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第123章


“你额娘的顾虑也没错,毕竟你已经在朝廷当差了,要办的事情也多了,还住在阿哥所里进出宫门的确是不方便。而且宫里人多口杂的,很多差事做起来不好把握,也受多方牵制。”可怜天下父母心,让颜扎氏开一次口并不容易,能理解她心中多重的顾虑。
见到叶布舒一脸凝重,沉默不语,我继续道:“赐婚是早晚的事情,既然你额娘已经提出来了,你就顺了她的意吧。”宫内的倾轧我已经忍受得差不多了,让叶布舒早出去比晚出去强。毕竟日后的皇位与他也无关,何苦留在宫中遭受各种洪流的冲击。
“皇阿玛的意思呢?”他很没底气的问着。
“提过了,你皇阿玛并无意见,让我定个人选就可以下旨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找你来,你有没有特别中意的?”总算说到正题了。
叶布舒再次皱紧眉头,难为情地看着我:“娘娘说笑了,叶布舒根本没那份荣幸结识她人。”
我点点头,说来也是。他在宫中身边的异性不是宫女就是嬷嬷,其余的就是他皇阿玛的后妃,哪儿找意中人去?
“既然你没有选择,那就只能我看着挑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尊重你自个儿意见的。”本来是想给他自主权的,可惜这点权力他都要不起。
叶布舒沉闷叹出一口气,咬了半天牙才决定开口:“并非叶布舒忤逆,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论理也不该不从。可是叶布舒的确认为不能在这种时候,毕竟皇阿玛出征在即,更何况我根本想都没想过这些事。”一听便知叶布舒对赐婚有抵触情绪。原本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他却把出征放在首位,似乎一切都不及他冲锋陷阵来得重要。
“我明白你的鸿鹄之志,如果你想出征之后再来考虑婚事,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很理解却无奈地道。
“真的?”叶布舒虽然在确认,可是双眼已亮起了光芒。
“真的。不过若是你去了喀尔喀,必须要保证做到安全进退,不可忍性妄为。生命开不起玩笑。”毕竟他才十二三岁,真的不愿意见他这个年纪就开赴战场。
“嗯。”他用力点着头,双目中燃烧起征战的欲望。
正看着叶布舒无奈地摇头,苜菱突然过来通报说哲哲宣我去清宁宫。叶布舒匆匆告退了,我裹了棉衣便也动身去往正宫。
哲哲找我无非也是为叶布舒的婚事,宫里的讯息通道果真流畅,昨夜才跟皇太极提过一下的事情,今日就快闹得人尽皆知了。
“布木布泰,你可有好人选挑给四阿哥?”哲哲询问着身旁之人的意见。
布木布泰闲情地望了我一眼,随即笑着回哲哲道:“这件事还得问皇后娘娘您可有中意人选。”
“我觉得郡王孔果尔的孙女不错,若不然台吉恩格德里的小女儿也不错。”哲哲陶醉在自己的如意算盘里。
孔果尔?——蒙古科尔沁郡王,恩格德里?——喀尔喀蒙古台吉,哲哲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难道这皇宫内外蒙古的女人还少吗?她真是‘寸土’不让啊!
“皇上亲征喀尔喀在即,论理收归喀尔喀之后,确实需要联姻来安抚,恩格德里的女儿是个上上之选。”布木布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我倒是更倾向于孔果尔的孙女,毕竟是四阿哥的首位正福晋,还是科尔沁的比较好。喀尔喀的女人收个侧也未尝不可。”哲哲不太同意。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想来也是孔果尔的孙女更配些。”布木布泰立即转风为符合。
“海兰珠你的意见呢?”哲哲转头问我。
我简单地笑了一下,全当回复了。真该庆幸她们还记得我的存在,其实何必多此一举问我意见,她们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意见。在这一刻,我真实的感受就是任何选择都比科尔沁的女人好。
胃又开始抽搐般地疼痛了,我迅速告退了出来,留下她们两个比较志同道合的继续研究如何利用蒙古女人收复‘江山’。
我回到宫内屏退他人,倒床强忍。我用被子将自己密不通风地裹住,最近几次难受我都是这么煎熬着过去,否则皇太极早就察觉了,我是不想在他出征前平添忧虑,也不愿他上战场时还感觉顾此失彼。
想到哲哲先前的盘算我就浑身恐惧悸动。这个人选毕竟是要与叶布舒厮守一生的人,日以继夜应付一个与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女人将会是何其辛酸痛苦?虽然哲哲与布木布泰的决定犹如板上钉钉,我却必定要做那个拔钉之人。不可能明知是苦果,却偏要摆在叶布舒面前。
不确定自己的胃目前究竟是个什么状态,到底病得有多重?择日皇太极就要出征了,我感觉眼前的黑暗窒息就犹如生活中的一样,八子的未来我要怎么办?万一我就此一病不起,孩子我又该放心托付给谁?很惧怕思及八子日后一个人在宫中的生活。内忧外患,征伐天下,皇太极自己已是分身乏术,如何顾及得了孩子?
