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这档事》第37章


“呵”
不出意外,崔璇冷哼一声,听那音调,绝没有一丝为小辈“大开眼界”而高兴的成份在内。他本人从小到大都属于菁英阶层,所以也有这个阶层常有的一个毛病,|Qī|shu|ωang|那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够菁英——特别是他身边的人!而把骡子跟马和驴混为一谈,显然也不在他的可理解范围之内。
在座小辈在那一声“呵”之下,全部乖乖的自动噤声,惟恐成为菁英大人的打击目标,但是也偏偏有些激流勇进的开拓者,比如眼下这个挑战“权威”的惯犯,溧川郡王阿骁。
“本王又不励志当农民,干吗要认识那种杂交的畜生!”
阿骁冲姑夫狞笑一声,肆无忌惮的挑衅起来
“非也,郡王你没听说过‘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成于易’?远的不说,就说现在,你连骡马都分不清,又何谈识人之道”
崔璇冷冷回道
“本王也不想成天下大事,怎样?还要认得骡子吗?”
“那郡王将来想干什么?”
“本王就想娶贤媛女、领清要职,舒舒服服过小日子而已”
“哦,原来郡王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啊!那就更不能不认识骡子了,你想想,要是你身边的那些公子哥们都在走马放鹰时,你却骑着一头骡子,那跟郡王你尊贵无比的身份多么不相称”
“你!……”
“我什么我,郡王该不会忘了崔某人还是你的姑夫吧,你如今已由亲王降品,却还如此目无尊长,真是看不出一点接受教训的迹象,我实在是担心有朝一日要亲手把你的名字从玉堞上勾掉”
崔璇丝毫不给阿骁还口的机会,语气越说越严肃,不像是吓唬小孩,倒几乎可算是威胁了。面对这样的姑夫,阿骁既不能在言语上讨到便宜,更无法在气势上战胜对方,嘴巴蠕动了半天,终于一扔筷子,甩手而去。
“你也别太过份了,骁儿还是孩子呢!”
梁弘公主望着阿骁的背影,叹气说到
“孩子怎么了?‘固须早教,勿失机也’!”
崔璇也瞟了一眼快速远去的少年身影,嘴角不自觉的往上一弯,把现任家训的最后一句又重复一遍,然后安然自若的继续吃饭。
“可恶!可恶!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阿骁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稻草人,正在狠命的往上扎针。小羡吃完饭后好心的给堂兄带回两个包子,但阿骁此时仍沉浸在对某人的阶级仇恨之中,对嗟来之食不屑一顾
“皇室里怎么会有个这样的亲戚?姑姑到底看中那家伙什么啦!”
“……可我听父皇说……当初姑姑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子女,所以皇祖父给她千挑万选了天下最优秀的驸马……”
“优秀?就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德行?!”
至少还是挺厉害的不是吗?小羡在心中暗自嘀咕到,因为就连他父皇都没本事把阿骁气成这样。
结果,下午小羡他们重新下地干活的时候,几个孩子看到中堂的崔氏家训再次更新,这一次,上面写着的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家稍稍一愣,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的阿骁,只见他唇齿发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
“好……很好……非常好……”
什么门顶上放水桶、道路上撒钉子、饭菜里下胡椒这些个下九流手段,阿骁不屑于用,用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但是上九流的阴谋阳谋之类……如果把崔璇比作千年道行的话,阿骁的道行估计才勉强上十位数,压根用不起来。所以几天折腾下来,崔璇如老僧入定一般毫无动静,却是阿骁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最终在一条“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家训面前彻底崩溃。
“这是在干什么?”
