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颜》第29章


林玉真看这位表姐也不太顺眼,虚伪做作,自以为聪明,她们同住在沉香殿的偏殿,经常为首饰衣物摆设暗中较劲,只是太后迁至慈宁宫后,德妃幽禁,后宫都晓得她们失势了,华昭仪等本见她们还客客气气,后来连敷衍都免了,这个时候再闹分歧,没的白白叫人看了笑话。她啃着手指甲,望着前方贵妃华贵的翟车,她不怕,贵妃势如中天又怎样?横竖都是守活寡,一定要想个法子,只有贵妃失宠或是不存在了,才有她们出头的机会,等贵妃坐稳后位,她们只有老死宫闱了。
邱玲珑瞥了林玉真一眼,林玉真只要一动心思就会啃指甲,“蠢女人。”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快傍晚时分,夕阳西坠,晚霞满天,骑驾到了留山岛的夏宫,微带着海味的清风吹拂,人们顿时凉爽了许多,只是未语沉沉地睡着了。
留山岛其实应是半岛,三面环海,一面连接着陆地,夏宫占了大半个岛的地方,经历五代帝皇的经营,体制规模与皇城相仿,前半部有勤政殿和军机署,三司六处,一栋栋精舍,飞梁画栋,供帝皇和近臣们能和往常一样处理国事,供随行扈从的官员、侍从居住。勤政殿后是延庆宫,是帝后避暑同居之所,再往后东西有三十六阁亭台楼榭,园林联翩,种满四季不败的奇花异草,珍贵名品,小桥流水,绿荫葱茏,曲径探幽,美不胜收,三十六阁或居住或观赏或漫坐,风格各异,聚集了帝国境内各地的景致、园林和建筑精华,最为叹止的是听涛阁,建在岛的最北端的高坡上,一面有石梯连接平坦绿茵,三面朝海,潮起潮落,皆有不同风情,潮落岩石嶙峋,潮起波浪汹涌,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端的是瑰丽奇峻。
渤海郡节度使郑松已恭候在夏宫的门口广场,接驾事宜早就安排妥当,大队人马一到有条不紊地各自归置,郑松带郡内文武官员随龙辂进入宫内,到了勤政殿止步,高青传了帝皇口谕,免参拜,只留下郑松几人,其余明日朝会再行大礼。嬴天池下了龙辂,郑松等人跪迎,嬴天池阻止,令人把龙辂直接抬入延庆宫嘱咐高青好生照料后,招手令众人平身,率先进了勤政殿,这一天要紧的奏折随行中书左令已分理出来,须先行处分后令有司快马发至京城和各地。
照例西门一笑带领虎贲卫警戒夏宫外围及前半部,恒冲领龙骑尉负责宫内和重臣们的守卫,郑松原是虎贲卫的副统领,是嬴天池的心腹近臣,彼此熟络得很,他落后几步,和恒冲耳语:“辂车内就是承乾宫的主子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那么紧张,京中传言这位贵妃宠冠后宫,陛下为此修改规制,以便让病中的贵妃在乾清宫起居,半年前他进京行程匆匆,再加患病,没有十分的注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恒冲点头又摆摆手,作了个噤语,示意陛下已进了北书房。
太监们奉上香茗后鱼贯退出,嬴天池令众人坐了,先看了几本重要折子,写了眉批,高青不在,恒冲接手,盖上御印,放置玉匣中,“左令处分得很好,就照此办理吧。”又问询郑松渤海郡的军政及政令推行,嘉许道:“很好,卿在朕很放心。”顿了一顿,“卿的咽喉之症可有康复?”郑松一怔,心中感动,忙站起恭敬地:“臣已大好了。”去冬他进京陛见,咽喉肿痛难以成句,只好手书述职,没想到陛下会记挂着。
说话间高青走了进来,躬身:“官家,晚膳已备下了。”
嬴天池站了起来“众卿和朕一起用膳。”在夏宫起居不像在宫中那么拘礼,嬴天池赐膳重臣们这是常有的事,所以东厢很快摆好桌椅,嬴天池在正中紫檀圆桌坐下,众人告罪后就座,每人面前都是一张漆雕几,几上八菜一汤二主食二点心。
“贵妃那里都安置妥了?”嬴天池问高青。
“是,奴才都预备下了,贵妃娘娘小睡后即可进膳。”
“嗯,朕膳后还有政务要和众卿商议,会晚点过去,你先去知会一声,请贵妃先睡下吧,你去,照料贵妃用了膳再回来。”
“是。”高青退出。
嬴天池举箸,众人跟进,“郑松,明日递牌子,你也见一见贵妃。”
夏日的清晨,天已微白,嬴天池和往常一样醒了,但没有马上起身,因为是在避暑,夏宫的朝会要晚得多。
身旁的未语倦身而卧,秀发如丝堆了一枕,胸衣的襟扣松了,一条晶翠的玉貔貅从颈间垂落,衬映得肤色如玉,玲珑剔透。
嬴天池眼中有一抹深思,这玉雕琢得惟妙惟肖,绳结上串有黄绿相间的翡翠碎片,用了镶嵌碎钻的白金作为玉和绳结的联络,十分的精巧别致,他曾问过未语,未语说是母亲的遗物,当时他很诧异,貔貅和麒麟、狮子是皇室的圣物,一般用在建筑上,饰物只有帝皇、皇后、皇太后才可佩用,据他知道的是少之又少,而这条貔貅制作之精美手艺之繁复堪称绝品,其工艺应是近十年才出现的。但翠玉的成色却又不是最佳,绝非是皇家御用翡翠。元宁宋氏早已式微,几十年都没有出过和皇室有关联的人物,未语怎么会有这样一条坠件,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无意追究,难不成还治她僭越之罪?
