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第10章


第18章 18 医院巧遇
顾湛走了之后,周慕真默默地把门口堆着的垃圾袋又都搬回了屋里。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周慕真叹了口气,却是一点儿也不想整理。
间或性的发热令他又浑身没劲,顿时他就有了置之不理的念头。心想着自己这毛病已经拖了很久没去医院了,再不去也不会自己康复,干脆就打电话给了年级组长又请了一天的假。
第二天周慕真睡到中午才醒来,迷迷糊糊地整理好去医院要带的东西,便整个人晕乎乎地跑到医院去了。
刚从看诊室出来,拿着医生给的单子打算去验血,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正从一旁的厕所中走出来。对方一手支着吊着盐水袋子的铁杆,小心翼翼地走着,仿佛一用力那些插在血管里的针头就会滑出来一样。
周慕真很想找面墙躲起来,可是对方已经看见自己,并且还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自己尴尬的神情,三两步也往顾湛那儿走了过去。
“周老师,你也看病啊?”顾湛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
周慕真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他挥了挥自己手上要去验血的单子。说道:“你赶紧回去吧,小心针头。我先去验血了。”
他说完便想要走,却没想到自己身后却跟了个小跟屁虫。顾湛没有要回到病房里去的意思,反而是一路跟着自己走到了验血的窗口。前面还排了不少人,周慕真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湛见状,连忙拄着“拐杖”在周慕真身旁坐了下来。
“周老师,你不走啦?”安静了许久,顾湛问道。
周慕真斜过头去,看见顾湛双眼正看着前方,双手握成拳放在大腿上,一只手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的管子,还有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已经被涂上了黄色的酒精,看来已经输了不少液了。
眼一晃,他忽然想起一只满是针孔的手臂。
“不知道。”周慕真晃了晃脑袋,他仿佛听见水声在自己的脑海里晃动,沉重的脑袋运动起来是如此困难。还未等还想说些什么的顾湛开口,验血的护士喊到了周慕真的名字。
他伸出自己的无名指,细长的针头快速地在手指上扎出一个小洞,红色的血珠沁出,一根吸管模样的东西将一些血带走了。周慕真真实地感觉自己身体中有什么在流失,但那感觉很快就过去了,被一块白色的棉花给堵上了。
坐回了椅子上,周慕真捏着白色棉花,默默地等待着化验报告。顾湛还在,他的正在吊着的那包盐水就要掉完了,应该要及时换袋才行。可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整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的盐水要吊完了。”周慕真提醒道。
顾湛似乎楞了一下,但是没有多犹豫,他便站起了身。
“谢谢周老师,我先走了。”
周慕真看着对方慢慢离去的背影,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自己平日里都以一副温和亲切的模样出现,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一种既能和人相处友好,又可以保持一些距离感的现象。
而忍耐对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从来没有人能够让自己轻易褪去这幅假象。周慕真承认自己真实的一面的确有冷漠和残酷的成分,但他从来不想把这些浮于表面——至少要用温柔来麻痹对方。
顾湛是个例外,昨天下午他的行为甚至让自己一反往常地展露出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周慕真了。他是个奇怪的孩子,大部分时候都不声不响的,一旦开始做事情就会吓到大部分人。
就好比那天在保健室里发生的事,正常的学生还会再进来吗?正常的学生还会轻易拜托自己的父母去开除一个本质上没有做坏事的人吗?分明这一切只需要自己的离开就能解决。
可是,顾湛却想要留下自己?为什么……
周慕真想不通,明明没有任何理由。这就像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安妮塔这样善良的人会遭遇那般的待遇,她甚至在临终前最后一刻还签下了器官捐献协议。
