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两好三坏》第30章


头一次,她觉得阿克很难亲近。
头一次,她感觉到阿克不断被三振,不断被三振,从第一局第一个打席一路被三振到第九局结束,毫无抵抗那样的悲怆。“我从来没见过阿克这个样子,他用力挥棒的模样,好可怕,好像要把月亮砸碎似的。我不敢接近他,怕他失控,怕他把气出在我的身上,尤其,我根本不知道阿克在生什么气。”小雪对着手上粉红色与绿色的猴子玩偶说话。
阿克醉倒在阳台后,小雪才将阿克搀扶进屋内。
如果莫名的伤心可以这样一次倾泻而出就好了。小雪心想。阿克突然站起来,冲到马桶边呕吐。
“慢慢吐,不要急。”小雪的眼睛也红了,也跑到浴室。“小雪,我的运气全都用完了,我完蛋了,爆炸了,原来我早就出局了。”阿克边吐边哭,扶着马桶,全身发抖。
“没关系的,小雪会把阿克治好。”小雪慢慢拍着阿克的背。阿克号啕大哭,满脸通红。一瞬间就睡趴在马桶上。一整夜,阿克都保持着又吐又睡的狼狈状态。
“到底……什么事教你不开心了?”小雪叹气,疼惜地摸着阿克红肿的眼皮。
第七局
八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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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在马桶旁醒来的时候,小雪也在身边,睡得很熟很熟。这是小雪妖怪第一次没有在早晨的曦光中消失。
阿克没有叫醒小雪,只是抱着她到床上睡觉,盖上凉被,将粉红色的小猴放在床头,这才去上班。
“小子,今天晚上庆功宴在哪里办让你决定,PUB还是KTV?”店长兴致冲冲,却看见阿克一脸的疲倦,缩在柜台后面打电话跟苹果计算机代理商确认订单与安排事项。两百台苹果计算机订单从天飞来的事,阿克还没心情说。
“都好。”阿克无精打采,看着手中满满的客户名单。
“呵呵,沮丧个什么劲?昨天的业绩打破了卖场去年周年店庆以来的纪录,我已经往上报啦,你年底的员工分红至少可以加个好几拨!”店长坐在阿克身旁,拿起鼻毛剪修修剪剪。阿克没有回话,只是持续萎缩。
“文姿今天请病假,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开心吗?还是吵架了?来,把鼻孔打开,鼻毛露出比阴毛露出还可怕。”店长修完了自己的鼻孔,也细心地帮阿克修修。阿克仰起头,任由店长打理他的鼻孔。
“我失恋了,挂点了,在爱情的路上雷蝉(骑机车滑倒)了。”阿克无神地说。
只花了三分钟,阿克就将昨天晚上悲惨的错身交代了一遍。店长嘴巴张得老大,不能置信。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阿克的亲眼所见。
“没关系,小子,我昨天正好在民明书坊出版的《逆转失恋烽火轮》一书里看见如何在四十八小时内,改变失恋的悲惨命运。这个方法是这样的,深夜到街上去……”店长用稀奇古怪的方式安慰着阿克,民明书坊里不可思议的爱情武学全都用上了。但阿克完全听不进去。
勉强架起因为挥了一整夜棒子、全身酸痛的身体,阿克走进洗手间。
不幸冤家路窄,正好遇到孟学在镜子前洗手。
“你今天又迟到了。别以为昨天拍卖会成功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即使是最出色的工蜂还是工蜂,如果你不守本分,我随时可以踹你出去。”孟学冷冷地说。
孟学看着镜子里背对自己站在小便斗前的阿克。
他不懂,许多女孩子都喜欢这样一无所有、用邋遢当做个性、用率性当做浪漫的破烂角色。
钱、跑车、家世、教养,这四个优点,在不切实际的爱情小说里居然成为四个反噬优秀角色的原罪。然后,竟也发生在他身上。孟学认为,他付出的爱情,比谁都要完整,都要执著。但爱情为何失落?他的不明白让他变得很愤怒,隐性的愤怒。“对了,差点忘了你自认是我的情敌,怎么,最近跟文姿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孟学故作好奇,捧着水洗脸。
“你要不要请征信社跟踪你,帮你找找,你有没有比较不机歪的时候?”阿克虚弱地回应,头顶着墙。
孟学哼了一声,将手上的水甩在镜子上,转身走出厕所。
ˇ2ˇ
文姿隔了两天才来卖场上班,又是精神焕发。
然而卖场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感觉到,文姿与阿克之间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虽然还是会客气地寒暄,但两人不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谁一脚踏进仓库,谁就一脚踏出去,刻意在回避着什么,却又不肯说开。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文姿跟孟学正开始谈恋爱,而阿克突然变成同性恋,跟店长打得火热,整天都腻在一起。也许单纯从暧昧开始、同样愕然结束在暧昧的情感,基础不容易稳固?
