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第30章


此时陷入一阵难挨的僵持,青绿色的鬼魂们不肯散去,又不太敢靠近红鬼,双方静默着,对峙着,突然,红鬼用更严厉的语气责骂起来,体积似乎也膨胀了许多,像发怒的河豚一样妄图把旁人吓退,此举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激怒了群鬼,几个青绿色的影子猛扑过去,然后是更多的,最后所有的鬼魂全都纠缠在一起,凄厉的惨叫声,毛骨悚然的大吼声,低沉的咒骂声,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撕裂声摩擦声爆破声,小广场成了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只是没有牺牲者。
死的人如何再死?
谷小影吓得紧紧缩在后座,小胡子也不敢轻举妄动,警惕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窗外。大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分明感觉到这些鬼可能会威胁到他们。怎么办?逃?谁能跑得比鬼快呢,茫茫山区,又跑到哪里去呢,可留下来……谁能保证这些厉鬼不会折腾他们?焦急中连个准主意也没有。
突然,于鹏看到一个人不知何时走进了小广场,手中似乎拿着一件长长的物事。那是于百泉老人,随后,谷丁也来了。只见于百泉缓步走到小广场中央,用力轮起那个物事,于鹏看清楚了,是一条长得夸张的大马鞭,于百泉把马鞭轮圆了呜呜作响,然后猛地一振,“啪!~~~~~~~~~~”马鞭抽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群鬼立即停止了争斗,“啪,啪啪~~~~”于百泉一鞭接一鞭抽下去,于鹏眼见群鬼四散,融融蠕蠕慢慢向村口退去,只有那红鬼还不肯罢休,呼呼地原地打了几个转,咒骂着什么,最后也不情愿地消失了。
“吓着了吧!”于百泉收起马鞭,走到切诺基跟前,于鹏几个人纷纷下了车,只见夜空依旧阴沉,却再无半点声响。“怎么,这些……”于鹏吁了一口气,问于百泉。于百泉叹道:“村里人少哇,阳气弱,连鬼都来欺负,今儿闹得算最邪乎的,以前可没这么大折腾,可不知咋的了。”谷丁和于鹏互相看了一眼,心想:没有月骧,那能这么乱,但都没说出口。谷小影好奇道:“于大爷,您这马鞭怎么这么厉害呀,一下就把鬼赶跑了!”于百泉有些得意,缓缓地卷起马鞭,收拢上面颇为陈旧的的红缨络:“丫头哇,这马鞭别看不起眼,可是当年咱东北第一号镖局的传家宝,专门给开道头车用的,驱邪镇鬼,避煞躲灾,连土匪听了都心惊胆战。我于百泉无德无能,是当年斗地主分田地的时候偏得的,搁我这福分,哪使得了它阿!”
大家唏嘘一会,于百泉道:“成啦,今晚鬼不会再闹腾了,你们也早歇了吧,那丫头要是害怕,去我那。搁这大露天地儿的,老爷们睡觉也消停呢。”谷小影笑拒了,大家重又分开各就各位,只是都难以入睡。于百泉临走挠挠头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怪了,这声儿咋有点像彦正呢?”
第二天早上,于百泉准备了一桌饭菜,由于家里人少,几个人吃饭连碗筷都不够,老人家抱歉地搓着手非要他们先吃自己才上桌,大家因陋就简,好歹把肚子糊弄饱,谷丁掏钱给他,这次于百泉死活没要。大家吃过又扯了会儿闲天,于百泉昨天说了很多于飞的事情,再没啥大事可讲,只挑了些细枝末节的故事给大家听,大家听故事的兴致远不如昨天。最后谷丁插话道:“我们想去董万娇的娘家看看,您认识她家里人么?”
