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琥珀》第44章


我转身快步走到禅房的八仙桌边,上面放了一个包袱,打开从裹布内取出一物。
再次急急地走回到住持大师身跟前,然后单膝跑跪下,双手将此物举过齐眉。
“少主!”
“段施主!你此为又何苦呢?”
随众惊唤着,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如此大礼向外人下跪的,都纷纷争着奔来欲扶我。
朝随众挥挥手,我抬起头望着住持大师,恳切地说,
“士为知己者死,慕雪姑娘是段某的生死之交。万望住持大师将此段某家传之宝紫玉琉璃斛奉与渡孽方丈,以表段某这不情之请的诚意!”
“哎…………施主,你!哎…………………好吧!贫僧权且再替施主走一趟,如果……”
我将玉斛交与住持弘华大师后,点了一下头,说,
“事不过三,如果方丈大师实在不愿意,段某也不再强人所难了!”
目送着住持走远后,老管家马上走近了我,只见他神色凝重地,欲言又止,想了片刻终于说,
“少主,那玉斛乃是先帝御赐与老王爷之物,这,这不合适啊!”
我当然知道,这紫玉琉璃斛的贵重,它是经西域传入的奇珍,据闻是西域的能人异士以极高温的洪炉加以稀有的矿石烧制而成。
整个斛杯晶莹剔透比蓝田美玉更温润,当人们将琼浆注入杯内时,可以看到杯子会随着玉液的之流动而发出幽幽眩目的紫光。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撼!财帛不过是身外之物,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使物唯愿用得其所。而且,有良朋如慕雪,复夫何求。”
老管家正想继续劝下去,门外传来忽忽的脚步声,住持的声音接踵而入,
“段施主!段施主!方丈大师有请!”
我随着弘华大师到来方丈夫的禅堂,此处清幽质朴,机明窗净,是在整个灵隐寺后山的净修部最内庭。
“住持,方丈大师为什么肯突然破例见段某?”
弘华大师言语间有点儿闪烁,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昧地重复地自己喃喃的耳语。
我隐约听到,弘华大师大概在说,
“冥冥间,一切皆定。冥冥间,一切皆定。冥冥间,一切皆定。”
我转身与随众们对望了一眼,他们觉得刹是莫明其妙。
只有老管家一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铁青的严峻,眉心紧凑着,我觉得事情有出人表意的进展,因为多年来老管家慈祥开颜的。
这个院子内遍植了各种翠松,碧涛成林密布。
一踏入门坎,我就到一阵阵熟悉的气味,它沁人心肺腑,淡然怡雅,将我连日的旅途的辛劳和郁忧一扫而空。
我的心狂跳着,好像预兆着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即将有什么故人会遇见。
坐在会客前厅的八仙桌前,我的手指在不断地轻轻点敲着桌面的云石板儿,呼吸更加疑重了。
“弘华,上茶吧!”
内堂传一个奇怪的声音,为什么这声音奇怪呢?
弘华大师已经年过六旬的僧人,而他的师父至少应该是一位垂暮古稀的得道老人。但如这个声音竟然是如此的年轻,有力,好像只是刚过壮年的人。
但,在这个声音中,我却又能听得出其过中的苍桑,经过风历过雨的累累伤痕,过里又杂夹着淡然或无奈,一如初听慕雪的琴声。
一带着这种种的疑问,我看到内堂,走出来一个人。
他手中捧着我的家传之宝紫玉琉璃斛,他还风华正盛,举止谈吐间泛着无尽的贵气,他热泪盈腔地抚摩着玉斛一遍遍地,他缓缓终于抬眼望向我,他用激动的声音道,
“你就是睿儿!你的家严乃大理国的平南王段均,家慈,家慈是娄相国的千金,娄甄!”
“啊!”
我失态叫了一声,跪在地上。
“少主!”
门外的随众一拥而入,老管家冲入来的时候,他定着了仿佛被点穴,接着他也一下子跪在地上。
“啊!啊!啊!”
老管家的口张着糊乱地发不出只字片言来。
第五章 冥冥 第二节 死(上)

听到秋水的一声尖叫,我本能地纵身飞过去,背后掠过一阵阴风。
数枚奇无比的金针,透过纶巾,直直插入后胸,创处马上辣痛非常,炽麻的感觉如燎原之火迅速焚至全身。
我知道这金针是已经被喂了剧毒的暗器。
“哥!”
