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天使》第55章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那……请你订三张票……对,今天中午的……谢谢……”
临出门的时候,阿曼嘱咐我:“见到伯父帮我问声好,还有,如果伯父他好些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就拉着发呆的阿馨跟着小茹出了门。
“阿喵 ̄ ̄ ̄ ̄ ̄ ̄,来,给姐姐按摩太阳穴 ̄ ̄……”
晕……
冬天的武汉,空气十分的干冷。不过这并不能表明,大连就一定很湿润……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干冷的天气,才分外的提醒我注意到,阿馨的脸上,一直是湿的吧……
和父亲在一起十几年,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开心事儿,所以就算是看到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除了悲痛和震惊外,我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我最喜欢父亲的,大概是他看电视的时候,总是要问我的一句话:“你今天看电视么?”因为他不喜欢一个人看电视,却总是一个人看着电视……
虽然初三的时候我根本没时间去看电视,他在打开电视前,还是要淡淡的问一句。可是他爱看的是综艺节目,而我爱看的……是他最不爱看的,却也是随处可见的肥皂剧……
爱看电视大概是我和父亲唯一的共同点了,只是我看的时候,他在仔细的修改论文,而他看的时候,我则在痛苦的做着作业……
父亲做菜做的很好,所以我并不是很怀念妈妈的手艺,只是他不喜欢放太多盐,还有味精。他总是怀念那股淡淡的味道……而我,则总是要单独盛出一碗,去厨房自己加盐,放味精,大概……是我总喜欢怀念那种香浓的味道……妹妹的味道吧……
父亲很会吟古文,之乎者也到了他嘴里,却少了那种呆板的书生气息。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妈妈才会爱上他的?我不知道。可惜他是学理的,不然我可能就是作家的儿子了。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在同龄的孩子中间之乎者也,顺便嘲笑那些正在换牙的朋友们“狗窦大开”了……
父亲的朋友不多,可每年来拜年的学生却不少,其中不乏漂亮的女生,让我增加一点浪漫的幻想。
他们总要先怯怯的看看家中的摆设,然后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大方的走进来。大概在他们眼里,一个才华横溢的著名物理学教授,家里应该摆满了很多物理书籍才对,就算没有,也起码要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才行吧。而书柜上寥寥无几的几本书,只是妈妈留下来的,谁都看不懂的医书……
家里的摆设,在我眼中,珍贵的,大概就是电视机和电冰箱了,而父亲的宝贝,则是那个挂了十几年,却好像还是刚拍完一般的,他和妈妈的结婚照了……
在我面前,父亲从来不主动提起妈妈,更不用说阿馨了。可我却总喜欢问他:“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妹妹回来?……”
于是父亲就开始沉默,直到我也沉默了,他才会起身,欣慰的看我一眼,到厨房做饭去了……
父亲是不苟言笑的,但是并不是一直如此。记得妹妹还没有离开我的时候,父亲是爱笑的,他总会将妹妹抱在怀里,笑着给妹妹讲故事,而我,则在妈妈的身旁,进行着我深恶痛绝的学前教育……
父亲不喜欢悲剧,我则不喜欢喜剧。当然,我不喜欢的,不是周星驰的搞笑剧,而是那种没有什么味道的、情节也没有什么起伏的喜剧罢了……当时的年轻人,追求的是刺激,我则更不例外。
父亲说:悲剧不真实,你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就算名流千古,也因为最后的化蝶,而变成了假的;可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也很讨厌梁山伯与祝英台,因为在我眼中,如果一个女人打扮成男人,旁人却看不出来的话,那她一定本来就长的好像男人……所以他每次看到悲剧,都会走进房间,去看他的书。我则趁机溜出房间,调小声音,更换频道,看我喜欢的,他却反感的,随处可见的肥皂剧……
小学的时候,我在学校里被老师责骂的次数,少的就好像快要绝迹的中华鲟。而在家里被父亲责骂的次数,则已经和三叠纪才会有的鹦鹉螺一样了……父亲最多是带着很无奈的表情,轻轻的在我没有拿到满分的试卷上签下他的名字,潦草的连老师都认不出来,他到底是姓林,还是我跟的是妈妈的姓……
初中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自己的亲人,比如:我眼中的父亲,或者我眼中的母亲。我很想写妈妈,但是她不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而我眼中的父亲,却实在是没什么好写的,难道真的要告诉老师,他是一个总是怂恿我和他一块儿看电视的,又沉默的好像我几乎不存在的……父亲?
