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游戏》第76章

「我不信。」章史摇着头。
「其实如果是别人对我如此说，我也不会相信的。但是，我却是这世界上少数几个不得不信的人之一。」皮特悲伤的低下了头：「章史，我真的比你所见的实际年龄要大……我今年已经整整两百零四岁了。」
「你也注射了SEED？」
「当然。作为等待神降临的使徒，我们自然要永远追随永生的神，这样才能确保世界会一直在神的掌握之下。」皮特说得理所当然，「但SEED不能量产。这是神与他的使徒专有的特权。
「两百年前，SEED问世的那一天，只留下十三份成品。其它的一切，包括研究资料、设备，甚至研究者全部都被销毁了。在十二家族平均分配之后，这个世界上还剩下唯一的一份SEED，正在等待神的注射……」
「你们疯了吗！你们到底为了这他妈该死的游戏杀了多少人？」
「为了神的诞生，这些是必须的杀戮，神是最仁慈的存在，所以绝不能弄脏他的手，我们这些使徒的作用就是为神代劳。哪怕我们满身血污，注定被世人以及神所唾弃，只要神能保持他的洁白——值得！」
一把将皮特摔在地上，章史没有所谓神的仁慈，也不管他的模样是小孩，还是心灵为两百岁的老人。
「如果你想打我，我可以理解。」皮特拍拍屁股上的雪，又站了起来。
「如果打你可以改变什么，我会把你揍到连你妈都认不出来。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你来的目的了，你所谓的要告诉我一切，其实只是在用永生诱惑我，希望我哪怕在BOSS的针对与游戏双重的威胁下，也继续玩下去。」
「正是如此……」
章史冰冷的瞳孔凝视着面前的小孩，刺骨的寒意比四周的空气更加冷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退出！并非贪图什么狗屁永生，我是为了要终结你们这千年的狗屁迷失者游戏！」
皮特期待地说道：「那么，你就成为神吧，成为神后，你自然便能终结这个游戏。」
「不要，我不渴望永生，也不想接受所有人的膜拜；哪怕得到足以成为神的积分，我也只会用来终结这个游戏。」
「果然如此，就和我所预想的一样，虽然具备神的素质，却不具备成为神的自觉，看来我这次真的来对了。」皮特自嘲的笑了起来，「章史，你有必须成为神的理由……」
※※※※
就在平台上的谈话进行时，平台的铁门后，怀抱着狙击步枪的葬龙坐在地上，拉低头顶的眼罩，开始休息。
还没有进入梦乡，他的身体便如同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枪械。
「喂，瞌睡虫，你看清楚了再上膛好吗？」蔷薇生气的吼道，因为冰冷的枪口正顶在她的额头上。
「抱歉。」葬龙推开眼罩，慌张的收起枪，让出一个位置。
「谢谢，章史在里面？」穿着笨重的衣服，蔷薇毫不讲究的坐在地上。
葬龙点了点头。
蔷薇叹了口气：「我不能进去是吧？」
「嗯。」
「你能保证他没危险对吗？」
「嗯。」
「那我在这里等他。」
※※※※
平台之上，雪开始下大了，章史的头发已是雪白，皮特也一样。
「你说什么？」章史没听明白。
「我说，你有必须成为神的理由，而且是你无法逃避的责任。」皮特义正辞严道。
「嘿嘿，我小时候跷课，长大了逃班，以后的老婆如果太丑，我还可能会逃婚。有什么是我不能逃避的？」
「战争……就要爆发了。你能逃避吗？」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停息过战争，种族仇杀、大规模杀伤武器、反恐围剿、边境冲突……虽然很同情那些可怜人，但那是我无法改变的东西。」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所说的战争并非指这些。我指的是将被永远写进人类历史，让全世界的人数十年后依旧会从噩梦中惊醒的，那种小孩失去父母，父母死在战场，大火燃烧废墟，就算几个月后黑烟依然无法消散的战争……」
「世界大战！」
章史颤抖了，由骨头里渗出的恐惧侵蚀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你看来是明白了，第三次的世界大战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可能？世界各国虽然存在矛盾，但局势还是相对和平的。况且现在已经有了核弹的相互制约，没有人会蠢到去发动世界大战！」
「遗憾的是，需要战争的不是国家，而是人类。」
皮特因为寒冷而将双手收进口袋里。
「距离上一次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们大都已经死去，新生代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主导；他们用网路沟通，每天为了三餐而忙碌，担心公司裁员、股票贬值，为了利益能够毫无怜悯的出卖他人，脑袋中充斥的只有金钱、权力、性爱。
