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第177章


唯有凤姐见王夫人待宝钗胜过自己十倍,不由得十分戒备。
虽然宝钗十分孝顺,每日总是第一个起来服侍贾母,事事周全妥当,但是贾母心里总感不平,接连遇到几次不如意的事儿,身子竟渐渐不好起来,略露出下世的光景。
贾政等人日日服侍跟前,宝玉寸步不离。
外头也把贾母的东西都预备好了,这些都是贾母上七十岁时预备下来的。
贾母目光略过床边众人,贾赦夫妇、贾政夫妇、贾珠夫妇、贾宝玉夫妇和凤姐、巧姐、贾兰、二姐儿等人都神色殷切地看着自己,自己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李纨端了药上来,王夫人亲手接过,喂贾母吃。
贾母一口一口吞咽完,略舒服了些,唇齿一动,道:“你们都各自歇息去罢。”
邢王夫人答应着,仍旧先服侍她歇息,众人方鱼贯而出。
王夫人扶着宝钗的手,慈爱地道:“宝玉还年轻,性子跳脱,你多体谅些,我见他素来是疼人的,待你也好,你们家常读书识字,多劝他上进,读些正经书。”
宝钗含羞带怯地应了,送王夫人歇下,方才回屋。
长子虽弱,却夫妻恩爱,儿女双全,长女入宫封妃,富贵尊荣,最费心的小儿子如今也已经成亲,并娶了自己最中意的儿媳妇,王夫人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忽见元春从门外进来,道:“母亲好睡,女儿要走了,我们娘儿俩也见不得最后一面了。”
王夫人大惊,忙道:“娘娘,你怎么出宫来了?”
元春依旧是一身贵妃华服,修眉樱唇,端庄秀美,噙着一点清泪,道:“母亲,儿已走在黄泉路上,遂托梦相告,但愿父母亲,早早退步抽身,莫要在想回头时已无路可走。”
王夫人立刻道:“我的娘娘,你这是什么话?好好儿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作甚?”
元春再没说话,径自往前走,回眸一看,眸里带着凄凉万千。
王夫人连忙上前去拉元春的手,不想抓了个空,只听耳畔玉钏儿道:“太太,太太,快醒醒,是不是魇住了?”
王夫人一睁眼,恍然似梦。
玉钏儿沏了一碗茶来给王夫人,她喝了一口,定了定神,问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玉钏儿端着茶碗下去,又回来忙道:“太太想是魇住了?我只听太太叫娘娘。天还早,太太睡罢,若要进宫见娘娘,还得三五日呢!”
王夫人忽得此梦,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一夜,竟再没合过眼。
才寅时二刻,王夫人便起来,一面往贾母房里走去,一面叫人去打探消息。
被叫醒的赖大,打了个呵欠,暗暗埋怨王夫人多事,娘娘在宫里自然是安安稳稳的,何必还打探什么消息?心里虽如此想,终究不敢怠慢,忙忙地带人出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夫人仍旧坐在贾母房里。
贾母醒来后便见王夫人出神,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王夫人忙笑说无事。
贾母素知王夫人的脾性,也不再多问,只道:“我这回煎药的人参是从哪里得的?前儿琥珀跟我说,我收藏的那些人参皆不能用了,凤丫头前儿配药也没人参。”
王夫人忙道:“有鸳鸯孝敬的,也有琳琅孝敬的,都是上等的人参,配药极好。”
贾母道:“这些人参值多少钱?”
王夫人听了笑道:“说什么钱不钱?两个孩子孝敬老太太的罢了,老太太这么说,倒让她们觉得生分了。若果然说钱,咱们家请的太医说,便是三五十换也不得呢!”
贾母叹道:“难为她们了。”
才说完,邢夫人凤姐李纨宝钗宝玉等相继进来,有她们说说笑笑,贾母气色也好了些。
王夫人却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赖大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直至一个多时辰后,赖大才急匆匆地来报。
王夫人不敢惊扰贾母,忙出去道:“娘娘可还好?”
赖大低头道:“回太太,咱们家娘娘薨了!”
话音未落,满院寂静无声。
半日,才听宝玉叫道:“你说什么?你说大姐姐薨了?”
