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第99章


在地上。
腹中仿佛有一双尖锐的爪子在里面翻搅着,一丝一丝将我腹中的余温剥去,一抹温热由下体汩汩而出。那瞬间,我的眼中像蒙了一层水雾。什么都已瞧不清,看不见。
门被人推开,紫衣一声尖叫,慌张地跪在我身边大喊:“来人啊,来人,请御医,请王上……”
雪鸢宫顿时像是炸开了锅,里里外外的奴才冲进寝宫,却是手足无措,呆呆地凝视着我。
“娘娘,您要撑住……要撑住。”紫衣的泪水沿着脸颊滚落,哭得好不伤心。
冰凌却是傻傻地站在我跟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凝望着我的下身,双手止不住颤抖着。
在我失去知觉前,一双手臂紧紧将我拥住,他的表情愤怒而急切,满屋的奴才便纷纷跪倒。
我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那渐渐模糊的脸,哽咽地说:“对不起……慕雪,又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辕沐锦,大哥,莫攸然,楚寰,他们都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朝我伸出手,我只能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的掌心,挣扎与疼痛纠缠着我的心,辗转不得脱身。
费了极大的气力才睁开眼,漫天的帷帐,琉璃杯,琥珀盏,金玉盘。我侧首对上一双眼瞳,里面有深深的痛惜与哀伤,他负手立在我面前,影子投在汉玉蟠龙的地面,长长阴影似将一切笼罩。
四目相对,一切已是无言,我们之间的哀伤渲染着满殿。
“孩子,是否……”后面的声音隐遁在唇中,我的手抚上平平的小腹,那里面曾有我最珍爱的宝贝,却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御医的脸上满是哀痛,猛然跪地:“王后节哀。”
王后节哀。
这四个字引得我一声冷笑。
我猛然由床上翻坐而起,所有人都紧张地瞧着我,怕什么?怕我会做傻事吗?
冰冷的目光扫过始终垂首的李御医,我一字一句地问:“是什么导致我小产?”
李御医惋惜地叹了声,毕恭毕敬地回道:“娘娘身子虚弱,并不适宜怀孕,所以……”
我嗤鼻:“虚弱?当初你怎未说过我身子虚弱?”
“娘娘可记得当初您有过一次身孕,却因一碗藏红花的药而流产?也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李御医说的极为有理,可他越说的这样堂皇,我却越是不信,我不信这个孩子是自行流产,我不信。
“李御医,你可知欺瞒王上是何罪?”我的步步紧逼,引得李御医猛然跪倒,连连道:“娘娘,臣说的句句属实,张御医,陈御医也为您诊过脉,您确实是身子虚弱……”
“够了,我不信!”我突然激动而起,要冲出去,脚底却是一软,夜鸢一把上前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未央,孩子……我们会再有的。”他的眼底是无尽的疼惜,话语绞着难以言语的楚痛。
“再有?再有?”我无声地笑着,泪水随着我的声音滚落,灼伤了我的脸颊,伤了心。
“你没听那群御医说,我身子虚……哈哈……怀再多的孩子又如何,终究是要我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丧子之痛。上天你剥夺了我的一切……为何连我的孩子也要剥夺,你于心何忍?”
看着近乎疯狂的我,他狠狠地拥着我,似要将我揉入骨髓。眼眶隐有鲜红的血丝,神情近乎苍茫与绝望。
“未央!朕要的只是你,有没有孩子,朕不在乎,你不懂吗?朕要的只是你。”他的声音很高,来回响彻在大殿,似要向所有人宣布,孩子有否,他对我的情永远不会变。
我的尖锐与疯狂皆因他这句话蓦然平静,狠狠抓着他胸前的襟裳,不管不顾地大声哭着。此刻我不再是王后,只是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仅此而已。
夜鸢抱着我,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任我的泪水将他的龙袍染湿。
有他在我身边,我会坚强下去。不会孤单,即使……我不能再有孩子。
哭累了,我便在他怀中睡去,那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次日申时才醒来。而夜鸢仍旧拥着我,双眼却正是紧闭,满脸的倦容,发青的胡茬更显憔悴。
我仰着头,深深地凝望着他的脸,一个帝王,能待我如此,还有何不满足呢?