小羡看到一帮仆人正在忙碌的打扫正厅,便问向一旁站着的表哥
“听管家说今天有爹爹的贵客登门拜访,这不,又要换家训了”
水稻少爷一边回答小羡的问题,一边监督着上凳子挂画轴的小厮
啊,终于把那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字画给撤下来了,小羡松了一口气。在关于阿骁人格掌控力这件事上,小羡自认没有姑夫看的清楚,所以他是真的担心阿骁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
“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犹比髆心……”
“看起来姑夫很重视这个客人啊”
就在小羡默默的诵读着挂轴上的古语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不丁的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吓的他猛一回头,就对上了阿骁那张阴森森酝酿着狂风暴雨的脸
“听说好像是位名士,刚结了婚,带着妻子来拜访爹爹的”
“哦”
阿骁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含义深远。
崔璇款待的的确是对颇为年轻的夫妇,大小两位水稻少爷也被允许免一天种地的活,去跟客人见面。虽然隔这么远听不见大人们在谈什么,但是现场气氛想必很是融洽,因为崔璇脸上是难得的皮笑肉也笑,可是除此以外,小羡实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值得他们在花墙外偷窥这么长的时间,所以他拉了拉正偷看的聚精会神的堂兄,小心翼翼的探问着。
“骁哥哥……我们是不是该干活了?耽误工时的话会被姑夫说的”
尽管他知道堂兄一定不会采纳他的意思,但态度却还是要表一下。至少日后盘问起来,他可以说“我也没办法,他不听我的”
“干活、干活、干什么活!你没看见那家伙有事没事就挤兑我吗!我还给他种地?我难道吃撑啦!还有你,你好歹是个亲王!干什么对姓崔的这么惟命是从?!”
阿骁果然把小羡鄙视了一番,不过考虑到堂兄最近的精神压力比较巨大,小羡抿了抿嘴,还是把那句“这不是有你这个前车之鉴嘛”给吞了回去。
“但是你趴在这看这么长时间到底要干什么啊?”
阿骁看了看小羡,又迷着眼瞅了内院好一会子,似乎自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随后他忽然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说,我跟那个客人长的像不像?”
“啊?!”
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小羡就无比懊悔起来。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看穿阿骁神色莫测的表情;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扔下阿骁先去田里劳动;懊悔自己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待在庄园的墙外,眼睁睁看着阿骁奔向那对正向崔璇辞行的夫妇,并且抱着男子的腿饱含深情的大叫一声
“爹!”
所有的人在那一刻都呆了,只有阿骁还活灵活现
“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崔伯伯家的,所以一直在这等你啊!爹,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叫我不去家里找你我就不回家里面,爹,只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啊!”
阿骁越哭诉越动情,估计是把自己双亲早逝的情感也代入进去了,可以说是催人泪下、感人肺腑。于是乎那位年轻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双眼中已隐隐透出股鄙夷,而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儿子的当事人则早已进入当机状态。最后就是崔璇,在脸色经过一系列好似彩虹般的复杂变色后,一把抓住阿骁的领子向府院里面拖去。
“爹!爹!我娘说她从来没恨过你”
阿骁不忘最后再落井下石一句
“……姑夫会把骁哥哥怎么样?”
小羡心有凄凄然的问着梁弘公主。从崔璇把阿骁一个人拎进书房后已经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羡除了担心堂兄的下场外,还难免对崔璇这次又要怎么修理阿骁抱有着极大的好奇。
“羡儿还是别知道的好,骁儿这次……实在有点过了,我也……唉”
梁弘公主重重叹了口气,那样子就像医生面对着病危患者的家属,只差把“请节哀”说出口。
小羡瞧着姑姑欲语还休的样子,不禁对着远处书房的方向投去恐惧的一眼。不过书房现场其实也没有他脑中所自行构想的那么惨烈,至少……从表面上来说。
“知道这是什么吗?”
崔璇只是让阿骁乖乖的站在房间里,然后就自行从书架上翻出了一本装订颇为古旧的书本。
“切,不希罕知道”
罪魁祸首态度依然强硬
崔璇也没有介意,只是随手翻了翻里面的书页,有几次还会情不自禁的笑笑,好像完全沉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反倒把阿骁凉在了一边。直到阿骁忍不住要先开口了,崔璇才合上书,缓缓吐出口气,说道
“这也是崔家家训的一部分,不过跟挂在中堂里的不同,这是崔氏代代自己写下来的,我还可以告诉你,这本书就连本家世嫡的子弟也未必都看过,所以郡王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我荣幸个屁!”
“唉,也常有人这么说”
崔璇没有搭理阿骁,翻开书的第一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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