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的江湖凤凰劫(后传)》第59章


冷不易道:“也有另外一个可能,或者你父亲想送个人情给皇后,皇后饶了你,或者,你感激你母皇的宽容,能与他们和睦相处,你们,倒底是一家人,当然,这个想法未免有点凶险,我看亲王你,不象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奇圭被冷不易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不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要待争辩,实在争无可争,怎么说?这种情势下说我感激母后,象是在求饶。 
奇圭沉默。 
曼姝轻声道:“冷大哥,你不要这么说,王爷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曼姝拿自己的性命担保。如果亲王真的有一日忘恩负义,曼姝以死相报。” 
冷不易笑了:“不做中不做保,你居然拿自己的脑袋来保一个皇室成员的品质。曼姝,你真是个难得的女子。” 
曼姝涨红了脸:“别的事我不懂,可是我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奇圭苦笑,呵,这个小女子硬逼他做好人呢,他轻轻握住曼姝的手:“曼姝。” 
曼姝回过头,肃然道:“王爷,曼姝不懂朝中的事,不过,皇后无论如何是你母后,你与她母子相称,太子殿下又多次救你,若真有一日,有什么变故,曼姝请王爷手下留情,如果一定要骨肉相残,曼姝宁可做那个被杀的人,也不要留千古骂名。” 
奇圭沉默,半晌叹息:“好。”好吧,其实做恶人也没那么容易,人在生死关头,容易选择苟且,可是以后漫长的人生,会一直后悔当时没选择干脆死了干净,做一个有污点的人,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冷不易眨眨眼,笑。 
那个当年“引刀成一快,不枉少年头”的家伙,说话比这还感人呢。 
鸟皇正在批阅奏折,冷不易进来:“奇圭回来了。” 
鸟皇放下纸笔,手指轻轻揉揉额头:“请他进来。”怎么面对?太难堪了。 
奇圭进门跪拜:“母后!” 
鸟皇起身,过去扶起奇圭:“奇圭,委屈你了。” 
奇圭再次跪下:“母后,儿臣怎么敢当这句话!”可是也眼圈一红,说不出话来。 
鸟皇想,怕是姚一鸣真的没少给他苦头吃,奇圭竟能活着,也是异数了,想来胡晓馨自是出力不少。不过,太过能干的红颜,最后总是成为知已,而不是爱人。 
半晌,鸟皇道:“奇圭,你父皇的病,怕是不行了,过去的事,不管你怎么想,都且放下,别让他太难过了。” 
奇圭答应:“是。” 
鸟皇问:“胡晓馨呢?” 
奇圭一愣:“她不在朝中?” 
鸟皇沉默一会儿:“你竟不知道?” 
奇圭回想,有若干次,他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可是又无恶意,难道那是胡晓馨?胡晓馨的年纪比奇圭大几岁,身怀武功,相貌又不是十分出众,奇圭向来当她是心腹,可是这心腹,这一次竟不肯露面,为什么?她只在暗中?是因为曼姝吗? 
她的心意,竟不是做个知已吗? 
鸟皇淡笑:“看到晓馨,告诉她,让她回来上任吧,她的位子,我还给她留着。”又一个痴心傻女子。 
奇圭答应,神情里有一点茫然,他还能再见到她吗?乱军中挡在他身前的女子! 
小念看到奇圭,微笑:“你回来了。” 
奇圭心中虽怀恨,但看到自己父亲忽然间垂垂老矣,原来那样昂仰的一个人,忽然微微驼了背,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奇圭还是觉心酸。 
他忍着泪,半晌轻声回道:“儿臣回来了。” 
小念伸手拍拍奇圭的肩:“奇圭,且把个人恩怨放一边,同你母后一起治理这个国家,然后,该是你的东西,自会是你的。” 
奇圭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了他想了很久,却始终不敢说的话:“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这些人,都不象你想的那样的,对皇位有那样大的欲望。” 
小念愣了一会儿:“怎么?连你也不想吗?” 
奇圭悲哀地:“也许我是想过,可是,我愿意付出的,只是辛苦,不是性命与人格。我只是尽我的力做好每件事,我是有想法,可是如果父母亲不愿传位于我,我也不至于非谋反不可,那不是我想付出的代价。”在姚一鸣那里等死,不是奇圭想付的代价。 
小念笑了:“奇圭,至高的权力,除了运气之外,岂是努力就能得到的?你看,到现在,连你也怨恨我。奇圭,若你选择追逐权力,就不必抱幻想了,无论何时非尽全力不可,什么阻碍你,你就要舍弃什么,亲情,爱情,人格,尊严,非如此不能胜出。” 
奇圭沉默一会儿,问:“值得吗?” 
