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潜行》第2章


管怎么睁大双眼,碳、氢、氧分子也没一个能挤进去。我们称千里的眼缝为微观杀手。我和老飚一度怂恿千里去国家安全局工作,因为没有东西能逃过千里的眼睛,那是再安全也没有了。
为什么上天给了千里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就不能再仁慈一点让千里的眼睛还大一点呢?上天真不厚道。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很无奈地存在着,无法改变。还好世人发明了信仰,当我们遇到无力改变的事情,当我们被痛苦所折磨,当黑暗长时间笼罩大地,除了虔诚的祷告,还有什么能给我们安慰。尽管很多时候祷告被我们认为是多么的无知和愚蠢。
今天大家似乎都很高兴,开学一个月,终于等到国庆假期。学校放假三天,除了高一,高二、高三一片欢呼雀跃。老飚高举双拳满面放光,在嘈杂的声音里对我喊,新中国终于成立了!拍桌子、敲饭盆、抛书包一系列动作静止于老财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那一刻。老财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打扫卫生的同学,我们就正式放假了。
我长得高人一等的另一大悲哀就是,每次搞卫生我都被财神钦点负责打扫日光灯和电扇。老飚和千里留下来陪我。他们聊天我打扫,心里极不平衡。
老飚家距学校正门不到五百米,距一号和二号翻墙地点各自不到一百米。我们这是小县城,全城一条主大道,我和老飚住在大道的两端,千里住在中间。
回家的路上,千里有点兴奋地跟我们说:“我有一个想法,这学期元旦晚会我们跳一支街舞怎么样?我那天在音像店买了张HOT演唱会的碟,他们的舞蹈超炫!”
老飚立马来了兴致,我低头走路,不置可否。
高一元旦晚会,我跟老飚演了个话剧,两人傻傻的,还一前一后摆红色娘子军造型,后来回想那晚真是丢死人了。高一元旦晚会,我、千里还有两个同学合唱了一首“我们这里还有鱼”。千里临开唱前用话筒对负责放碟的人说了一句话,当然这句话全礼堂的人都听见了。千里说:“师傅,千万别消原音!”然后我就忘记躲在幕后的我是怎么上台演唱的了。只记得飚高音的时候,四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关了话筒声嘶力竭。管不了下巴是否会脱臼,扭曲的脸部能否复原。呕心沥血的表演后,四人居然没忘记打开话筒同时说了句“谢谢”!回到后台我们差点没笑断了气。老飚不忘调侃:“你们刚才是新时代流行配乐相声吧。台下笑翻了一群人。”
你说我经历了两大糗事以后怎么敢再次轻易上台。所以千里再次问我的时候,我说:“我好好想一下,回学校告诉你。”
我的老家是一个叫新市的小镇。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很多亲戚都在小镇里。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直至去县城上学前班。上学之前,亲爱的外婆将我带大,祖孙两人形影不离。
于是我对家乡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依赖和归属感。所以每个寒暑假和几乎每个周末,我都回到老家。
我现在当然是在老家的院子里。今天我起得很早,因为我忘记跟外公说要他别叫我吃早饭了。所以我奇迹般七点钟坐在院子里享受清晨的微风,喝着外婆泡的芝麻豆子茶。我躲在阴影里,几步之遥就是暧昧的朝阳。它斜斜的照下,轻轻的闪耀。我手里抱着本余秋雨的千年一叹。
此书是我在盗版书摊花十块钱买到,正版的一年以后才在新华书店看到,可想我对我们县城新华书店的失望程度。不过高中的我偏爱盗版,因为便宜而且盗版很有水平,几乎没有错别字。就算新华书店有正版,我也不一定买,太穷了,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来附庸风雅。倒不是我妈不给我钱,而是年少的我们不知道钱来得多么不容易,太会乱花钱。我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总算还买了几本破书。
此书买回家后,压在课本下九神拜读,还有一神留着提防我妈进来搞突袭。所以看书时,视觉和听觉系统都高度紧张。读完序言就已被深深吸引,从此如痴如醉。每日晚饭后回到书桌前,摸到书本就兴奋异常。夜夜神飞中东,梦里不知身是客。
而假期我妈是管不了那么多的。或者可以说,一到新市,我的胖子娘自己也跟到了天堂一样,睡到十一点多起来,吃个饭,喝杯茶,小憩不超过五分钟,必有人来喊。带上钱包,舍生忘死就修革命围墙去了。晚上亦是如此,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所以放三天假,我看了三天书,我妈打了三天牌,跟国庆扯不上一点关系。
放假的最后一天,下午开始变天,云移风走,气象阴冥,我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过,世界一片汪洋。
据史料记载,新市建于明末清初,繁华的时候被人称为小南京。
我走在老街上,明末清初的房舍,斑驳的遗留。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老街的感觉渐渐跟以前有些不同,感觉自己在进入那一段远去的繁荣的历史。是不是任何一种美好,沧凉都在它背后潜伏?是不是任何一次欢愉,最后都只剩下孤单?