父亲有时候会说:你很聪明,也很乖,就是不太懂得照顾自己。而那个时候,我则肯定是在洗着自己的衣服,顺便从他手中接过他不想洗的衣服。如果不是有洗衣机的话,恐怕我已经学着被秦朝统治的贫民们,造反了无数次了……
不过那时候他总会再安慰性的加上一句:如馨如果在,你就不用这样了……
因为,他从来没用过“你妈妈”这样的称呼,所以直到我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才从户口本上知道,他不是没提起过妈妈,只是……不想让我知道罢了……
原来那个沉默的父亲,一直的深爱着妈妈,却是走了以后,才让我知道的……
而告诉我这个事实的,也并不是他本人,却是妈妈的一封信……
信是夹在父亲的钱包里的,已经有年头了。而那个钱包,就是我曾经给妹妹买棉花糖的时候,偷偷翻过的那个……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似乎看不出来什么太浓的思念,除了提到我,提到父亲的胃病,提到阿馨外,就是很无奈的诉说,她回不来,不是因为不想回来,只是经济已经被外公完全的封锁了……但是在信的末尾,却加上了几句话: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一江水……如果有来世,我的选择一定会是中国,就算见不到你,只要能和你喝着同源的水,我也会开心的哭出来的……
妈妈的字迹,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中国时间并不很长的妈妈,却写的一手的好字。父亲的字,我却很熟悉,草草的,总是和他的头发形成强烈的对比,很凌乱,可是那封信的背面,却是整整齐齐的,一笔一划写出来的,细小的却写满了整张信纸的一个同样的名字:如馨……
记忆中的父亲,是个不擅长表露感情的人……可为什么信上的字迹,却明显的好像被泪水……无数次的浸染过一样?……
父亲就这样的走了,笑着走的,没有等到我赶回来听他说最后一句话,阿馨也仅仅是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已经不能再赶她走的父亲……
小茹的妈妈说,父亲走之前,只是重复的说着:……如果不是阿馨,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才能看到如馨了……
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句话带来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只是很吃惊的发现,阿馨大叫了起来,接着就跑出了病房……她叫的是什么?好像是“不!不会的……”吧……而我,只能无力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继续的看着父亲,发呆,回忆,然后告诉自己,真要是哭出来的话,阿馨怎么办?……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会因为心里的那种痛不欲生的失落感,而去毫无理由的痛恨周围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导致他失去了最爱的元凶,就算那个元凶可能本身很无辜,他也会痛恨终生……”阿辙曾经如是说。的确,当年那只无辜的蟑螂也只是因为饿极了,才奋不顾身的偷吃了他的朱古力,而他却痛恨到忘记了对蟑螂的恐惧,全力的追杀了一个晚上……
那么爸爸是不是把失去了妈妈的原因,也全部怪罪到了无辜的阿馨身上?……就算她是他的女儿,是曾经被他笑着抱在怀里轻轻的哄过,疼过的亲生女儿,他也无法原谅么?……
马克思说,两个相对的事物,总是相互矛盾,却又相互统一的。那么父亲对妈妈的深爱,和对阿馨的怨恨,是不是也是既矛盾而又统一着的?……
举行完了父亲的葬礼,我在机场拉着阿馨,与小茹和阿姨告别。阿姨说才几天没见,我仿佛长大了很多。只是这似乎是见面的时候才用的对白,却用在了临别的时候,让我感到莫名的惊讶……
“妈,谢谢你一直照顾爸爸……”我深深的鞠了一躬。心中曾经对她的怨恨,现在已经烟消云散,反而充满了浓浓的敬意。相信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鼓起勇气,和一个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的人,不顾一切的结婚吧……
“小茹,照顾好你妈……”
“哥,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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