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红颜》第27章


纯娘微笑:“谢娘娘恩典。”说着蹲下身去,未语一愣,旋即笑道:“我又忘了,真是不习惯。”这算是皇后陛下的一项恩赐了,“请起请起,紫衣上茶。”迎着纯娘惑然的目光,“夫人是朝廷肱股大臣的眷属,以后不用大礼了。”
纯娘饶是心里有所备,却还是神色凄然,跪了下去,未语叹息一声,“真是柳夫人。紫衣,扶柳夫人坐下。”
虽已是两年之前,此时想来,纯娘心中犹是刀扎,忆起彼时身陷妓馆五内俱焚,想求死又难舍腹中娇儿,绝望之际咬破指留血书欲赴黄泉,泪水已流了满面。
一室清风瓢过,阁中咿咿细语,未语不由动了怒气,这世上真有此等骇人听闻之事,“这柳大人也真糊涂,当日并不见你的尸首,便也信了?虽则他至今未娶,安知那日来个母命难违?那楚氏和楚漪英真是歹毒之极,令人发指。”紫衣捧过香茗:“主子息怒,当心身子,侯门似海,里头不知多少龌龊事,有些贵妇看似风光无限,内中一把辛酸有谁知呢?”
又劝纯娘,“夫人不必伤心,主子既管了这事,肯定会水落石出,还夫人一个明白。”
纯娘盈盈拜谢:“纯娘失礼了,柳闯事母至孝,纯娘不愿再追究,随先生二年,心中放下了许多,只要平安抚养幼女,足愿了。”
未语嗟叹,“夫人,愚孝不可取,这是犯罪,没有正常的人伦,养虎为患,终究还要害人。你放心,此事出来,我会有个分寸,只是柳闯,夫人还想重续前缘吗?”
纯娘怔忡地:“纯娘既入柳家,生死都是柳家之人,可是未必君心似妾心。”
未语总算领悟什么叫妇德,“倘若柳大人已改心志,夫人如何自处?”
纯娘的脸有些煞白:“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纯娘不做他求,只要囡囡平安成人。”
未语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挑开他人的伤疤,她歉意地:“夫人不必难过,我只是假设,柳大人为人十分严正,他虽然是个孝子,可我知道他一再违背母命,不肯娶楚漪英,昨日楚氏借陪侍之际,带楚漪英来是请我赐婚,我还未作答,你就进来了,可见你离开二年,楚漪英始终是竹篮打水。”
纯娘低低地:“这二年我跟随先生,读了一些书,女子未必都要依靠男人,若柳闯心不在我处,我也不强求,也不想乞求柳府给我容身之地,我只要他们承认囡囡,让她堂堂正正地姓柳。”
未语看着这位坚强的女人,不由生了敬意,:“说得好,夫人。柳大人真是幸运,夫人这样回家,实在是便宜他了,夫人若不心疼,待我为难他一番,顺便试他一试,如何?”
纯娘欠身“娘娘言重了,纯娘全凭娘娘主张。”
“好,过几日公主大婚,柳大人不日进京,到时我来接你入宫。”
“纯娘谢过娘娘的圣恩。”
“不用谢我,倒是今日又勾起夫人的伤心事,才是我的不是,请夫人到花园里赏花权作赔罪,”未语见纯娘略有惶恐,一笑岔开:“顺便去看看琛儿和囡囡,他们在哪里了?”
“回禀娘娘,殿下和小姐在御池。”
未语走下清秋阁:“另有一事,我好生奇怪,那谢先生居然可以坐怀不乱,真是位君子。”
纯娘思忖了一下,“娘娘慧眼,谢先生珠玑锦绣才华,德馨无双,能碰见先生,实是纯娘之幸也。”
“哦,夫人如此推崇,想是一位奇士了。”
“是,先生之才,可让须眉汗颜。”
说话间已到曲水回环处,未语方思纯娘话中之意,听得紫衣哎呦一声,抬头看去,不禁莞尔,笑斥道:“琛儿,怎么往妹妹脸上抹泥,你是哥哥,不可欺负妹妹。”
景琛小手细细抹平囡囡脸上的泥巴,囡囡十分合作地仰着小脸。景琛回头疑惑地:“母后,你不是说泥巴能美容吗?”