未语翻了个身,轻软的天蚕丝被滑落,她只穿了胸衣和睡裤,如肌肤般柔软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他眼神一黯,拿过被子轻轻盖上,这样兰香纯美的佳人在怀,他苦笑,简直是一种折磨,不过其味甚甘。
他轻手蹑足地下了床榻,披上丝袍,走至外面的起居间,高青带着宫女太监已恭候在正殿了。
未语睁开了眼睛,在嬴天池为她盖被时她就醒了,听着外屋轻微的声音,接着脚步近了,她赶紧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假寐,帷幔拉开,嬴天池见被子又斜在一旁,又轻轻拢过去,听着脚步远去,俄而屋子里静寂无声。
未语怔怔地看着浅蓝色绣海燕的帷幔,她的生理期足足晚了二十天,至今不见动静,昨晚她又嗜睡到什么时候到了夏宫都不知晓,她有了孩子吗?
她的目光下移到肚腹,这里头有了她和嬴天池的骨肉吗?嬴天池似乎忙于简选人才和推行新政,没有觉察到她的变化,只以为她累了。
真的有了吗?她已经很小心了,她心中充满了惶恐,又不能叫太医,万一证实,她该怎么办呢?
她真的预备一生都留在这个没有电器没有资讯的时空吗?一个父权至上的古代?做皇帝的宠妃?嬴天池的情她是感动和内疚的,已经束缚了她一半的心,这一段时间她得过且过地逃避着自己的心结,可是有了孩子,她必须直面现实,一切都会不一样,又多了一份牵绊,她还能回去吗?归途,本就希望渺茫,即使将来有机会,她又怎能割舍下孩子,带走是天方夜谭,离弃是心如刀割,从小她是那样的羡慕堂姐,那样渴慕有父母亲的疼爱,她怎能让自己的孩子在没有母亲的照料下,孤独地在这险恶的宫廷生活?或许还会由此不得父心,早早夭折,她怎舍得?
堕掉这个孩子,她心中一痛,泪水禁不住流下来,她用手抚着腹部,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想都不可以想。她握住貔貅,“妈妈,我该如何是好?”
因为倦怠,她又沉沉睡去,紫衣来张望了几次,也不敢惊动,素来姑娘的身子娇弱些,坐了三天的车子,许是累了。一直到快午时,还不见动静,紫衣不放心了,高青来了,说是官家请娘娘到前面的勤政殿午膳,紫衣却说娘娘还未起床,两人顿时紧张起来,这位主子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正踌躇是否去回,就听见里头喊了一声:“紫衣,是谁来了?”语气轻柔正是未语,两人舒了一口气,高青恭恭敬敬地:“是奴才,官家请娘娘到勤政殿午膳。”
“哦,劳烦总管去回一声,我有些累了,今日不想出宫。”' 。。'
回话的结果是嬴天池回了延庆宫,夏宫的规制没有在宫中时那么严厉,郑松和恒冲也随侍到了正殿。
嬴天池进去,帷幔已勾起,未语披了外袍,半倚半坐在床榻上,紫衣退了下去,嬴天池在床边坐下,握了她的手在掌心,“很累吗?叫太医进来看看?”
长睡一觉后,未语有了精神,“不用了,现在好多了,可能是路上累了,怎么您回来了?扔下政务,您的大臣们会有想法的。”
“臣子们都很忠心,是朕的左膀右臂,他们在意的是朕的想法。朕不放心的是你,要不还是叫太医吧。”
“啊呀,我说不用就不用,好好的没病也弄出病来了,还嫌我病得不够么?”未语烦躁起来,心想太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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