赖大点了点头,宝玉登时大放悲声。
王夫人彼时已是面色惨白,胸闷气短,险些厥了过去,幸被宝钗搀住才没有跌跤,见宝玉痛哭,不觉忍住悲痛道:“宝玉,快别哭,仔细扰了老太太。”
一语未了,贾母已拄着沉香拐立在门口,颤巍巍地道:“娘娘薨了?”
王夫人点头哭道:“昨儿个我梦见娘娘说她已经走了,叫我们退步抽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醒了,心里着实放不下,这才叫人去打探,哪知娘娘竟抛下我们先走了!”
到了这时,满院都是哭声。
贾赦贾政等得了消息,也都忙忙过来,闻听此言,不觉泪流满面。
贾母惨然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赖大,你快说!”
赖大忙道:“奴才去打探消息,递了几百两银子给周太监,才知道,咱们娘娘昨儿夜里薨了,消息还没传出来呢,怕奴才来的这时候,该传过来了。”
贾母难以接受,哭道:“娘娘年纪轻轻的,也没病没痛,怎么忽然就薨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做什么?该拿了我的命去,怎么着也不该拿娘娘的命去!”
贾政等忍痛上前劝慰道:“逝者已矣,老太太节哀。若是娘娘见老太太为她如此伤悲,娘娘便是薨了心里也不安。”
王夫人等又扶着贾母回房坐下,不住悲泣,宝玉伏桌大哭,哀声道:“这些姐姐妹妹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独鬼做什么?可怜大姐姐生得石榴花似的,上个月进宫太太还说大姐姐有了身子呢!竟是一尸两命不成?”
提到此事,众人越发悲痛欲绝,王夫人泣道:“满打满算才三个月呢!”
宫里果然传了消息出来,只令贾家一干人送丧。
本在乡下避暑的琳琅知道后,手里拿着来哄小豹子顽的半生不熟的石榴悄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忙对杨奶奶道:“若不去送娘娘一程,我心里如何都过不去。”一面说,一面换了素衣裳,又叫人备车。
杨奶奶叹道:“你去罢,这样一个贵妃死了,丧礼自然是不比老太妃,我也就不去了。”
琳琅把两个孩子交给杨奶奶,急急忙忙便进城来。
才到家,便见鸳鸯过来,呜咽道:“娘娘薨了,姐姐这是去送丧?”
琳琅叹道:“我虽身有诰命,也得得了宫里意思才能去,也不知如何送葬。先去安慰老太太和太太们罢,出了这样大事,我在家里如何坐得住?”
鸳鸯点了点头,道:“老太太这几日不好,明儿一早我和姐姐一块去。”
次日早起,及至到了贾母房中,贾母哭得眼睛都肿了,下面上下主仆皆是泪痕点点。
此时距元春之薨已经三日了,贾母正在骂贾赦贾政等人,道:“若不是咱们家连累了娘娘,娘娘何至于此命苦?可怜娘娘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也不知道走的时候恨不恨家里!”
贾母骂得厉害,听的人垂头丧气,但多是落泪不已。
平儿悄悄靠近琳琅和鸳鸯,扯了扯两人的衣襟,轻声道:“好容易才得了消息,原来娘娘竟是自缢死的,只是不知缘故,外头都说娘娘是小月血崩,老太太恨极了,不但骂大老爷琏二爷,也骂二老爷珠大爷,已骂了半日了。”
闻言,琳琅心头一凛。
鸳鸯却是面白如雪,颤声道:“好端端的怎会想不开?”
平儿叹道:“谁知道呢!抛下这么个家,这么些长辈亲人。”
琳琅知道其中必有宫闱秘闻,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不然元春聪明圆滑如斯,在深宫中步步荆棘都走过来了,如何会因无缘无故地上吊自缢。
鸳鸯上前劝贾母道:“我知道老太太伤心,只是老太太伤心也使得,生气也使得,只是别弄坏了身子,倘或弄坏了身子,叫老爷们如何是好呢?现如今该想着给娘娘送葬才是。”
一听送葬二字,贾母不禁垂泪,捶胸道:“你哪里知道,娘娘的丧礼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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