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香如酥》第55章


当大殿只剩东天云一个人,红彤彤的灯笼也驱不散弥漫在高深殿堂里的孤寂和凄凉,东天云看着手中的鹤雨簪和沉星扇,手指一紧,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沾染了血色的扇子和簪子,无端就让人觉得忧伤而残破。
第42章 困山之战
九幽山在夜晚格外美丽;山道两侧和山顶密集的九幽花在暗夜里荧荧闪烁;像一支支细小的蜡烛又像落在花间的萤火虫;整座山都像被缩小的银河环绕。东天云落在寝殿的露台外;即使看过无数遍;他仍然被这难得的美景吸引住;远处月光遍洒幽河;近处繁星点点;他曾暗暗期盼;〃香苏〃看见这样美丽的九幽宫;会舍不得同泷准离去……
东天云抬起头;今夜月光疏淡;银河却耀眼异常;不知道这浩浩星海里哪一颗是他的香苏。东天云觉得下巴有些微凉;无法置信地抬手触碰;真的是眼泪。自从他有了生命就未曾流过泪;他看着指尖幽微的水色;再锋利的孤问;也不能让心不受伤。之前他只是朦朦胧胧地体悟到如何去爱一个人;因为她幸福;而纵容她离开;他的心底始终还是埋怨她的背叛的。可现在……他只要她活着;背叛也好;伤害也好;怎么都好!
他转身相亲店里走;幸好他还有幽月;他不愿去想将来;只要在孤单入骨的现在;能用她娇软馨香的小小身体在怀。再小的她;给他的慰藉和温暖;大过天地三寰的全部。
钦点里的灯火全都熄灭了;全靠星光照亮门口的一隅;他的身影在这片明亮中修长而孤单;东天云停住脚步。
一进殿门;他就发觉了异样;小肉团特有的淡淡栀子香没有了。
赤琳头上的金钗在黑暗中;时而极快闪出光点;也这泄露了它虽然摆出冷漠的神态;仍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东天云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抬眼看她;只是问:〃幽月呢?〃
赤琳坐在东天云平时看书用的椅子上;双手扣紧扶手。“知道已经掩藏不住秘密;我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杀她!〃
东天云又沉默;过了一会儿像是想不通一样疑惑问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激怒了赤琳;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造这么多杀孽?!〃因为我妒忌!〃因为愤怒;赤琳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窗子透进来的星光照亮了她的脸;表情哀怨而狰狞。
东天云摇了摇头;仍旧想不通似的;〃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欢你。〃他终于看赤琳;没有怒意也没有愤恨;赤琳知道;他早已决定杀她;此刻的平静;是连一点儿恨意都不屑给她。〃你做的这些;只能让我越来越厌恨你〃
赤琳有点儿疯狂的无声而笑;不住点头;〃是啊;你说的都对;可我不是差点成功了么?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小花精;我就要成功了;你会娶我〃
东天云听了;竟然微微一笑;虽然背对着星光;赤琳仍愣愣地看住。有些人的风华并不非要用眼去瞧;只要一个剪影;便可动人心魄;东天云就是。〃也许你说的对。但如果你不是昊天塔的主人;我连看你一眼可能都没兴趣〃
他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恶劣;这一击的威力着实巨大;赤琳无法自控向后退;撞得椅子发出吱嘎的声响。
一道惊雷骤然响起;东天云回头;原本明净的夜空已经乌云密布;狂风从云际刮下;九幽花东倒西歪;荧光也黯淡下去。
东天云冷笑;没想到天族来得这么快;郁沐看来已经筹备多日了。
赤琳看了;突然哈哈大笑;站直了身体恢复几分傲然。〃东天云;你那半仙半魔的法力;即便孤问在手;也难敌天族众仙的轮番围攻吧!〃她已经不怕他了;靠近几步;面对面地挑眉看他;〃只要你肯答应与我在一起;我便帮你……〃
东天云发出讥嘲的冷笑;〃你就不怕我恢复仙元;第一件事就把你杀了么?〃
一句话就问住了赤琳;是的;现在她可以胁迫他;所有的承诺也不是几句轻飘飘的誓言;他恨她;这已经是再难改变的事实。
〃走。〃东天云冷淡地说;与她擦身而过;到刚才她坐过的椅子前;用袖子带起抚垢之风;带着难言的鄙夷扇走的是赤琳的尊严;赤琳看着;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
〃你不杀我?〃东天云虽然法力减半;她仍不是他的对手。
东天云已经坐在椅子上;斜撑着扶手;〃你好歹也是司火帝君;我便在战场上杀你;也免得……弄脏了这里〃