当然,阿克也不再有理由走出卖场冲业务了。光是安排先前跟随大订单而来的计算机日程表,阿克就忙翻了天。惊人的业绩让连锁卖场的总公司赞叹不已,频频询问这个将苹果计算机炒翻天的基层员工的背景数据。
但,不只是卖场总公司注意到阿克。
某个重要的电话,让阿克的生命出现新的出口。或者,逃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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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的忧郁,都看在小雪眼底。
三个月没碰球棒,三个月不清楚兄弟象、统一狮、兴农牛之间的关键胜负,三个月没翻旅游杂志,三个月没去等一个人咖啡店。阿克简直像个坏掉又不肯维修的玩具。
不断被深水拖进没有尽头那种黑暗的滋味,小雪再熟悉不过。再这样下去,阿克会失去自己。
所以这天晚上,小雪请了假提早下班,带着浑浑噩噩的阿克踏上了属于妖怪的治疗之旅。阿克也毫无意见,任由小雪带着他坐上公交车,转了两班,又徒步走了十分钟。
“去哪儿?杀人抢劫偷窃诈骗这四件事我是不做的。”
“谁说要带你去做那些事了?我要带你去一个疗伤的地方。”小雪的上衣口袋里,藏着从报纸撕下的小小广告,神秘兮兮的。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某张巨大的黑白相片底下。
黑白相片用许多黄色鲜花饰边,相片里陌生男子笑得很肉麻,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许多穿黑色衣服的人哭哭啼啼坐在铝椅上,听着一个老女人在台上诉说着对往生者的思念,会场悠扬着翩翩骊歌。不折不扣,是一场告别式。
“俊青不只是一个好牌友,也是一个可靠的好人,每次朋友有困难,俊青总是先想到帮助朋友,最后才想到自己,有一次我坐在俊青后面看他打牌,他居然扣着该胡不胡的自摸牌不胡,还故意放炮给缺钱的老王,这等胸襟,不能不让人佩服,不能不……”台上的老女人说得涕泪纵横。
阿克看着一旁不动声色的小雪,大感疑惑。“他是你的谁啊?亲戚还是朋友?”阿克搔头。“不认识。”小雪一派冷静。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阿克的头皮顿时发麻。
“来灵堂,当然是来参加告别式的啊。”小雪的侧面,轮廓很美。阿克感到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地东张西望。
“看不出来你人这么好,连不认识的人的告别式你都来参加,不过我没有这种日行一善的习惯,我先走了。”阿克摇摇手,便要离开。
小雪拉住阿克,摇摇头。
“摇什么,我真的要走了,我觉得好怪。”阿克坚持。
“阿克,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悲伤吗?”小雪淡淡地说。一位哭哭啼啼的欧巴哭得乱七八糟,卷起阿克的袖子擦眼泪,阿克被吓着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奇怪啊!”阿克看着湿淋淋的袖子。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夜还不够深不能烧邮筒,我就会翻报纸找讣文,看看有没有在办告别式的人家,如果地址近,我就会过来参加。不过认识阿克之后,我一次都没有来过哦,阿克把小雪治疗得很好。”小雪说。
“靠,超毛的,你心情不好时能搞出的花样真的很变态。”阿克说的是实话。
小雪没有回话,专注地听着台上的人讲话,阿克只好待着。阿克拉起袖子,从口袋里掏出皱皱的奇%^书*(网!&*收集整理卫生纸给一旁的欧巴。“人死了,还能听见大家的思念吗?”小雪轻叹。
“不能啊,不过告别式上大家说的这些话,还是有意义的。”阿克不同意。
“……”小雪看着阿克。
“往生者的亲朋好友还活着啊,大家听了其他人对往生者的回忆、思念或赞美,一起想念往生者,这样……这样不是很感人吗?你看,所有人都在哭,难道那些眼泪没有意义吗?”阿克环顾会场。
“如果最应该听到那些话、最应该流那些泪的人,听不到这些话,流不出这些泪,那还有什么样的意义?每次来到告别式,我都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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