更何况现在八子还要顶着皇储的身份,难免有被布木布泰当绊脚石铲除的一日。否则顺治帝何来?
“素玛,素玛”我咬牙大喊起来。“给我把药端来。”
我不能放弃,也不舍得放弃,虽然明知那药解不了体内积存的毒,可只要能帮我暂时解除痛苦,多争取一点时间也好。
冬雪初融之时又一个新年来临了,崇德三年的第一天风和日丽,暖风徐徐。
“给姐姐问安了,新年大吉,身体康健啊!”布木布泰手捧着萨琪玛挂满了笑容走了进来。
我忙回礼,接过她送上的萨琪玛,说“妹妹赶早啊,正要去给皇后问安,可巧妹妹就过来了。”
“姐姐先不忙,正宫里都是请安的人,容妹妹先在此说句话。”布木布泰拉过我悄悄地附耳道。
我自然诧异她的举动,怕是另有枝节了。
布木布泰贴得更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赛阳昨夜落草了。”
“什么?”我惊讶地瞪大双眼,赛阳居然生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就只有七个月而已。“情况如何?”我心急着问。
“接生嬷嬷在冷宫里还没出来过,消息是小太监今早传出来的,怕是不太乐观。”布木布泰表情平静地望着我。
“嗯。”我不再多言,似乎都已经习惯了置身事外。
“皇后的意思是让咱们趁今日宫里出入人多,皇上又去了城外的镶黄旗营阅兵,机会难得,若是孩子能侥幸活下来,不管怎样都要把婴儿抱出冷宫,否则在冷宫里日哭夜闹得成何体统。”布木布泰根本就是来代替哲哲下命令的。
我突然感觉冰冷的气息穿透阳光扑面而来,忍不住地身体发抖。布木布泰怕是只说了哲哲一半的话,另一半估计就是要灭了赛阳这把无妄之火。
同样的石板路,同样是我和布木布泰,同样手里拎着礼盒子;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为了哈达公主,而是为了赛阳。
冷宫的大门朝西面,映着落日余辉。我松开了素玛的手,跟随布木布泰进入了那扇永远只会向里开的高门。
“奴婢给娘娘们请安。”还未走近里面素玛的房间,一个老宫嬷居然怀抱着一个双眼紧闭,极其弱小的婴儿迎了上来。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布木布泰把红木礼盒放于地上,着急地问。
“回娘娘的话,是个女娃子。”老宫嬷高举双手将孩子奉上。
布木布泰抱了孩子,甚至不看一眼就塞进礼盒底层。她掩上盖盒的瞬间嘱咐道:“按照吩咐好的,处理干净。明白吗?”
“奴婢遵命。”
布木布泰拎起盒子转身就走,办事果然麻利不拖拉。
她走出两步,见我却不动,转头皱眉问道:“该办的都办了,姐姐还不走吗?”
我却注视着跪在地上未敢起身的嬷嬷问:“她——还——活着吗?”如此费劲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还睁着眼睛。”毫无感情的回答。
多么残酷的形容。我心里一阵抽疼。
“还是走吧,待久了难免多生事端。”布木布泰过来扯我向外走。
我挣开她的手,很坚决地回拒她。她们既然选择拖我出来分担黑锅,就该明白我没那么容易按照她们的意愿办事。
“你先回去吧,把素玛也带走。”我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径自绕过嬷嬷,走入昏暗一片的内室。
布木布泰朝相反方向疾走的脚步声消失在大门重新掩上的瞬间。
而呈现在我面前的内室充满了血腥的气味,满地堆积的狼藉,床榻上明显躺着奄奄一息的女人令人望而却步。
我绕过地上一个装满血水的脸盆,那老宫嬷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赶忙搀扶住我道:“娘娘小心脚下,昨夜难产,流了一地的血水。”
我推开嬷嬷的手,让她走开,留给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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