“吓,看啥呀,她家就一个独女,当年是准备招赘的,结果弄得女儿也没了女婿也死了,她爹娘早就病故了,家里再没别人。”“那,谁跟她家来往密切一些呢?”“这个,我想想啊……对了,有个叫那云生的,是个旗人,他和董万娇的父亲贼熟,两人都喜欢鼓捣点四柱啦梅花易数什么的,董家的事儿,他能知道不少。”“您能帮我们引荐一下么?”“吓,这都多少年不走动了,没准老糊涂把我都忘了。”“没准他记性好呢,呵呵。”谷小影又来了点睛一笔,于百泉笑了:“你这个小妖精,可把我拿住了。
好啊,要去看得赶早,图库垒的道儿可不近乎呢,还都是土路,你们这车怕是不成的。”
于百泉说的没错,土路确实不好走,而且一走就是三十里。八九点钟的山上怪石嶙峋,野草长得也很难看,怎么瞅怎么别扭,于百泉把于飞当年指挥村民开凿的山洞指给大伙看,只见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像巨兽的的大嘴,口上堆满了石头瓦砾,进去很难。
于百泉说是怕小孩进去出乱子,村里人给堵上的。大家说着看着走上一条岔路,那就是去图库垒的土路。大家从另一个方向翻越五道岗,除了遍地荆棘杂草,连棵树都没有,于百泉介绍说当年政府也搞过绿化,结果被村里的懒汉拔了苗卖钱喝酒,以后再也没有谁来管这里。“废啦!下角村算是废啦,人活着没有精神头,心都散了,那还有个球意思!”老人一边走一边牢骚。
“这山上怎么这么多石头,还是乱七八糟的?”谷小影脚步踉跄,她对这条糟糕的路厌烦透了。“谁想有阿,这山原来可好啦,种啥长啥,那个土,那个肥力!比现在啥化肥都强!后来可好,树也砍了,草也烧了,你想管咋的还有山坡在吧,放放羊啥的也成,可他于飞非要学什么大寨搞梯田,大东北高梯田不是笑话么,费那个劲呐,就甭提啦!后来上面又提倡什么深翻三尺,说这样长出的庄稼亩产能过万斤,那不是瞪眼说瞎话么!他于飞就听,愣叫大伙深翻三尺,结果咋样?大家流着泪翻呐整啊,庄稼没种咋地,土下面石头都翻出来了,那地就没法种了,又连年几场大雨,什么鬼梯田,冲了个一干二净,后来那土你们也见了,别说种庄稼,长他妈根草都难!”
“噢!”谷丁心事沉重地点着头,他觉得大自然是公平的,人类破坏多少,它就会报复多少,就像推来推去的云手,你来我往。于鹏眼光暗淡,他没想到自己的祖父竟然是这么个人物,本来宁静富庶的小山村到现在折腾得一无所有,也许过两年就会彻底被荒废。大家各怀心事,走得也没有开始那么轻快。于鹏想起身么,回头看看,一个人正从榆树钱镇向下角村走去,离远了看不清楚是谁。
闷闷地走了十里山路,景色渐渐变了,翻过两道山梁后,树木开始多起来,灌木杂草也郁郁葱葱的,富有生机。大家心情逐渐好了起来,谷小影不时和于百泉开起玩笑来,两人挺投缘,叽叽嘎嘎乐了一路,脚下也不觉得怎么累。快到中午时分,图库垒到了。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山村,人口很少,前后不过二十多户人家,但房屋排列错落有致,错而不乱,交而不杂,比混乱的下角村要强好多。村边杨树密集,如同碧玉环腰,农田如同刀裁斧切,整齐而顺畅,一条山溪从村旁流过,汩汩的水声动听悦耳,若不是鸡犬相闻,炊烟四起,大家都觉得到了神仙修炼的地方。谷丁看着走着,不停地点头,于百泉奇怪地问他:“你看到啥了?”谷丁赞许地指指四周:“这村布置得真好哇,前水后山左池右田,道路顺畅,屋舍明净,二十多家正好排出一个大吉的卦相,真是处处潜蕴生机,辈辈福泽无穷,没相当易学研究的人绝搞不出这么好规划,看来真是山中有高人呐!”于百泉听了个夹生饭,摇头笑道:“你们这些做学问的,真是一套一套,呵呵。”
大家哈哈一笑,进了村子。看家黄狗见有生人,远远地就吠开了,于百泉斥着狗,领他们来到村东的一个院落。这是个非常干净清爽的院落,有个白胡子老头拿了把苞谷正坐院子里的躺椅上,不时喂着跑来跑去的小鸡。“那老,您还认得我吗?”于百泉过去打招呼,老人看胡子差不多有80岁,看是看面容顶多也就60岁,精神头非常好,见是于百泉,伸手一招:“来来来,于老弟,这又多少年没见了,你身子骨还硬朗阿?”于百泉咳咳几下,清了清嗓子:“咳,马马虎虎!马马虎虎!”“你呀,老是扔不下那口烟,听我一句劝,别抽啦!”“多少年了,改不了了,今儿先别说我,我给你带来几个客人,你瞧瞧……”于百泉用手一指。
那云生微睁双眼,看似无心地打量着大家,突然把眼光定在于鹏脸上:“像,真像!”于鹏惶恐起来,为了掩饰,谷小影临来的时候特递给他戴的深色平镜,让那云生这么一说,心里直发虚。那云生一笑:“后生,你到底还是来了!”他用力把所有的苞谷都扔向远处,小鸡们唧唧叫着追逐而去。于鹏似乎看到一丝光亮从脑海闪过,他觉得迷底离他已经近在咫尺。
“你俩是关里来的。”那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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