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第103章


有许多话我很想当面向楚寰问清楚,可是现在的时机不对,我不能再见楚寰。否则,不仅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他。
上次紫衣帮我给楚寰带话之时,楚寰也让紫衣给我带了两个字:敛,忍。
敛,是让我敛锋芒。
忍,是让我忍小产之事吧。
楚寰果然很聪明,我只是让紫衣交代他秘密囚禁陈御医,他便能猜到真实目的,又或者,他一早便知我小产之事并非意外?
夜幕渐落,光影幽然。
狂风大作,卷起满庭木叶,玉阶前尘土暑气四扬,潮湿的雨意充满了宫殿深深。大雨打在檐上噼啪作响。
当紫衣匆匆奔进寝宫时,一身绿罗裙裳已湿了一大半。额前几缕刘海还淌着水珠,有些狼狈。
她也未管此刻湿漉漉的衣襟,附在我耳边轻声道:“楚将军让奴婢给您带来两个字:大妃。”
紧握帕子的手一僵,随即抬起为紫衣轻拭脸上残留的雨珠,她受宠若惊地看着我。
我仿若没看见,依旧认真地将她脸上的残珠拭去,看着紫衣那张苍白秀气的脸,我的嘴角不禁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娘娘奴婢自己可以。”她僵在原地,想拒绝,却又不敢动,只是呆呆地任我为她将脸上的残珠全数抚去。
“你跟在我身边五年了吧,辛苦你了。”算算日子,时光竟一晃就是五年,记得那年大哥万箭穿心,我便被送至鸢王府,伺候在我身边的便是冰凌与紫衣,犹记得紫衣总是唯唯诺诺,性子内向,却聪慧过人。却没想到,这样一个胆小的丫头会呆在我身边整整五年,成为我最信任的人。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何谈辛苦。”
我莞尔一笑,收回手帕:“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主子?”
“好主子。”她很认真的回答。
“宫闱之中人皆畏我惧我,人前人后皆是逢迎着一张虚伪的面容,无人敢讲真话。我不希望紫衣你也对我讲假话。”
“奴婢不知其他奴才如何看娘娘,但是奴婢对娘娘所说的每一句话皆出自真心。记得第一次在鸢王府见到娘娘时,您站在细雨霏霏的阶前,遥望着浮云惨淡的天空,目光很悲伤,很遥远,很空洞。那是奴婢就开始默默注意您,虽然您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奴婢对您却不害怕,只是很想亲近您,想让您笑一笑,因为您太孤单了。直到那一夜,看着您痛苦地翻滚在榻上,血,染红了被褥,触目惊心。您可知道,奴婢当时多么佩服您的勇气,您为了殿下竟能牺牲至此……”说到此处她的眼眶已经泛红,哽咽着声音再也无法说下去。
“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却只有紫衣你一人。所以本宫信你……”
声音渐渐隐遁在唇中,后面那句“就像信自己的妹妹一样”并没有说出口,轻轻地冲她笑了笑。如今我身边能信的人,似乎只有紫衣了。
“替本宫梳妆。”伴随着殿外那清脆悦耳的雨声,我将肩上的批帛取下,朝那熠熠生辉的妆台走去。
这几日我未踏出寝宫一步,也免去了众妃请安之礼,独自倚靠在贵妃椅上,常常望着紧闭的门扉出神。
期待,期待那扇门扉敞开之后,一个明黄色身影能闯入我的眼帘。
可是那扇厚重的门,开开合合,我在那一次次的希望中找寻到失望。
七日的等待,等得我好生狼狈。
“本宫,该去见王上了……”软软地坐在凳上,由锦盒中取出花步摇,在宫灯的照射下竟是闪闪耀眼。
琬纱素青朱裹,衬着我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雪白镶金丝贡锦纱罩月白。
眉匀深黛,额贴华摇。
紫衣将最后一缕发丝勾起,以镂空凤凰簪绾入发髻。
今日我的着装打扮色淡清雅不失高雅,比起以往的雍容华贵今日却是少了那股子妖媚,多了几分脱俗。
可眼中的空洞却让人觉得身子如此纤细单薄,苍白的脸色平添了几分萧索。
“许久未见如此冰肌玉骨,颜笑脱俗的娘娘了。”紫衣艳羡地瞅着我,不免一声赞叹脱口而出。
赞过后却是轻叹,目光凄哀而深远。
第四章魂梦断·伤别离
朱梁云阙,耸峙冗廊。
四下沉谧宁和,唯有私下巡逻的大内侍卫那整齐的脚步声。
大雨依旧,点点雨珠溅在裙角,染上一层水渍。
鬓角的流苏随着我的缓步而晃动,璀璨的宫灯浮动。恍惚间忆起他曾说在我二十一岁生辰那日要给我一个惊喜。想必,现在那个惊喜我也见不到了吧。
紫衣随在我身侧,一路上未发一语,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想来也应该能猜透几分。
在御书房外两侧的侍卫恭敬地朝我行礼,头垂的很低,两腮的胡须蔓延了大半张脸,显得粗犷霸气,可身子却略显单薄。
对这紧闭的门扉,我凝望了许久,迟迟未有动作。
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小腹,嘴角勾起自嘲,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与逝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双手一个用力,门扉便被我推开,带起一阵寒风,御书房内把守的几名侍卫戒备地朝我望来。