未语笑得扶住紫衣的肩头:“不错不错,可母后说的是海底泥呀。”
纯娘抿唇,也忍俊不禁了。
晚膳时,未语突然呀了一声,在场的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妹妹要出来吗?”父子俩都紧张地站起来,各自问关心的问题。
未语摇摇首,可怜兮兮地伸出汤碗,嬴天池失笑:“阿语,汤不宜多喝,会伤脾胃。”
“是啊,母后,你已经喝了两碗了。”景琛小大人似的说。
未语捏捏儿子粉妆玉雕的小脸,“琛儿,你都不帮娘。”
景琛非常爱母后,晶亮的大眼眨巴眨巴,“那……那琛儿的给母后吧。”他端起喝剩大半碗的汤送到未语面前,未语亲亲儿子香嫩的脸蛋,“乖儿子,还是你疼娘,可是你父皇说得对,娘不得不听。”她哀怨地吸吸鼻子,景琛半信半疑看看父皇,嬴天池啼笑皆非,今次怀孕后,未语情感收放自如,常常东边晴西头雨,越发的孩子气,他虽乐得哄她,心里却不放心,暗中请教姬卿姑姑,她说是阿语自幼失恃,心中一直渴望长辈的疼爱之故才会在怀孕后有这样的情绪化。
他揉揉她的乌发,温柔地:“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栗子,晚上我炒给你吃,但也不能多吃。刚才你心里有事吗?”景琛也竖起了耳朵。
未语笑眯眯地打马虎眼“吃饭吃饭,儒家有云:君子食不语。”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莫可奈何。
德馨无双、不让须眉,慕容纯话中有话,不会只是为了特意告诉她谢书榕是女儿身这么单纯,似乎这谢书榕身上还有什么纠葛,而且是和她有关,九华帐里未语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外界眼里和她有关联的应是元宁宋氏、京城姬氏,再就是皇家了。
嬴天池探究地看着她,看她皱着眉头,“你有心事?”
“没有。”未语想着事情敷衍,翻过身去。
他扶转她的身子,“你有。”
未语恼他打断思路,“没有就没有,反正在你面前,我从头到脚没有一点隐秘可言,你叫锦衣卫去查呀。”
他默然,未语惊觉,头枕进他的臂弯,“是那个谢先生啦,我听慕容氏的口气有很大的古怪,等我想通再告诉你。”含糊间她已有了睡意,嬴天池凝视着她,许久。
五更时分,嬴天池突然惊醒,“未语。”他低咆一声,霍的坐起,竟睡了一身汗,“怎么了?”未语睡眼惺忪。
他重新躺下揽住这香软的身子,“不要紧,只是做了个梦。”他安抚地轻拍,未语偎近他,心中歉意,“天池,我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宫廷,是阴暗和吊诡,天池却尽可能地把它涤荡干净,谁说帝王无情,她何其有幸,能让这样优秀的男人深深牵挂,她双目濡湿,喃喃地:“我很幸福,真的,有你,有琛儿,还有未来的小宝宝。”
嬴天池抬起她的脸,温柔地:“小哭包。”轻轻吻去她的泪珠。
她伸出白臂无暇,搂住他的腰,闭上眼,静静聆听他沉稳的心跳。
一朵美丽的笑颜在她的嘴角绽开,听得她呼吸均匀了,留恋的目光在她细瓷的脸上停留,蹑手轻足地起来,走到右次房,高青带着内侍们已经在恭候帝皇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鸦雀无声地进行,高青服侍嬴天池整装。
“今天柳闯第几个叫起?”
“回大家,是第三个。”高青知道这件事的前前后后。
“差不多时辰看娘娘醒了没有,娘娘若到了坤宁宫,前来通禀一声。”
“是。”
出了东暖阁,内侍、龙旗尉簇拥着到了养心殿,自从未语有孕,怕吵了她,嬴天池挪到养心殿听政奏对,只有晚膳后才在东暖阁看折子,极少数地召见家人,例如他的弟弟睿亲王嬴天放。
嬴天池若有所思:“高青,令裴振东派人去查查谢书榕,悄悄儿的,不得惊动任何人,包括他本人。”
“是。”高青恭应,心中暗暗奇怪。
柳闯述职毕,嬴天池点头,令侍卫捧上一卷书简,“柳卿出宫再看吧。”
这时高青进来,躬身道:“娘娘到坤宁宫了。”
“哦,柳卿,皇后要见卿,去吧。”
柳闯一愣,袖了书简跪安退出,心中略有疑惑,皇后突兀的召见,有什么事吗?皇后向来不单独见外臣的。
坤宁宫长秋殿,珠帘缦地,帘后影影绰绰,帘外宫女内侍罗列。
柳闯恭谨地行礼,帘后有柔糯的声音传出:“柳大人,请起,赐座。”
“今日本宫请柳大人来,是有心作阀。”
柳闯躬身,一抹痛楚掠过,“陛下圣恩,臣无意再娶。”
“大人不要急着推辞,是本宫的一位表妹,豆蔻年华,尚小姑居处,姿容才德俱是十分出色,柳大人忠勇又有情义,堪称是郎才女貌。”
柳闯离开座位,深深施礼:“恳请陛下恕罪,非臣不识抬举,实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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