丧子之痛,不止我,他也与我承受同样的伤痛。
也许是辕慕雪太坏,所以遭到报应了。
颤抖着抚上他的脸,眼,最后落至他的唇。
沉睡中的他一动,缓缓睁开眼,见我醒来,他淡淡地冲我一笑:“你终于醒了。”
我问:“陪我很久了吗?”
他僵硬着身子拥着我坐了起来,满脸的疲累,却歉意地瞅着我:“竟睡着了。”
“没去上早朝吗?”
“你的身边需要我。”
“不要为了我,耽误了朝政。”从他怀中挣脱,随便踏了丝屐便下榻,为他取来龙袍,伺候他穿上。
他任我为他着衣,目光紧紧盯着我不放。“慕雪,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细心地为他穿衣。
“朕,没有保护好孩子。”
“不关你的事,是我身子……弱。”掩去心酸,为他穿好衣袍,便推着他:“两日未处理朝政,奏折肯定堆积如山了,快去吧。”
他顺着我的力道后退了几步,目光紧紧锁在我脸上,欲言又止。须臾,他才搂着我的肩,轻柔一吻于我眼眸之上:“好好歇息,朕处理完要事便来陪你。”
我点点头,目送他明黄色的身影渐渐离去,直至消失不见我才收回视线。
蓦然转身,冷着声唤着:“紫衣,冰凌。”
碧檐金澜,殿阁玲珑,流光烁烁,入夜灯影与点点星辉参差相映。
我凌厉的目光直逼伏跪在地的冰凌与紫衣,她们也不知是何事,故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等着我发话。
“紫衣,冰凌,你们将昨日本宫用过的膳食菜名与御膳师傅的名单全部写下来。”
殿下一阵沉默,冰凌疑惑地问:“娘娘这是……”
“本宫要彻查御膳房。”我的声音很是坚定,因为我不信,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娘娘您这是何苦?”紫衣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心痛:“李御医以及张御医,陈御医都为您诊过脉,是您身子虚弱所致。”
“勿需多言,照本宫的话去做。”我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赶紧办。
“奴婢知道您丧子很心痛,可一向冷静的您为何偏偏在此时想不开呢?您若彻查御膳房,只会搞的人心惶惶,大妃又该责难您了。”她无视我的怒气,仍旧劝着我。
“紫衣,你放肆!”望着紫衣坚定与我对视的目光,一向性子懦弱的她从何时起竟敢忤逆我的话,是这几年我太纵容她所致吗?
欲言又止的紫衣终于还是低垂下头,与冰凌齐声道:“是,娘娘。”
当夜,雪鸢宫内跪了六个御厨,他们的目光是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样无辜。
我随意地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询问,首先命侍卫将他们拖下去杖责四十刑棍。顿时满殿的御厨们哭喊着:娘娘饶命。
一声声凄哀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我的心硬如铁,也不松开,眼睁睁地瞅着侍卫将六个御厨拖下去,杖责四十刑棍后,便又狼狈地拖了回来。
他们的唇苍白无一丝血色,鲜红刺目的血笼罩着他们的身后,触目惊心。他们哀痛连连地跪伏在地,凄惨地说:“娘娘,奴才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引得娘娘如此动怒……”
冷锑他们,我拢了拢衣衫,沉声道:“本宫不想浪费时间,你们谁先说。”
“奴才不知说什么呀……”
“娘娘要奴才们说什么……”
他们的声音一句一声地夹杂在一起,吵的我胸口窒息闷到无法呼吸,怒喝:“近来本宫对饮食向来注意,除了御膳房的食物,没有再碰过其他。”只要是经手他人的东西,本宫一概未动。“
御厨们突然沉默片刻,恍然知晓我在说什么,连连磕头哭道:“娘娘,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危害龙种啊,娘娘明察,明察啊。”
“不说实话是吗?再给本宫拖下去打。”
才下令,一个御厨猛然抬头,狠狠瞪着我:“您小产,御医已经验过,是您身子虚弱所致,竟枉顾礼法牵连咱们一群无辜的奴才。您若是怀疑御膳里有人动了手脚,请您拿出证据,若没有证据,哪怕您是王后,没有权利杖责奴才。王上圣明,定然会为奴才们做主的。”
听他那义正词严的指责,我不怒反笑,自从我登上后位,除了华大妃,无人敢对我这样说话,何况一个小小的御厨。
“放肆!”冰凌截了他的话语,怒斥他的言行。
“朗朗乾坤,自有公理,并非你元谨王后能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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