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第112章


“姑娘莫动气。”翔宇一急,立刻吩咐道:“传御医。”
“你的任性,侮辱了南国未来皇后之名,给南国皇室抹黑。你的自私,让九王爷背弃了兄弟之情,与自己的亲妹妹远走高飞。你的妄为,害得一代名将在北国暴尸十日,甚至连全尸都未留下。”莫攸涵用鄙夷仇恨的目光狠狠瞪着我。
“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的好皇帝所赐吗?”我一边剧咳一边冷笑,笑得尖锐讽刺。
眼角瞧见门扉外头那个无声无息而来的明黄色身影,我的手紧握成拳:“若非他使计逼我离开,我会侮辱南国未来皇后之名?你怪我让九王爷背弃兄弟之情,可壁天裔竟是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那这算不算背弃?若非他野心吞并北国,九王爷会尸骨无存?”
莫攸涵闻我之言,竟是一阵惊诧,而门外那个男子冷漠的脸上竟闪过一抹疑惑。
“皇上!”翔宇这才发觉壁天裔站在门槛之外似乎已有一段时间,立刻跪地相迎。
而莫攸涵却是浑身一颤,立刻起身,正欲拜倒,袖中藏了许久的匕首却掉落在地,铿锵作响,她的脸一阵惨白地看着那个狠狠注视着她的壁天裔。
此刻的情形让我觉得好笑,快意。
“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壁天裔收回投放在莫攸涵脸上的目光,转而扫向我,冷声重复了一遍,却又有着浓郁的疑惑。
“翔宇,传郝哥立刻来这儿见联。”他的瞳子如古并无波,实则满是惊涛骇浪,又如翻天的怒火,汹涌地欲喷薄而出。
“涵贵妃,收起你的东西,立刻回盈春宫,没朕的允许不许出宫一步。”
莫攸涵僵了片刻,嘴角勾起讽刺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无神地离去。她的背影犹如一个毫无生气的魂魄,痴痴地游荡出去,无尽的悲哀笼罩。
等待郝哥来的同时,御医将我额头上的伤重新包扎了一下,止住了一直涌出的血,而壁天裔仍旧冷冷地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墨瞳注视着我。
诡异的气氛将整间屋子笼罩得更加静谧,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那份冷凝压抑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而且十分不对劲。
“皇上,郝哥统领到了。”翔宇飞速奔进,俯首低声察报。
壁天裔一挥明黄广袖,翔宇立刻冲外喊道:“传郝哥。”
一身素衣脸色略显苍白的郝哥缓缓迈了进来,现在的他与五年前所识的他竟截然不同。才踏入门槛,他双膝一弯便跪在壁天裔面前:“参见皇上。”
“方才未央说朕一旨杀无赦结束了九王爷的命,朕倒很是迷惑。”未唤他起身,只是冷冷地俯视着身侧单膝跪地男子。
“臣也不知。”郝哥的声音很平静。
“你们在唱双簧吗?”可笑地望着面前这两个人,我的心底一片疑惑,却仍然冷嘲热讽。
壁天裔倒似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嘴角:“未央你倒是说说看,你话中之意。”
“我话中之意你自个儿心知肚明。得知九王爷要放弃与你之间的计划,你一怒之下竟然派郝哥半路阻杀我们。九王爷一直敬你为君,视你为兄,唯独这一次想要追寻自己的幸福,你却要杀无赦。”我恨恨地看着那个无情冷血的君王,内心闪过一抹疼痛,万箭穿心三场面再次涌入脑海,我几欲窒息。
“杀无赦?”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又更寒了几分,那瞳子犹如暗夜中的鬼魅,笔宜射向郝哥。
郝哥倏然间的沉默让我觉得诡异,目光不断游走在壁天裔与郝哥之间,似乎并非在做戏……
“臣知罪。”郝哥重重地磕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久未仰起。
“臣不能让您的皇后与您的兄弟远走高飞,让您受他人的耻笑。臣便唯有出此下策截杀九王爷与未央。”
“你……”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榻上弹坐而起,震惊地瞅着伏跪在地的郝哥,久久不能言语。
而壁天裔却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眼底竟也有惊诧,那并不是作假,似乎……真的不知情呢。
难怪那名送饭来的狱卒会突然对我说皇上崩了,还告诉我即将面对那残酷的刑法,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自尽吧。那人,是郝哥派来的,他定是已然知晓我被关在牢中,他担心事迹败露,便用狱卒的话来激我自行了断。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被人发觉。