晚饭后我跟胖子娘回家。我妈驰骋牌坛几十年,宝刀今日以依然不牢。我当时正游街回来,心里还空荡荡的,突然大老远就听到胖子娘的哈哈声,看到她一脸喜气洋洋的,就知道她赢钱了。她老人家一脸坏笑冲我走过来,那只已经抬起来的手向我脸部游移,实为武林中罕见的怪招,看似温柔其实手指已灌满内力。我一声惨呼,脸颊已被金刚指所伤。我正欲反抗,我妈早已坐在我旁边,金刚指转瞬间幻化成一阳指,从各种你绝对想不到的角度戳我的腰。我才仰天惨呼完,一下子又仰天狂笑,不亲自体会,不能理解我的尴尬,还好没人看见。打闹完毕,我喘着气问:“胖子,赢了多少?”胖子说:“不多不少,三张毛主席。”我立马献上媚笑:“可有分红?”“当然有。老规矩,九一分账。”我手里握着三十块,心一下子充实起来。我妈就跟太阳一样,一出现,把我心里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
晚上,我在我妈又是递茶又是送牛奶的关怀下惊心动魄地看着千年一叹的最后几页。我看书的时候外面飘着毛花细雨,淅淅沥沥,像是一种温柔的倾诉。我自己最喜欢在两种环境下读书,一种是暖阳轻洒,微风习习,风中带有草木的芬芳;另一种就是现在的夜深人静,小雨敲窗。在夜晚读书,似乎更接近自己的内心,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围绕。掩卷深深一叹,看闹钟已经十二点四十。夜已深,胖子娘已睡,小雨也已经停了。我在窗边望着深邃的夜,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其实黑暗才是永恒的主宰,因为它无处不在,因为它无法毁灭。
第二章 相遇
起床的境界分三等,上等为自然醒,中等为被迫叫醒,下等为惊醒。自从上了该死的高中,本人就经常遭遇下等起床法,经过三天的放松,被惊醒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我被惊醒时,刚好离迟到仅剩十八分钟,这一点不要怀疑我的精确性。我以最快的速度骑车到学校是十五分钟。今天很顺利,三分钟内我完成洗脸、刷牙、穿衣服、鞋子。六点十五准确听到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疯狂的踩着单车,心里感谢上天的眷顾,居然没有下雨。要是下雨,一是路滑不好飚车,二是翻墙难免弄脏衣服。所以我有希望准时到达学校,踩着铃声一脸不屑从门卫室走过。
幻想是这样渐渐化为泡影的。我刚庆幸天气好结果那阴沉的天就不高兴了,一分钟内把整个县城搞得湿漉漉的。我又没带伞,只能一咬牙冒雨往前冲。到屈原桥时我看到一个细小的身影,一手遮头,一手压着书包往前面小跑。说实话,那小跑比我平时走路还慢。再近一点,我发现问题的重点所在,那是一个女孩子。
我们的一生之中,在某些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着一种你无法理解的原因,你突然就做出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我经过那女孩子的身边,突然一脚撑地停下了单车。我说:“你是一中的吧,我载你一程。”居然不是用的询问语气。女孩子傻愣愣看着我,尴尬的是说完话后我的表情也是傻愣愣的,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如此冒昧过。互相傻在原地五秒钟后,女孩子“哦”了一声,就爬到我单车后座上了。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看着拳头大,人却重得跟只猪一样。奇怪的是我刚有这个想法,后面就说话了:“喂,你是不是后悔了啊?”初次见面对女孩子说话要特别小心,这是千里教我的,但我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我说假话是很容易被听出来的。这是我很早就学会的一个道理,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说假话。于是我说:“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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