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的后宫日记》第35章


于是皇帝压了怒火,问承王妃道:“你怎么不多陪你姐姐一会儿?”
承王妃请了皇帝的安,然后道:“回皇上,天色不早了,奴才去慈宁宫回过太皇太后、皇太后,就要出去了,明儿再来陪姐姐。”
皇帝对她的回答很不满,凭她姐妹的情谊,承王妃这样做未免有些淡薄。但又念及是她的妹妹,不好发作,于是再问道:“你阿玛、额娘,可有进来?”
承王妃想了一想,回说:“奴才阿玛、额娘还不知道此事。”
皇帝深深一叹,心中涌出无尽的苦楚。再看承王妃时,便多了许多伤感。他竟觉得,自己有些难以面对德妃的家人。
是愧疚,是伤感,还是触景伤情,或许都有。
“朕,朕会下旨,叫你阿玛、额娘,还有本家亲戚……都进来……”
承王妃福了福身,低眉谢道:“奴才代阿玛、额娘谢皇上隆恩。”又重复的确认:“皇上是说,奴才本家亲戚也进来吗?”
皇帝点头,心力交瘁:“你姐姐的事,朕,绝不会亏待她。”
“可是……”承王妃觉得有些迷茫,大起胆子问:“恕奴才愚钝,奴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帝沉吟,显露出淡然中的哀伤,他转身回头,命伺候在侧的王磊:“你传谕内务府,永和宫发丧,用皇贵妃仪仗。”
王磊乍一听,好似受到了无比的惊吓,一张嘴张着,像谁卡住了他的脖项,竟合不拢。紧接着,他扑噔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俯首不起。而他这一跪,其他侍从太监亦跟着伏跪在地。
皇帝诧异了,并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承王妃亦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永和宫……发丧,仪仗,仪仗用……皇贵妃?
“皇上?”她小心翼翼的,莫名其妙的问。
“永和宫要发什么丧?”
四周刹那寂静无声——
皇帝,屏住呼吸,愣木的望着承王妃。
她刚才说什么!
他颤抖着半合的嘴唇,心脏乱如击缶,死灰般的神情中,似有一点星火在跳烁。
蓦然,皇帝不顾众人,拨腿冲向永和宫。
宫门,没有白幡;影壁,没有白幡;走廊,没有白幡;正殿,……都没有白幡!
一干太监、宫女张口结舌的看着皇帝突临,纷纷下跪。
他急速冲进永和正殿,哪怕是跌跌撞撞。
西暖阁内,紫烟淡绕、轻纱飘缈,在似隐似现之间,那抹令他身心俱碎的倩影,真的还在。
他踉跄上前,一把将她箍进怀里,紧紧的,他要揉碎她。
不放手,绝不放!
她被他勒得生疼,想要挣扎推开一点。但他惊慌的抱得更紧了,以至于她差点透不过气。
“皇……皇上?”她因气息不畅而憋红了脸。
“别离开我……”他哀求,声音在颤抖。
他将头埋在她颈项间,喷吐着灼热的气息,他狂乱的心跳,紧贴着她的胸腔一起狂乱。他抱着她,将自己大半重量倚在她身上。
她腿肚子发麻,支撑不住他,一个趔趄。他和她,紧贴着跌跪到地上。
他,不放手。
婉儿大口大口的喘息,透过皇帝强而有力的臂膀,她看到王磊神色紧张的探进来。当瞅见他们跌抱在一团时,他的紧张变成了古怪,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
乾清宫大总管顾问行盯着御前总管太监王磊,问道:“好猴崽子,你早上到万岁爷眼前,是怎么说的?”
王磊悠哉哉的坐在官帽椅上吃茶,闻言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什么怎么说?您老的话,我不明白。”
顾问行睇他一眼,说道:“别跟我装糊涂。你当时说,德主子怎么了?”
王磊笑嘻嘻半倾着身子,往顾太监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我说,德主子昏了。”
顾问行哼了两声,不满的眯起了双眼,心知肚明的点出:“我看,你恁是让万岁爷把‘昏’听成了‘薨’吧。”
王磊呛了口茶,连连咳嗽几下,复又扬起笑脸,说:“哟,您老别吓我,我纵是有十个脑袋,也经不起您这一吓啊。”
顾问行亦笑了,啐他:“小兔崽子,你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别忘了,你是谁教出来的?”
