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1饶雪漫》第2章


的座位还是空的。蒋蓝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永远都记得初一的某一天,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轻言慢语地说:“哦,莫醒醒啊,她妈妈是英雄呢,救人死掉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莫醒醒这次考得不好,也算是照顾进我们学校的吧。” 
她是那样微笑着,轻而易举地,把我成长时一直背负着的疼痛展示在众人的面前。我当时很想上去扇她一耳朵,但只是想想而已。所幸的是初中三年,不仅仅是我,班上的同学大都不喜欢她.但纵是如此,蒋蓝也自有她的骄傲和她的天地,因为她的美,因为她的家境。所以,她不必在乎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听说只选三个主角,你瞧却来了一屋子人,”蒋蓝说,“你想报谁?”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报你挑剩的呗。” 
也不知道蒋蓝有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讥讽,反正她是开心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完后她说:“莫醒醒,其实你很漂亮,不过你不应该穿黑色的衣服,这让你看上去显得有些老气。” 
“试一试红色。”蒋蓝建议说,“你的眼睛很漂亮,皮肤也白,红色会适合你。” 
我冷冷地说:“多谢指教。” 
BOOK。
第3节:莫醒醒(2)(2)
“对了,”蒋蓝说,“阿布回来了,你知道吗?” 
“这里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西落桥吧。”蒋蓝说,“阿布问起你呢。” 
西落桥,是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的地方。住在西落桥下游的部队奶奶家的孙子阿布比我和蒋蓝大一岁,会编苇叶口哨,做坦克模型,有很多很多的变形金刚。每次去他家,蒋蓝总是穿得花枝招展,她每一条裙子都不一样。而我,却剪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头发,短裤短衣,只因为白然没有给我买过一条像样的裙子。 
阿布应该是欢迎我们去的,但他很少理会我们。通常我们都搬一个小凳坐在桥尾,无声地看着他一个人忙来忙去,直到他手上出现一个新的玩具。 
幼年的我和蒋蓝,出于对一个男孩子的单纯崇拜,都着迷于这样沉闷的黄昏。直到有一天蒋蓝对我说说:“明天,你不要跟我去阿布哥哥家了。” 
“为什么?” 
“你扯坏了他做的风筝,他讨厌你。” 
“是你扯坏的!” 
“好吧,就算是吧,可是你知道为什么阿布从来不请我们去他家玩吗?” 
我委屈地看着她。 
“就是因为你。你总是杵在那,难道你不知道他很讨厌你吗?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脏兮兮的!”她说完,甩着她的长辫子气愤地走掉了。 
我楞在原地。 
没过多久,她又过来我身边。手上拿着她最宝贝的洋娃娃。她温和地说:醒醒,你别生气了。这个给你玩。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找阿布哥哥玩了好吗? 
我接过穿着红色洋装的娃娃,一把摔在地上,什么也没说地走掉了。 
很多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和白然从西落桥经过。那天我穿着一条白色的新裙子。是许阿姨送我的生日礼物。蒋蓝突然从小凳子上窜起来,在人流汹涌的西落桥口,将一把粘臭的烂泥,捂在我身上。又对着我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那一刻我是多想冲上前去拽住母亲的衣摆,喊出自己的委屈。 
但是我没有。 
因为白然根本没看我,她好像有重重的心事,正抬头看河边长起的一棵高树,硕大的白色花朵挤挤挨挨,开了半边天。 
回到家后,白然为我洗澡。她说:“为什么你的新衣服上竟然会有泥巴?” 