“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要与王上讲。”我目不斜视,淡淡地对侍卫们下令。我知道,夜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几名侍卫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后一齐看向龙案旁的男子,只听一声冷冷道:“都退下吧。”这才屏退了在场的侍卫,门扉咯吱一声紧闭,尖锐的钩划着我的心,隐隐有些疼痛。
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个依旧龙章凤姿的男子,眉目间仍是淡漠夹杂着寒气,唯有眼底的颓废泄露了心事。短短七日未见而已,我与他之间的陌生与距离竟像是隔了七年。
“王上可记得当初您对臣妾承诺过什么?”对着他的眼瞳,我不拐弯抹角,不喜欢对他耍心机。“您说:若有人敢懂,朕便是赔尽江山,也要用其命偿我儿之血。”
他目光微动,双唇紧抿,竟是为难!
“王上知道臣妾的孩子是太后杀的。”
他说:“慕雪,不要为难朕。”
我笑:“臣妾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这样便是为难你了吗?”
“那是朕的母妃。”
“您的母妃就有权利杀我们的孩子吗?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她的孙儿吗?”我的情绪隐隐有些波动,却还是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御书房外的奴才与侍卫听见,毕竟这皇家之事容外人窥听了去,皇家颜面何存。
“那卿嫔呢?卿嫔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那双眼睛,那麽妖红深邃,却又遮蔓不明。
我一愣:“王上是什么意思?”
“朕说过,能包容你做的一切。你也答应过朕,可以包容朕的一切。”沁心的怒气,清晰可见。眼睛最深处是不尽的凄冷萧索。
他的话犹如在冬日里给我全身浇上一盆冷水,原来就冰凉的身子因这盆冷水愈发冷硬,那份寒气将我整个人冻僵,麻木地站在原地,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你认为卿嫔的孩子是我谋害的?”
他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地看着我,眼底那昭昭的冷意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夜鸢口中所说的包容指的是什么,原来……
“王上认定是臣妾害了您的孩子,那麽,证据呢?”
“那个孩子朕可以不在乎,你所做的,朕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包容,所以,这次的事,你不要再追究下去。”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证据呢?”我双拳紧握,依旧不让步。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更不会平白无故地遭他冤枉。
夜鸢的目光倏然间变冷:“该死的都已经死了,你问朕要证据?”
我的脸逐渐苍白,张了张口,几次到嘴边解释的话硬生生还是吞了下去。
“不是我。”
“那还能有谁。”他毫不犹豫地截了我的末音,我一僵,他也是一僵。
恍惚间我又忆起那日紫衣说:“原来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上……大妃不能理解,王上一定能理解……”而我,则是信誓旦旦地对着紫衣道:”他一定能理解。“
原来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太过于信任。
“原来,辕慕雪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人。”
他瞅着我,眼底有微微的动容,随即却又那样冷硬如铁:“卿嫔小产之事蹊跷,那个碧清的话也奇怪,而你却以每人杖责八十草草了结此事。母妃要彻查此事,你却以摘下凤冠来威胁,你在怕什么?”
我又怎会不知道这样做惹来后宫多大的非议,可是我不怕,嘴在她们身上,我阻止不了她们说。只要夜鸢相信我,我即使承受再多的流言飞语又如何?
对这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你却是一笑置之,不闻不问。
我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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