王磊知道瞒不了他,于是不再兜圈子,吹着茶叶沫儿,平平淡淡的说:“好师傅,这事您既然知道了,好歹为徒儿担着点儿吧。”
顾问行不想他如此没事人儿似的,诧道:“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你就不怕万岁爷治你一个欺瞒圣驾之罪?”
王磊又是一笑,神泰自若的说:“师傅,您老什么时候见我做过心里没底的事?”
顾问行想了一回,知道他这徒弟向来不简单。十三岁跟了圣驾,十五岁当上首领,不到二十岁便擢升御前总管之职,几近与他分庭抗礼起来。不过王磊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他提携他,如今他亦恭敬他,叫他这个师傅当得稳稳当当。所以,王磊不是他的对手,而是朋友。
顾问行啜了啜茶,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可是,你早上在万岁爷屋里说的话,侍寝的文贵人也听见了。她若是将这话翻给了皇贵妃听,你说,你心里还有底吗?”
王磊亦诡谲了颜色,还挑了挑眉:“这不是还得有劳师傅吗?皇贵妃那里,就请师傅帮着些徒弟。”
顾问行笑眯了眼,理所当然的颔首。“这倒不难,左右皇贵妃要是问起,我帮你圆了便是。”顿了顿又说:“只是,这位新封的贵人你如今把她得罪了,她要是记恨在心,日后在万岁爷跟前伺机报复你,你可要有所防范呀。”
王磊不以为然,站起来捋捋坐皱了的袍褂,哼声冷笑:“师傅放心。这文贵人,已经不成气候了。”
顾问行听后非但不惊讶,反倒赞赏的点点头,他从来没有瞧错过这个年轻人。在宫里做奴才,不光要在这事非之地站得住脚,最重要的是,得要有胆识。
这样,才能站得更稳也更久。
王磊背着手走到大门口,他们原是坐在乾清宫东庑房里该班。这会儿夜过三更,一轮皓月正正的悬挂在琉璃黄瓦之上。他透过门扇上的格棱望向光华中昭仁殿,那样的柔和,那样的静谧。
王磊知道,他以后的路,必定会更加好走。
番外3
与此同时的昭仁殿内,龙涎香淡淡的在空气中薰缈,更烛一闪一闪,勾勒着薄衾软帐里,那似隐似现的缱绻。这对交颈的鸳鸯,着实难以分舍。
皇帝双臂缠搂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项处,贪婪着她的馨香。
婉儿动了动,抽出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顺势的抬头,四目相交,两个人只隔在一个鼻息之间。
婉儿谧谧一笑,微启唇瓣,轻轻的问:“那是个什么样的梦?”
皇帝亦笑,是惊怵过后的定心丸,挪身向前倾了半寸,抵住了她的额头,回答道:“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梦。”
她依偎,亲昵如猫,又问:“梦里有什么?”
他缠上她的足,蹭她的小腿肚。“有这一辈子也不能失去的……”低哝间,他已含住了她润泽如蜜的小嘴。
几经辗转的轻吮,女人微微吟喘,男人却意犹未尽。好半晌,他们分开舌齿,他好看的长睫,她幽幽的叹息。
“那一定是,极轻贱的东西。”
皇帝微愣,因她这句话,皱下了英飒的眉宇。
“为何要这样说?”他也叹息,一边问一边握住她软绵的小手,送到嘴边亲啄。
婉儿垂眸,挪动了姿势,翻身将脸颊贴到了他胸口上,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很满意的圈着她,享受她压在他身上的泰半重量。
她说:“皇上难道没听说过,这世间最珍贵的,一是失去,一是得不到。如果真有一辈子也不能失去的,那它便也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了。所以算不上珍贵,只能说它轻贱。就比如人,哪有不能失去的人呢?那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念想罢了。在岁月的过梭中,日子一久,也就淡化了,没有不能失去的。”
他紧紧搂住她,静了一会儿,缓缓道:“朕有,你信吗?”
她枕着他的胸膛,是那样的云淡风:“不信。”
皇帝一阵心疼,他极力的忍住,伸手替她拂开微乱的发丝,轻轻的吻住她的额间,尽其的温柔:“婉儿,朕是不是太伤你的心,你已经变得不再信任了?”
她动了动眼睫,从他身上抬起头,对上了他郁郁不欢的双黝。她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从古至今,还没有不伤人心的帝王了。”
他盯着她,面露苦笑:“看样子,朕是真的伤了你的心。”顿了顿,又恍若离神,道:“那你说,如果朕不是皇帝,你……你是不是就会相信?”
她笑了,又将头埋到了他胸膛上,双手圈着他的脖项。“如果?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