我抿着嘴巴没有说话。她把衣服摔进盆里,说:“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顽皮了,妈妈为你已经操够心。” 
我低头,眼泪掉到地板上,没有一丁点儿声音。我一丁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顽皮,我是那样乖那样乖的一个女孩,可是她却用这种词来形容我。我只是悄悄的哭,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懦弱,对强势,从来我只有畏惧的姿态。不去相信抗争,更不尝试。 
那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然和父亲吵得很厉害,我用被子把耳朵捂起来,我怕听到他们说任何责备我的字眼,我怕有一丁点儿的不快是因为我而起,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我很乖,自己收拾好书包,自己吃了早饭,自己穿上那双很难穿的有很多带子的红色球鞋。后来是爸爸送我去上的学,白然靠在餐桌上看着我,她的怒气好像还没有消,她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在那天中午,她死于车祸,再也没有回来。 
永远都没有回来。 
她救了别人的孩子,丢下了自己的孩子。有很长一阵子,我都在想,她一定是太讨厌我了,所以才会这样的不顾一切。 
BOOK。
第4节:莫醒醒(3)
莫醒醒(3) 
我终于又见到了阿布,在西落桥一成不变的黄昏里。 
他好像一直就等在那里,在我经过的时候,伸出细长的手臂,轻轻地拦住了我。 
“莫莫,是你吗?”他问。 
“噢。”我说。 
“女大十八变。”他摇着他的头,“我看了好半天才敢确认呢。” 
“你回来了吗?”我说。 
“来,”阿布忽然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礼物?”他的手很大,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我的,我有些慌乱,但并没有抽回我的手,而是任他把我拉到桥下,我的眼睛看到一个巨型的风筝,是鸟?还是燕子?还是老鹰?
阿布说:“别看他这么庞大,但它可以飞得比任何风筝都高,你相信吗?” 
我点头。“可是,”我咬着手指头傻傻地说,“现在应该不是放风筝的季节吧?” 
“傻莫莫,只要有风,风筝就可以上天。”阿布说,“管什么季节不季节呢?” 
全世界,只有阿布不叫我醒醒,而是叫我莫莫。 
“送给你的。”阿布说,“喜欢不喜欢?” 
我低着头。 
我的心温暖得让我有些承载不住。我终于抬起头来看阿布,他温和地对我笑着,然后他说:“莫莫,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来,抽出其中的一根,熟练地点着了,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好长时间不上网。”阿布说,“我只好从北京跑回来看你。” 
“要考试。”我说。 
“我知道。”阿布说,“听说你考上天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 
“我才回来就发现了有个很来事的地方。”阿布说,“一个叫‘算了’的酒吧,晚上我请你去玩。” 
我摇摇头,心里的绝望像洪水一样的来袭。时间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东西,它不经任何人同意就任意地改变一切。你瞧,我不再是从前的我,阿布也不再是从前的阿布了。 
我别过头去说:“阿布,我要回家了。” 
“为什么?”他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失望,“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 
“不。”我退后说,“我回家还有事。” 
“莫莫,”他有些蛮横地拉住我,“不许走,我还有话对你说。” 
我甩开他,跑上桥,不顾他在我身后的呼喊,头也不回地往回家的路上奔去。我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又一个打击不打招呼轰然而来——父亲竟然和一个女人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他们贴得很近,像是一个人,见到我进门,那个女的像弹球一样从我爸身上弹了起来,立在我家茶几前,脸红红地看着我。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是许阿姨! 
“我忘了拿东西。”我说完,却什么东西也没拿,带上门,飞快地跑下楼了。 
我站在楼道里喘息,思考着我可以去的地方,但我其实是没有地方可去的。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可以收容我的角落。 
在我愣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发紧。一只沾染着温热酒气的手突然捂上我的嘴巴,另一只手在身后几乎将我抱起,将我死死掼在爬山虎丛生的墙壁上。 
一瞬间我惊呆了。双手从他压过来的身躯中抽出,死命想要抠开他的双手。一个顺势,他却将我更紧地摁倒墙壁上,沉重的压力使我难于喘息,关节发出卡嚓的声音,像要被这架竖立的辗土机辗碎。漫天席地的恐惧,将我层层包裹。哭不出,喊不出,挣脱不了。身体宛若一片风干的鲳鱼,内脏几乎蜷缩到极限。 
“莫莫……我……是多么喜……喜欢你,莫莫……一直……”他呢喃着,另一只手努力地将我往他的怀抱里揽。 
我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疯狂的用左脚的鞋底踩他,晃动身体以寻求挣脱。他踉跄了几步;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墙上。我疯狂地迈开腿,用尽全力奔跑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房间的灯还亮着。我踢掉鞋子爬进阁楼,迅速地关上门,然后钻进被子里,用手臂圈住自己的头,竭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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