朝都,他便远离祸端。
风中夹杂几寸湿意,沁入鼻里,微微带寒,心中陡然窜入一股躁意,她也不能再在原地,她心爱的男人正在征战,他把江山交在她的手上,她就该保住,绝不能被动受击。
风停雨息,伙计往茶僚后一看,瞠大双目,晨晓才盛开的白花,到了日暮,全数凋谢,斜阳照射,只留一室疮痍。
伙计叹道,“小花啊小花,你真可怜。”
绿衣公子无声的站在伙计身后,笑得温暖,“小哥,那是它的命。翌朝凋谢,阒然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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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按炎夕的指示,迂回几道之后,最终停在一座府院前。子雁先下马,脚还未到地,眼便先触到幽幽深院。
夜幕中,看不清府院的楼檐,只见有人掌灯,红衣极其夺目。
“红……红绸。”子雁尚来不及反应,炎夕已先行一步。
手肘被拉住,炎夕不禁看向子雁,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慌乱,子雁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松手道,“公主,我们没带侍从,还是早些回宫吧。”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子雁只能硬着头皮,低头说话。
耳边,炎夕的语调波澜不惊,“子雁,你在此等我。”
红绸的笑依旧和顺,她堵住想跟进去的子雁,轻声细语,“你怕什么,这府里,可没有吃人的老虎。”
府门关上,子雁眼里的沉下,她猛的拽住红绸,“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红绸笑意更浓,夜色里,甚是妖魅,“你不过是要保护公主,放心。她进得去,就出得来。”
子雁这才松开手,她心中略有不安,想走却走不开,只能浸在漆黑中,漫漫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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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月光漏进房里,落在佛前的金莲里,银光璀璨。
锦榻上,贞妃手里握着念珠,一粒粒把玩,她目光涣散,无焦距的游飘,仿佛是瞎了。炎夕关上门,悠悠点亮烛火,满室清明,连同贞妃的眼也一并照亮。
见她依旧神情呆滞,炎夕走几步,闭紧窗棂,阻隔一串风,说道,“太后,你的身子要紧。”
案上一碗茶,是新鲜的,泛着浅香,炎夕啜饮几口,静坐在椅子上,极有耐心的望着床上的老妇。
子雁一案审结后,经太医院诊断,太后得了疯症。
疯症?炎夕掀眸,流光宛转,见那珠子不动了,唇边的梨漩,若隐若现。
贞妃的侧脸藏在光影里,模糊不清,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轮廓逐渐清晰,宛如红梅,亘古寒香,她清笑一声,“你还是来了。”
炎夕放下茶碗,说道,“他们都以为你疯了,可是,我不信。”
明光洒脱,照映她略微苍白的脸颊,炎夕抬手,淡然说道,“太后,请说吧。你还有最后的秘密。”
贞妃难以置信,那女子分明只是二十出头,半晌后,她扬眉一笑,“什么秘密?该说的,本宫已经说了。”
炎夕笑了笑,并未答话,贞妃背对着炎夕,眼看她一步步走向墙沿,“好一幅字。”地上的影子动了动。炎夕继续说,“心经梵音以柔体亲描,果真天下无双。太后的故人真是用心良苦。”
贞妃踉跄,眼前一黑,手骨碰翻茶碗,水流成注,滴滴染上地砖。瞒不过,瞒不过……
炎夕狠下心,抽出锦帕,走近贞妃,一边为她拭汗,一边轻声说道,“太后,并非我要逼你。如今形势疑云重重,我只能死中求生,无招求招。”
“你怀疑我?”
“不,我相信你。”炎夕脸上显现笑容,与世无争,却利如刀芒。
@奇@贞妃蓦然明白些什么,失声而笑,“这步棋,走得好。不过,死招也得付出代价,炎夕,你不要后悔。”
@书@“太后,你果真是情挚之人。”话语略带叹息,炎夕悠声道,“任谁也想不到,当朝太医院的院士窦清也牵案其中。”
@网@“你拖到今日才来找我对置,多少对窦清的底细也清楚了。”
炎夕道,“窦清好比软肋。”
时局若是过静,必要掀浪破局。她是给贞妃最后的机会,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不是全然清楚。
贞妃不是猜不到,她释然笑道,“你赢了。我一定要保住窦清。我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保住他。”贞妃推开窗,野风扑来,繁华尽散。
她微微含笑,犹记得冬时一到,安慈宫外便有几束红梅,宋儿拣着红梅,笑着插进玉瓶颈里,夜来时,她才悄悄去看,一股芬芳散去她的郁结,她总笑他的傻,“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的是牡丹。”她不会忘记,她欠那荀荀少年多少恩情。
“他本是状元,和我指过婚。后来,为了我弃仕从医。”
平淡的叙述,饱含多少情爱纠隔,只有说话的人知晓。
“昭然无罪,窦清亦无罪,有罪的是我。”雪鬓微倾,拢住月光,贞妃道,“炎夕,你可记得,汝肃的杀手?”
停顿片刻,仿佛是等待面前的女子跟上她的思绪,“和书一定,我便想着要破坏,韦云淑有秦门的人护着,我只能从你身上下手。”
“哪知昭然喜欢你?竟然替你挡了箭。我痛心疾首,却又心上一计。”
怪不得,那天以后,杀手就消失了。炎夕问,“我身在府里,你为何又不杀我?”
“杀你?”贞妃目光哀切,“炎夕,那日我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你是昭然的命啊,我怎么能让你死?”
提起爱儿,贞妃的泪不受控制的流落,腿一软,身上的气力一瞬间殆尽。
见贞妃瘫在地上,炎夕上前想扶她,手腕却被狠拽住,贞妃的情绪濒临失控,她犀利的握住炎夕的肩,眸里有的不是恨意,而是浓浓的愁伤,“你可知道,昭然不是病死的。他是服毒自尽。”
炎夕震诧不已,她不相信,她甚至害怕贞妃接下来说的话,似有冰锥打进她的心骨,她抓着胸口,强迫自己镇静。
贞妃的发丝凌乱不堪,她痛苦的说道,“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我见,死后却要化作青莲为我赎罪。他一定是知道了,可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杀桃嫣……他为什么不信我呢?”
贞妃语无伦次,因为过度的悲伤混身上下都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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