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谣》第52章


南阳的心又一寸寸冷下来,“我真傻……”她朝碧城一笑,“萧乾怎肯放过我的父王……他拥功自重,凡是多有掣肘,又以萧乾长辈自居,处处干扰他的决议,我早该知道他恨极了我父王!他恨我们全家!”
“陛下……并不如你想的那样……他依然感激当初洛川王支持他登上皇位……”碧城犹豫一会,才道:“只是身为帝王……”
南阳凄凉一笑,“是啊,身为帝王,他想杀谁就杀谁……纵使他不杀我,我父母俱不能幸免,家破人亡,留下我孤伶伶一个人老死冷宫,一天一天慢慢咀嚼着孤独、恐惧、冰冷……你觉得他很仁慈么?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
碧城的手握了握,又松开,又握起,终于低头道:“你若愿意,我……我放你出去……”
南阳诧异地盯了碧城一眼,似在辨别他话中的意思,“放我出去?我能去哪里?最多也不过是去洛川王府跟父母死在一起罢了!”
碧城咬牙道:“你出宫去,不要回王府,找个离京城远远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过安稳的日子,这辈子再也不要回皇宫来……我答应你,尽我所能,保全洛川王与王妃!”
南阳怦然心动,不觉看了看碧城,迟疑道:“你放了我……那你怎么办?你为何要放我?”
碧城断然道:“你不用管我,我自然有法子,陛下绝不会杀我。走罢,现在就跟我走!”
南阳一时间决断不下,心里倒象烧了一壶开水,翻滚不息,碧城见天色渐渐放亮,却不容她再犹豫,一把抓了她的手腕,就要走。
南阳忙道:“等一下!”碧城不解地看她一眼,南阳匆匆走到桌前,将先前些好的谢罪表揉成一团丢了,微一思索,匆匆提笔,重新写道:“谁人相送七弦,谁人会解连环;谁人惊破清欢,谁人西风纨扇;谁人床前相怨,谁人仙侣乘鸾;谁人一曲琵琶,带起数行秋雁!”
写罢将笔一扔,最后环顾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一眼,方才对碧城展颜一笑,轻轻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走罢!“
注1:南阳的谢罪表为水莲七拼八凑所成,望大家不予深究其中不当之处,东宫原为太子所居,在这里指代萧乾登基前所住之延陵王府。原陵废后指的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皇后郭圣通,她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废后反得尊崇的废后,她的家族也并没有因为她被废而获罪,反得恩赏。这里南阳用这个典故希望感动萧乾放过她的家族。
注2:南阳最后所写的:“谁人相送七弦,谁人会解连环;谁人惊破清欢,谁人西风纨扇;谁人床前相怨,谁人仙侣乘鸾;谁人一曲琵琶,带起数行秋雁!”为水莲涂鸦之作,用来指南阳看破深宫争宠之后的大彻大悟,亦是她对自己在皇宫里的日子的一个总结,并暗示她以后将如秋雁高飞,远离宫廷……
第60章:北风驱雁天雨霜(上)
宫廷诏狱有别于刑部的天牢,是专门用来关押监禁掖庭里犯了罪的太监宫人及低等嫔妃所用,由皇帝指派专官审讯,因宫人位份不同,罪有轻重,诏狱也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紫英与春珠就被关押在最低一等的黄字号地牢里。
一般来说,会关在地牢里的犯人都是犯了极大的罪,但萧乾登基以来,对宦官宫女约束甚严,宫人轻易不敢犯事,以此地牢里除了春珠与紫英,几乎没有别的犯人。
紫英刚刚被押进来时,犹自盛气凌人,自矜是皇后近身的宫女,且本来受的是冤枉,总以为不日就可放出去,因此一路延着那狭长阴暗的阶梯进来时,犹自对春珠咒骂不觉,及至到了牢房,见到那地上散落肮脏的稻草,潮湿阴冷的地面,常年不通风而带着浓浓酸腐的气味,再看到墙壁地面可疑的暗褐色凝结的痕迹,又因她一路唠叨咒骂而早对她咬牙切齿的看管婆重重地踢了她一脚,将她踢了进去,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初初的怨恨过去,恐惧顿时铺天盖地袭过来。
“喂……你……你别走啊……”她紧紧抓住木柱,呼喊那锁了牢门,转身正欲离开的牢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呼天抢地的凄厉叫声在牢婆耳中是听惯了的,如家常便饭,只赢得她嘲笑的一个回眸。倒是春珠见机,忙忙褪下手上一对金镯子隔了栅栏递过去,“大娘,大娘……”那牢婆这才一笑,露出一排黄牙,“还是你知机。”她伸手揣了镯子,在袖上擦擦,拿在眼前就着微弱的光线看成色。春珠趁机低声耳语道:“大娘……我是……我是罗贵嫔身旁的人……贵嫔娘娘很快就会放我出去的……”
那牢婆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凭你是谁的人,到了这里,可都是老娘的人了!见机的呢,老娘不亏待你,若是那不识好歹的……”她狠狠剜了紫英一眼,“有的是苦头给你吃!”