赤琳身体摇晃了一下;怎么用言语伤人;东天云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你就……你就不问问我那个小姑娘的下落?〃尊严没了;希望没有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卑微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这是她想给他的最后一击;没想到他却这样的无动于衷。
〃我与她灵血相连;她没死;上天入地;只要我还活着;就能找到她。〃这话;或许他不是说给赤琳听的;至少说了这话以后;他真心地露出了浅淡的笑容。只要她还活着;他便不是三寰最孤单可悲的人。
赤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她骑着净羽飞了一会儿;回头再看时;九幽山已经罩在一个华丽的结界里;那是她见过的最美丽也是最强大的结界;东天云似乎……打算拼死一搏了。
炎及驾着冥鱼缓缓落在元厚府前的长长石阶上;元厚司土;是精于构造华美的殿宇;但他自己的宅邸却朴素而简单。山脚下延伸至山顶的石阶厚重而平整;是唯一体现司土帝君气派的地方。炎及示意冥鱼去叩门通报;没曾想一推门;那两扇朱漆大门便吱吱呀呀的开了;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隐隐有乐曲和吟唱;清脆的击缶声;女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渐渐清晰;几位衣衫不整的女仙脚步踉跄的从大殿走出来;互相调笑作戏;看见冥鱼还抛了几个媚眼;极尽浮浪。她们互相搀扶着向门外走;冥鱼怕她们骚扰炎及;张开双臂隔开一条通路;请炎及入内。
一路都有醉酒的仙人;脚步虚浮地出来散荡;或口里仍哼着刚才唱过的曲子;或说着虚假的情话;约女仙后殿寻欢;炎及微微皱起了眉头;加快脚步走进正殿。
正殿里酒正酣,歌正欢,女仙歌姬纷纷舞蹈,满殿香靡。
元厚斜倚在殿上的主榻上,一个美貌的仙姬偎在他身边,眉目含情。看见水君主仆前来,元厚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表示欢迎,炎及恢复灵识他也没表示半点意外,或者说,他根本毫不在意。
炎及缓行至他面前,恢复司水帝君灵识的他,清逸凛然,虽然女仙们纷纷注目瞧他,却不敢上前厮缠。
“元厚,”炎及看了他一会儿,并没说什么指责的话,“天族已经围困住九幽山……”
元厚一听,便一晃酒杯,十分厌烦地说:“我已经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了。”
炎及顿了下,“这些事?”难道东天云在他眼里也变成了等同于三寰众生一般的凡俗之人了么?
元厚看了眼他的表情,推开身上的仙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哈哈笑着说:“之前我百般为别人打算,可是,就连我自己的事,我都搞不清楚!还能帮谁?天下之大,各有宿命,各安本分吧。”
炎及垂了下眼睛,像有什么事无法立刻决断,当他再看炎及的时候,淡淡问他:“你这算各安本分?”
元厚身子一软,又倒回榻上,看着殿顶深深的雕花天井,“不算么?我前半生围着别人,希望讨得一点儿眷顾,现在我要别人围着我,讨我欢心,公平啊。”
炎及抿了下嘴唇,“青岁……”
听见这个名字,元厚身子剧烈一抖,随即他喝了一口酒,装作不在乎地笑起来,和他厮缠的仙姬见他笑,大着胆子贴上来,他搂住,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炎及熟视无睹,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元厚哈哈笑,“嗯,她的愿望实现了,我过得很好。”
“你想知道,去囚龙谷的前一晚她和我说了什么吗?”炎及有点儿怜悯地看着他。
“有什么想知道的?无非说,她喜欢的一直是你。炎及,人都死了,你何必还来找我炫耀?”
炎及轻声笑了,元厚辜负了青岁对他的一片心意,知道真相就算对他的惩罚吧。“那天她来问我,我是不是喜欢她?”
元厚听了,冷笑一声,不知道实在讥讽炎及还是自己。
“我当然回答她说,不喜欢。没想到她笑了,说着下她死心了。她一直以为喜欢我,可我却总是喜欢上别人,她只是不服气。你负气从九幽宫离开,她到处游荡,最想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去找你。她说……囚龙谷回来,她要主动对你表白,弥补这么多年她犯糊涂对你的亏欠。”
元厚把胳膊挡在眼睛上,手里的酒杯却在不停的晃动,酒都洒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对你最后的表白却是那样。你……也明白她的意思吧?”炎及叹了一口气,“你若不好好对待自己,青岁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就去九幽山相助东天云,恐怕也无法再来找你,保重。”
元厚没有起身,任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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