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深处》第128章


肖杨睁开眼睛,觉得身体是硬的,一点都不听使唤。眼前是亮的,太阳正毫不吝啬地注视着自己。
“你还能动吗”,他的头上裹着纱布,领章表明:他是一名少尉。
肖杨用力地喊了一声,“我能动,我能动!”努力地,终于能坐起来。
少尉欣慰地露出笑容,但脸色很快黯淡下来,“柯队长已经去追了,可惜我的腿……”
肖杨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95式步枪还在,只不过挂的是空仓。他环视四周。记忆中的那颗大树下平躺着三具身体,一个是典,另外两个穿着丛林迷彩服——枪没在身上,只见三支03式步枪搭在一起支在一旁。当枪不再与军人的身体在一起时,往往意味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死了。
“肖参谋,我没有打中罗中,我看见他的脸了,迟了一步”,少尉忧伤地说道,左手握着一支92式9mm手枪,右手搭在肖杨的大腿上,仿佛那是他的大腿。
肖杨这才发现,少尉的大腿就像一条带肉的身外之物似地接在身体上,动也不能动。
“肖参谋,救援队就会来到”,少尉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委屈和辛酸。对于一名战士而言,活着却不能再参加战斗是一种最难于承受的伤痛。
肖杨站了起来,虽然某种的神经牵动着那根骨头一直在发抖,但是肖杨相信:我还能走。
坐地上的少尉抬起头,一把拉住肖杨的枪带,“肖参谋,你中弹了,快坐下来!“
“胡说八道!我没中弹,前进!前进!“
肖杨甩开他的手,向前挪了几步,扑通一声倒下。
(四)
肖杨再次被掐醒。
少尉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说道:“别逞强了,乖乖地呆着。救援队马上就到了,咱俩都动不了,就一块回去吧。”
肖杨瞪了他一眼,刷地拨出陆战靴上的匕首。
“你要干嘛!”少尉将注意力转到肖杨的大腿上,惊恐说道。
肖杨毫不理会,割开模糊的不知是布还是皮的东西,另一只手伸到兜里摸出急救包,吞下几粒止痛药,将匕首递给少尉,说道:“我命令你,帮我取出弹头!”、
“不!”少尉坚决地回绝道,“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我不能那么做!”
“首长!”
“是,首长。我不会按你的要求去!”
“服从命令!”
“上尉同志,在这次任务中,你没有指挥权!你是陆军,我是武警,不存在隶属关系!我必须为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少尉同志,这里是战场!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有权命令你!”
“我不服从你的命令,回去以后我会自己上军事法庭。”
少尉倔强地说道。
两人都使足了牛脾气,两眼瞪两眼,陷入僵持。
良久。
少尉突然歪起脑袋,听了一会,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柯队回来了,他比你大。”
“这么快?”
肖杨循声望去,不好!
(五)
肖杨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小心地,慢慢地抬起头,轻轻拨开眼前的几片叶子。
四十余米开外,罗中蹲在大树下,动手扒下两名战士的衣服,阿荣端着一支81杠,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把这兄弟埋了吧,我答应他老婆要好好照顾他的”,罗中看着“典”的尸体,说道,“一时半会的他们还没想着要折回来,这里离佤联军最近的据点至少也是五十多公里,我们有的是时间。”
阿荣转了一圈,嘀咕道:“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人”,走到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少尉跟前,用脚拨弄了一会,“罗哥,他们为什么不把他弄过去?”
罗中笑道:“你不懂当兵的。他们不会扔下战友的尸体不管,肯定会留下一个人来看着。这个少尉看起来负了重伤,应该是走不动了留下来看尸体的。这荒郊野外的,太阳又毒,一不留神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荣在少尉的大腿上踩了一脚,捡起地上的95式,拨出弹匣看了一眼扔开,仍然不放心,“那为什么不留下一个不受伤的照看?”