“你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想见你们!”我猛然一阵虚脱,无力地倒回床榻,我感觉到额头上的伤又裂了,冰凉的血蔓延至眼角,就像泪,沿着脸颊缓缓滑入袅枕。”
“翔宇你好生看着她,郝哥你随朕去御书房。“丢下那一句看似不温不热实则掩藏着惊涛骇浪的话语,拂袖而去。
我闭着眼,脑海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困难,凉气一丝丝地灌入心间,很冷,很疼。仿佛在水中,有人将我重重地按下去,而我明明可以挣扎,可以反抗,却没有任何举动,任那滚滚的水涌进我的鼻,口,耳。
“姑娘,你误会皇上了。”翔宇微微的叹息声萦绕在耳边。
“记得那日皇上收到九王爷的飞鸽传书,当即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大半天,后来便召郝哥统领带着他的圣旨去见你们。皇上写那张圣旨时,微臣也在他身旁,清楚地记得里面写着:‘朕成全你们远走高飞。’短短九个字,皇上却写了一时辰才写完。”
“记得那日下了好大一场雨,皇上接到来自郝哥统领的一份奏折:‘半路遇北军,九王爷万箭穿心而亡。’皇上那张脸瞬间毫无血色,冰冷的脸上再无那份属于王者的尊贵冷傲,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悲伤蔓延。后来皇上独自一人走进那漫天的倾盆大雨中,迎着风雨站了整整一夜,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皇上。第二天,皇上便病倒了,那一病便是整整三日高烧不退,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恐慌中。”
“记得那日北国新王夜鸢册未央为王后,正位宫闱,空设六宫。皇上饮酒了,皇上登基八年向来对酒都是浅尝即止,而那夜他却醉了。涵贵妃与臣默默地望着醉酒的皇上,只听他呢喃了一句:‘空设后宫,朕的确做不到。’看着这样的皇上,突然没了素日的冷酷无情,原来他也是一个平凡孤独的男人,只是他站在高处,不得不冷酷罢了。”
静静地听着他的一字一语,我的双目依旧紧紧阖着,脸颊上早已冰凉一片,也不知是血还是泪。
——朕又怎会不知你对三弟的情,早在多年前朕就知道了,可是你知,那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孽情。你可懂?
——当三弟在飞天客栈见到你之时,朕有想过再放你一次,当作是都不知道,可是朕已经放不了手了。你可懂?
——天下人皆说朕是个冷酷的帝王,朕做的决定没有人敢忤逆,而今三弟却当众忤逆。朕都容了,忍了。朕与他的兄弟情,你可懂?
那时壁天裔对我说的三句“你可懂”其实我一点也不懂,因为我是个记忆丧失的女子。
而如今再次回忆起那日壁天裔在未央宫对我说的三句“你可懂”却让我突然清醒了许多许多,壁天裔何等聪明睿智,却一直在包容着我对辕羲九的情。只因,辕羲九是他的兄弟,|Qī…shu…ωang|只因,我是他的慕雪妹妹。
——朕一直以为慕雪你会懂朕的。
——冷静如你,为何一遇到有关于辕沐锦的事就乱了方寸?你这样如何做朕的皇后!
“而这世上,能让皇上如此失态的也就只有九王爷与姑娘你。”翔宇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一声浅浅的轻叹很是深远,还有那浓郁的惋惜。
我侧过身,背对着翔宇。
扯过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进去,可是,仍旧是那样冷,那样寒。
玄甲卫统领郝哥假传圣旨,蓄意加害九王爷,罪犯欺君之罪。革去玄甲卫统领一职,杖责一百刑棍终身监禁于天牢之中,为死囚,永不释放。
经过几日来的调养我的身子渐渐恢复,额头上的伤也已经慢慢痊愈,那雪白的纱布将我的额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毫无血色的脸与额头上的伤形成一个强烈的映照,千裂发白的唇毫无色泽,这样的我是如此狼狈,毫无生气。
壁天裔来过几次,每回都是静静地看着我靠在榻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那浮云惨淡的苍宵,没再同他说上一句话。
如今的我对他该是一种什么感觉?恨了五年,突然发觉竟是错恨,为了这个错恨,我不顾一切朝夜鸢走去,我得到了世上最大的荣粗,登上了权利的高峰。在这同时,也赔上了自己的心。
若是没有这场错恨,一切,又会是何番景象呢。
我知道,此刻最该对壁天裔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可是我不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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