「世界已经开始扭曲了，只是没有人愿意承认而已。政治家们说谎欺骗民众，民众说话欺骗自己；太多的谎言停止人类前进的步伐，所以，需要战争、鲜血与焚烧家园的火焰，来告诉他们生存的本质是什么。
「六十多年前，我们创造出了希特勒，成就人类往后六十年的繁荣。现在我们同样可以创造一个谁，再次作为一个段落终结的句点。」
「你们……是你们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章史的脸色苍白如纸。
皮特纠正章史的错误，「还有第一次……只是因为准备的经验不足，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第二次。」
章史低下头道：「别告诉我，核弹的结局也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
「你很聪明，其实核弹早在二战爆发前十年就已经研究完毕，作为震慑与恐惧的代名词，两颗核弹便简单的终结了本该无比复杂的战争。总的来说，二战的结果和我们演算得到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出入，死亡人数只比预期多了两百万人。是可以接受的误差。」
「抱歉，我不想打你的，但我控制不住！」
章史愤怒的握紧了拳头，狠狠揍在皮特的脸上。
弱小的皮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雪地上，身边的白雪洒满红色的血迹。
支撑着身体，皮特坐了起来，「哪怕你现在杀了我，战争的议题依旧会在十二家族中继续，我是掌管全球能源的家族族长，所以我可以准确的通知你，各国为了战争的能源储备已达到备战的饱和状态；一旦开战，让战火持续上两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失去了制约，本和此次战争无关的小国也会因为战火的感染而沸腾，种族仇杀与利益冲突将会越加猛烈。直到我们确认全世界的人都遗忘了金融，遗忘了权力，遗忘了自己生活中所有不重要的东西，只记得死亡的时候，世界才将从废墟中开始重建。
「金融危机、失业危机、粮食危机、高龄化危机，所有的危机都将连带消失。大家都只会为了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庆幸，认真、真实的生活。」
「你们……你们打算这一次要杀死多少人？」
「三十亿，全球总人口的一半，然后由剩下的一半人创造出人类历史的新辉煌。」皮特掏出了白色的手绢，擦净脸上的血，「这个数字前后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千万。而作为玩家，我也可以确保你不会在战火中死去。
「你将活着看到战争结束，看蔷薇在战火里死于流弹，看嫣然被敌军的刺刀贯穿，看阎先生被轰掉脑袋，看修沦为战俘被虐待至死。等到你衰老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成为神，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成为神就能避免这一切了吗？」章史的声音甚至没有了抑扬顿挫。
「可以，因为你可以终止战争的议题，平衡各个家族间的利益。哪怕在你的平衡中，一些家族遭受了损失，我们也不会有人违背你的旨意。」
「是吗？如果我真的成为神，在我看来你们才是这个世界最不需要的东西时，我叫你们去死……你们也会依照我的意思执行吗？」
透过杂乱的刘海，皮特看见章史的眼，已经两百多岁的皮特见过太多足以称为可怕的人，但只有此刻的章史，让他忍不住颤抖着。
皮特知道，章史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会如此去做。
「嗯，哪怕到时候你叫我们去死，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脑门开枪。」皮特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再说话，章史转身离去。
他了解了一切的真相，但他并不快乐。泪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可他却完全没有在哭的自觉，如同是眼泪自己想流出来的一般。
进到平台内部，蔷薇已站在那里等候着他。
「章史，你怎么哭了？」
「是吗？风吹的吧，看来该去看看医生了。」
章史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