春珠欲待与她细说,又碍着紫英在旁,只得忙忙拣要紧的略说几句:“大娘可否将我单独……移到别处?找个略干净的地方,有劳大娘了……”见牢婆的眼光又在自己头上流连,忙又拔下镶珠簪子递过去。
“我也有……给你……别把我关在这里……”一只老鼠从阴暗的角落飞快的窜出,吓得紫英惊恐地一声尖叫,忙忙地胡乱将自己身上戴的首饰递给牢婆,“我简直一个时辰也待不下去了……要关押关押在掖庭冷宫也就是了,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
那牢婆来者不拒,笑眯了眼一并接了,语气也和缓下来,笑嘻嘻道:“行了,关在这里,是上头的命令,老娘可做不得主,姑娘们放心,老娘心里有数,一定好好管待,免了你们的下马威了!”说完也不管二人如何顿足呼叫,头也不回喜滋滋去了。
紫英声嘶力竭咒骂了半晌,见空荡荡的地牢里只有自己一人的回声,更显得阴森恐怖,才觉得筋疲力尽。腿一软,倒在稻草堆上。却见春珠一个人离自己远远的坐在墙角,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想起自己自幼长在洛川王府,从小伺候郡主,虽名分上是个丫头,却也是穿的绫罗,吃的山珍,颐指气使过来的,不要说受这等苦楚,连地牢这样的地方儿都是平生头一次见,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春珠诬陷自己的主子所起,由此不由更是愤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可里窜到春珠面前,一把抓起春珠的头发,劈手就打,狠毒地道:“贱人!贱婢!……攀诬主子,陷害皇后,天也不容你……我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春珠猝不及防,捱了好几下,初时还有些心虚理亏,一味只是躲让,及紫英打得狠了,也不由豁了出去,推推搡搡,你抓破了我脸,我揪了你的头发,不一时二人俱已是发鬓散乱,衣裳不整,春珠用力推开紫英,紫英一个踉跄倒在草堆上,春珠自己也无力的坐倒,互相喘吁吁瞪着对方。“你以为我愿意么!”春珠受不了紫英恶狠狠里带着鄙夷的目光,终于喊出来,“我是丫头,你也是丫头,可你知道么,丫头与丫头,也有三六九等的!”
紫英闻言冷笑,“我是皇后的丫头,你是贵妃的丫头,据我所知,谢阿谣待你可不比一般的宫人采女,你也并不比我差多少!”
春珠一窒,情不自禁低了头,目光移向了旁处,却倔强地道:“那又怎样?她待我再好也没用,再高贵的丫头也终究是丫头,最贫贱的主子也是主子!我宁可做一日贫贱主子,也不作一世的高贵丫头!”
紫英惊讶,上上下下打量春珠,“瞧你不出,倒还这样心高!可惜啊……”她嘿嘿冷笑,不屑道:“就凭你这样,怎么看都是丫头的身子,再有主子命也没用!”
春珠不响,紫英体会她话里的意思,狐疑地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指使你的莫非不是谢阿谣?”
春珠嘲弄地一撇嘴角,“自然不是她了。她为人只求自保,不求伤人,这样的性子,在宫里注定了是个失败者!”
“那是谁?你说!是谁!”紫英一阵紧张,下意识一把抓住身下的稻草,追问,春珠却闭上了口,再不肯说。
“是罗贵嫔……一定是她!”紫英猛可里直觉地闪过一道亮光,霍地挺直了腰,“是她,她派人送了那肚兜,然后栽赃嫁祸给郡主!你是她派来长秋宫的内应……”紫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的心机真深!”
春珠见她猜中,想想在这里无人听见,料说出来也无用,且她心里憋了这许久,也实在需要与人说说,于是道:“其实我一进宫,罗贵嫔就找上我了……”
紫英怒道:“当初郡主也曾找过你,你却为何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样!罗贵嫔能给你的好处难道皇后娘娘还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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