宸弟撞开人群,急步冲至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
体力在一点点下降,鲜血最先从喉咙直窜而口,和着如雨下的汗,淌过耳鬓。
“哥?宸弟,你称慕枫……哥!莫非,莫非他是,是睿哥哥。”
望见秋水不断泉涌的泪,我好想伸手替她拭去,但手却越来越沉重,无法再高举。
秋水绝美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大概在从眼沁出的鲜血蒙住了方向。
多想再唤她一声,秋水,然而此刻我竟然无力道出半点声音。
我急急地喘着粗气,毒药让全身的血快将疑固去了。
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缓缓把如重千钧的手伸进怀中,把那渡孽大师交与我之物取出。因为在这场惊风蜇雨中,这可能是秋水与皇上最后的生机。
这瞬,我已经再无法睁开眼睛,凭着微着的触与物件放到秋水纤软的柔夷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力量朝秋水的方向努力笑了一下。
“啪!”
这是我手落地的声音,听际又响起了秋水银铃般稚气的笑语,及,那一首被我们年少时一唱再唱熟悉的歌谣。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第五章 冥冥 第二节 死(下)
段宸:
雷,又是一个动天的响雷。
本是风和日丽,倾刻间又再风起,云涌。
他唇角蓦然闪出了一丝惨烈的笑意,兄长最对着自己世上至爱的女子,含笑着离去,他走时非常安祥平和。
他没有了眸光的眼睛继续痴痴地瞧着她,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女子,那个让他爱至死方休的女子。
那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女子。
那个清幽绝艳的女子。
那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秋水姐的经过精心修饰的面容却变得惨不忍睹,惨白失去所有血色相润,流泪不断让赤的粉朱的唇化成纵横交错的污壑,但她却显得更美。
那是一种凄艳的绝色,那美丽是长久抑郁冷然而释放出秋的真实,那美丽有着无以伦比的震慑。
自我懂事起,再没见过秋水姐哭过了,即使在其母亲病丧之时。
但,这瞬,她哭了,恸哭了。
殿外,一阵又一阵的闷雷由远及近传来。
而殿外,却是鸦雀无声的寂静。
“睿!”
在兄长手无力地垂下之际,秋水天地为之动容的哀鸣,撕破了黯然的苍穹。
她仿佛化为虚空,脸色由惨白转紫青,浑身颤抖着。
“睿!睿!”
母妃与皇上走近,正欲拉开秋水姐姐,
“不!放开!放开!让我留在睿身边!”
光阴在这刻被凝固,半昼过去了,所有人散去,宏伟地的大殿只唯她与他,好象本来在他们彼此心中只有着对方的存在。
母妃、商穆、我、及秋水的父亲侗太傅四人一起强行把秋水拖开,她就开始狂吼起来,继而吼哭不止。之后,我们大家才知道,明了一件事,他与她是分不开了。
我们手一松,秋水姐又跌连带跄踉爬地回到兄长躯骸旁,急急地抱着她,兄长僵冷多时的面孔上,沾满了她炽热的泪。
“睿!睿!睿!”
一遍,又一遍地,她唤着兄长的名字,一下,又一下撕碎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暴雨后的夜里,没有月光,只有刺骨的寒风。
秋水姐的脸枕在那血渍已经风干的纶巾上,经历过太多的冰雪风霜,那儿才是最后的归宿。
她恸哭,无奈,呆栗,又再恸哭,无奈,呆栗。
她筋疲力尽的声音嘶哑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秋水,睿儿,睿儿,他已经走了。或许,让他好好,好好地安息吧!”
母妃咽呜对她说,丧子之痛令她无法断续劝说下去。
秋水姐终于有所悟了,双手方才稍稍离开。
但,不过一时,她端详着兄长平静安逸的样子仿佛只是睡着了,她以为其实他没有逝去,于是心创又染血,泪又大滴大滴地雨下了。
“睿,还活着的,义母,睿还活着的,是不是……”
快近拂晓,秋水姐如同快枯尽的灯,朱唇干裂,头发蓬污,她终于不支地昏去。
第五章 冥冥 第三节 异动
这天,白昼如晦,正是兄长下葬的日子。
沈园后面的碧松岗,风过时,山林萧萧,好似一厥厥怀念的骊歌。
“睿!睿哥哥!”
山间多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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