“他们下了大血本拿我们命,怎么肯轻易地放过我们?能走路的当然都要走嘛,多一个人去追就多一份逮着我们的机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荣点点头,移开脚,向大树走去。地上的少尉已经咬破了嘴唇,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两分钟以前,肖杨骇然发现罗中和阿荣中途折回。
不幸的是,柯中校带队离开时取走了所有的子弹,只给少尉留下一支只有3发子弹的手枪,防止野兽袭击。肖杨知道他们都拿着81杠,如果贸然交火,那支弹药不多的手枪占不到一点便宜,所以只好先藏起来,伺机出手。
肖杨捏着92式手枪,掂量着距离,观察着大树下的罗中,思量对策。他深知罗中是身经百战、极其凶悍的狠角色,如果无法将其一枪击毙,就只能自取灭亡,何况,还多了一个阿荣。不但报不了血仇,还会赔上两条人命。
迟早要这么做!肖杨下定了决心,屏住呼吸,慢慢移动准星,瞄准四十余米外的罗中……
枪口跳了一下……肖杨没有移开准星,扣下第二下、第三下!
81杠狂嚎起来,不知道是哪一支,也不知道正在射向何处。肖杨的体内涌起了一股巨大力量将身体抬离地面,手中多了一柄匕首,暴起全身的神经向阿荣扑去!
“去死吧!”少尉大吼一声,一柄匕首脱手而出,向罗中的方向飞去。疯狂子弹很快穿透他的血肉,那具庞大的身躯在太阳下僵硬了,轰然倒下。
肖杨的匕首已经深深地插入阿荣的胸膛,拨出来,再塞进去,拨出来,再扎一下……
渐渐的,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静了下来。肖杨再也没有力气拨出那个湿热而腥臭的东西。
阿荣瞪着两只大眼珠,口中不断涌出粘粘的、模糊的东西。
罗哥……我……不想杀人……杀……于成……石……头!白建……申!申…。。明……庭老……三……
肖杨伸手掐住阿荣的喉咙,依靠身体的重量摁了下去。
阿荣吐出最后一口血,断气了。
被血浸透了泥土的大树底下,罗中的心口上插着一柄匕首,嘴被撕开,左眼的部位像一个被咬掉了几口的烂苹果,隐隐露着一小块白骨,血浸噬了全身各处,只有右手上那只断指是完整的断指。
一代枭雄,就在他生命中最顶峰的时刻,命丧黄泉了。
(四)
昆明市的某个大厅里,一名一级警监摘下了帽子,数日前还未完全谢顶的脑壳上已经找不到一丝毛发。
老人走出大厅,挤开人群,穿过频频闪光,远离了掌声、欢呼声、热情洋溢的新闻播报声,像天穹尽处那一抹最后褪去的云,悄然消失在恬静的地平线上。
第四节 尚未结束的结局
(一)
北京时间10月9日上午9时,中国广州。
任飞飞走进时小兰的房间。
“曼谷有消息了?”时小兰抱着一只大号米奇老鼠坐在柔和的日光下,背对着她。
任飞飞愉快地点点头,“时董,时风扬从泰国传回信息,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北京办事处也有好消息,中国银行批准了我们的贷款申请。”
“车卖了吗?”
“卖了,是一个叫白建的人买走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卖掉那辆车?公司手头再紧张,也不缺那一百万人民币啊。”
“有他的气味,留在干嘛。”
“……。小兰,你不肯按父亲的遗言去做,不是你不愿意,而是……因为你现在还摆脱不了那些阴影,摆脱不了他,是吗?”
“你走!你出去!我不许你再进来!”
“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等等!”
“嗯?”
“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发火。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你,父亲留下的家业一定会被我毁掉的,谢谢你。”
“小兰”,任飞飞柔声说道,“你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如果是为了钱,他完全不需要跟罗中合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时小兰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来。
任飞飞点点头,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小兰,你真的那么相信罗中当时说的那些话吗?”
时小兰摇了摇头,目光迷离,“我也不知道。”
“小兰,罗中放过你是有深意的。”
“我也这么想,但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要激动,等我慢慢说完,好吗?”
“好的,姐姐,我听你说完。”
“罗中对时家怀着如此深切的仇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放过你呢?他良心发现了吗?不,不是这样的。五叔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突发?我昨天跟你说过,从一个月以前开始,被罗中收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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