他有想过去寻找那些器官的去向,可是他最后放弃了,因为不管再怎么说,就算拥有着安妮塔的器官,可那个人也不会再是安妮塔了。如果自己一味的想要对那个拥有安妮塔器官的人倾注感情,那对于不论是安妮塔还是那个人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周慕真一个激灵回过神,他真的太容易把顾湛和安妮塔联系在一起了,虽然他现在甚至都找不出他们俩除了固执之外的相似点。
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拿着手上取验血报告的单子去取了报告,报告下来感觉还行。
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大毛病,因为他的身体一向都挺好的。
医生给他开了些药,便催促着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顾湛。顾湛猫着腰钻进了一辆小轿车中,紧接着,轿车在周慕真面前扬长而去,带过一丝属于秋天的风。一片已枯黄的梧桐树叶在空中飘摇,然后慢慢地躺到了周慕真的手掌心中。
秋天,来了啊。
第19章 19 空白
大概是从一两年前开始,顾湛就知道自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自己的身体压根经不起玩笑。
那时候顾湛才初二,个性嚣张,目中无人,在自己学校称起了霸王,惹得一群原本自诩学校老大的小混混团体不开心。那些小混混们便喊来了校外年纪大一些的混混把顾湛给围堵了,顾湛本来挺能打的,但是敌众我寡,没一会儿便因为体力不支慢慢落了下风。
一不小心下巴就吃到了一击,这一击把他打得彻底没了方向,眼里直冒白色的星星,一瞬间什么都看的不清晰了。这一击之后,无数拳脚如同暴雨一般落到他的身上,可他只觉得心口处突兀地发疼,比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疼得多。他只得倒在地上紧紧地揪着心口附近的衣服,想借此缓解疼痛。
那群混混见状,以为自己把人打出毛病了,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忙说不敢搭上人一条性命,不论校内的混混们怎么刺激都说不打了,一瞬间便一哄而散。校内的那几个见没什么花头,又看顾湛痛得厉害,心里也有些害怕了。就轻轻踹了顾湛几脚,小心翼翼地问他没事吧。
顾湛痛得回答不出话,发颤的手伸进自己的书包,拿出一部手机,打电话给了顾女士。
那一次顾湛昏睡了将近两三日,顾女士甚至抛下了工作来照顾自己。但是顾女士并没有告诉顾湛到底是什么毛病,只是一味地嘱咐顾湛,以后不许再跟别人打架,也不许做任何剧烈运动。并且那一段时期,每每顾湛放学后,都会两个黑衣服的保镖跟着,以防再出现上次的状况。
所以当周慕真提醒自己吊瓶空的时候,顾湛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其实想再跟周慕真待一会儿,就算什么话也不说,他也觉得心里有一丝甜蜜。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再让顾女士担心了。顾女士本来就休息得不好,自己生病已经给她添加不少负担了。
说实话,对于再久以前的一些记忆,顾湛是有些模糊的。在五六年以前,他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从一个阶梯上跌了下来,那之后的记忆仿佛消逝了一般,中间空白了将近几个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站在一个超市门口在等待着什么。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并且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顾女士,顾湛觉得顾女士一定会以为他是睡糊涂了。但跌下来确有其事,那时候的疼痛感还牢牢印在顾湛的脑海中。
手背上的枕头被拔出,取而代之地被贴上了一块黄色的胶布。他的双手这才彻底被解放,但整条手臂都凉凉的,有那么一瞬间顾湛觉得这只手臂不属于他自己。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也意识到自己记忆的问题了,他的记忆总是需要依赖一些明显地痛苦来得以记录,几乎他所有十分清晰的记忆都是处于一个受伤的前后,但是中间的过程永远都是一片空白。
顾女士的车已经在医院门口停着了,本来顾湛还想再去验血的地方找找周慕真,但是他想,自己已经又吊了一瓶盐水了,他怎么可能还在那里呢?与其像个没头苍蝇地找,还不如期待明天的见面。
顾女士的车速不快,就在车开走的瞬间。顾湛从车窗看到站在街边的周慕真,一阵风吹过,原本已摇摇欲坠地梧桐树叶仿佛约定好的一般,一齐落了下来。风吹过周慕真额前的发,露出他那双一向温和,此时却充满迷茫的双眼。
顾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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