小念笑:“喜欢,就值得。” 
奇圭默然,如果可以,如果现在放弃还不晚的话——。 
小念咳一声,嘴里又有淡淡的腥味,他苦笑:“也有人运气好,象你母后,她才不想要皇位,可是皇位落在她头上,她甩都甩不掉。” 
奇圭一凛,怎么?真的要由鸟皇掌权? 
小念轻声道:“听我的,鸟皇活着一日,你一日不可与她为敌。” 
奇圭答应:“是!” 
完了,如果是玉玺,依依还可能活着,是鸟皇,依依是绝对不能活下去的。 
25殉葬 
第二天,依依就向小念提出自己要去京都寺院内为小念祈福清修,且在小念去后殉葬。 
那个柔弱的美女,断断续续,以低柔沙哑的声音提出她的请求,眼里欲坠不坠的泪光那样晶莹,让小念沉默。 
可是死亡,是干净的,也是仁慈的。 
一个系统越是复杂,越是脆弱,象人这么复杂的系统,要存在根本是一件违背自然的事,难怪人生充满挫折,幸好有死亡,人死了,所有的痛苦挣扎都结束了。 
小念低声道:“准卿所奏!” 
叹息。 
依依气力用尽,连领旨谢恩也说不出,只是跪下再拜,然后缓缓后退。 
宣告她死刑,还要她进行死前最后的表演,依依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忍住泪水与哭叫。临去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奇圭,生离死别,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已再不能相拥。 
奇圭明知不可为,可是依依那哀伤不舍的眼神撕裂他的心,奇圭叫道:“且慢!” 
宫中一时静得鸦雀无声。 
奇圭站在地中央,忽然感受到那样的孤单无助,为什么他不爱任何人任何事?因为在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没有保证的,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所爱,所以,不能爱,如果爱了,那受到的将是多么大的伤害。 
即使他不爱自己的母亲,这伤,亦令他痛不欲生。 
奇圭站了很久,开口时眼泪先落了下来,他哽咽:“父皇,殉葬的风俗在我国废除已久……”奇圭的求情,被自己的哽咽打断,他说不下去的,是的,殉葬的风俗废除已久,可是死刑还没有废除,难道要他母亲披枷带锁押赴刑场?难道殉葬不是最好的安排? 
奇圭转过头去看鸟皇,他明白也了解,鸟皇是不可能放过依依的,可是,他不能不为他母亲尽力。 
鸟皇缓缓起身,来到小念面前,跪下:“陛下,臣妾,亦求为陛下殉葬。” 
似一盆冰水倾在奇圭头上,这即是说,事情绝无挽回的余地了。“ 
小念苦笑:“鸟皇,你还有你的责任。多年以后,做好你该做的事,再来与我相聚吧。” 
鸟皇抬起头,若小念真的地下有灵,多年以后,他的身边还有她的位置吗?即使有,她还愿意与依依共事一夫吗?再好的一个男人,也当不得两个女人分享吧? 
依依听见大殿上对话,忍不住冷笑。可是笑容牵动原已冻僵在脸上的表情肌,那冷笑变成悲痛,化做眼泪纷纷而下。 
宁嫣轻轻扶住依依,牵着她手,往外走,大势已去,无谓哭泣,更万万不要哀叫求饶,只是丢脸罢了。 
宁嫣轻声:“贵妃,千万不要叫圭亲王,即使亲王叫你,你也不要回头。” 
依依到时此,虽心如刀割,却终于为了奇圭的原故,没有回头。 
殿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好,青草长得老高,一树花香,人活着,最值得留恋的是什么?若只看着阳光青草,世界岂不完美无暇?可是,真的活下去,却又累得人想安息算了。只是在大树下晒晒太阳,倦了厌了,去小河里钓鱼去山上采果子,难道不好? 
可是不,人人迷恋红尘游戏,打赢了那么兴奋,打输了那么悲切,快乐与痛苦都似毒药,会上瘾,吃了一次,就会一直追求,至死方休。 
依依手指抚过树上繁花,明年花依旧,知与谁共? 
奇圭追出殿外,远远看依依上了车,他不禁痛叫:“母亲!” 
依依泪如雨下,回头张望,宁嫣抱住她:“贵妃,千万不要这里表演母子情深!” 
依依闭上眼睛,任宁嫣把她拖进车里,一声起驾,离开皇宫。 
小念睡了,鸟皇退出来,听雨近前来:“安志求见。” 
鸟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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