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第18章

孟为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白晓俊笑了一阵不拍桌子了，但脸上还挂着笑意，“那我再问你啊。你有没有别的女朋友？”
“没有。”
“我的意思不止现在，以前总有过吧？”
“没有，从来没有过。”
这回白晓俊不笑了，“那是……有男朋友？”
“也没有。”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你三十多了！高富帅，学霸，精英！”
孟为卿深深叹了口气，“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三十多怎么了？高富帅？学霸？精英？你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剧本看多了吧？三十多长得还行经济条件不错就一定要有过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我只有过普通朋友或者说好朋友不行吗？所以我最讨厌跟别人讨论这种问题，每次都看见你现在这种大惊小怪脸！”
“那……”白晓俊挠挠后脖子，“有不少人追过你吧？”
“还好吧。”
“男的女的都有吧？”
“嗯。”
“各方面都不错的也有吧？”
“那又怎么了？”
“一个能让你动心的都没有？”
“没有。”
白晓俊歪嘴瞪眼纠结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儿，“哦！我知道了！你是那种……哎呀！叫什么来着？就在嘴边儿！我查查，你等一下！”
说完白晓俊拿起手机飞快地点了几下，可是网页还没刷出来，孟为卿就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查的是‘无性恋’吧？”
“对对对！就这个！就这个！”
“你激动个毛线啊？”
“终于见到活的了！我不能理解啊想采访采访啊！”
“那你可得失望了，我告诉你我不是。”
“哈？”
“我爱过一个人。但并不知道对方的性别。”
“哎呀！求求你让我喝点儿酒吧！快！说出你的故事！”
“这个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本来是打算带进坟墓里的。你要喝酒，我就不说了。想听，喝着果汁听。”
“行行行，你赢了。快说快说。”
“看你那副八卦的嘴脸。”
孟为卿把空酒杯倒满，喝一口，才慢慢悠悠地开始讲。
十六年前孟为卿高二，那是一个没有微博没有微信、谷歌在国内还能用、贴吧和天涯是年轻白领和学生主要消耗生命的地方、阿里巴巴有了却还没淘宝、有信用卡的时髦年轻人会用用易趣、q、q和msn还是平分秋色的年代。q、q聊私事，msn聊公事，不知为什么很多人都默默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不能算规定的习惯。
孟为卿当时已经确定高中毕业要出国留学了，觉得自己英语不够好，通过一个中英文交流网站认识了个叫it’s　a　lor的网友，两人互加了msn，但都没有暴露性别。孟为卿一有空就在网上跟这个lor聊，天文地理、哲学人生，两人越聊越投机，很快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转眼孟为卿高三；收到了美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孟为卿觉得自己是爱上了这个lor，就表白了。lor没有马上同意，而是说你连我是男是女多大年龄都不知道，孟为卿说你是男是女多大年龄都为所谓，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再说你也不知道我的资料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为卿讲到这白晓俊又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讲到动情处被打断很不爽，孟为卿皱起眉头看着他，“笑什么？”
“你说‘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你再笑我不讲了。”孟为卿使出杀手锏。
白晓俊捂着嘴，“行行，毕竟当年你还年轻，中二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继续，你继续。”
反正说来说去lor最后同意了，还跟孟为卿约定：等孟为卿到了美国，两人就见面，到时候不管对方什么样，只要不是未成年，即使是老太太老头子也得彼此同意。
之前没说清楚还好，这下子一表白成功，孟为卿就开始日思夜想刹不住车，再也没办法正常聊天了。两人最刺激的一次是一起幻想了跟彼此接吻的感觉，但仅此而已，下面的事情lor有没有接着完成孟为卿不知道，反正他是YY了个全套，还自己手动辅助了一下。
“我查过，无性恋是不想啪啪的，这样是不是可以证明我不是呢？”孟为卿停下来问白晓俊。
白晓俊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嗯——我也觉得不是。但是你在瞎几把想的时候，脑海里是个什么形象呢？这事儿总得有个具象的替代品啊。”
“星空，我想到了星空。”
“啥？！”
“我当时感觉自己是漂浮在星空里，舒服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又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是星空，星空做错了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啊！高中生！随随便便就‘biu’啦！有那么难理解？你没年轻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白晓俊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随随便便就‘biu’，你说你想辆汽车我都可以理解。哎呀，怎么会是星空呢。好了，你继续讲。后来呢，你们见面了吗？那个it’a　lor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20章　第二十章：颜色
第二十章：颜色
孟为卿到了美国后，lor就再也没上过线。孟为卿每天都上网留言，可lor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个字母都不再回复。开始孟为卿还每天疯狂地留言等回复，几个月之后渐渐冷静，变成每天一条留言，基本都是问句，在不在好不好之类的。再后来差不多一年的时候，孟为卿已经不再指望能有回复，只是留言变成了习惯，睡前总要看一眼msn才行。然后就在孟为卿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收不到回复的时候，lor回话了。
孟为卿：今天是我到加州整整一年，也不知你现在怎么样了？
lor：你好。
孟为卿：天！我是不是在做梦？
lor：我不是lor。lor已经去世了。
孟为卿：这个玩笑不好笑。
lor：我是lor的家人。lor童年时遭受过很可怕的伤害，有很严重精神疾病，自杀过很多次。但是在去世的前一年里，lor没有再尝试那么做。我们都以为lor的病情有所好转，直到lor去世。我们收拾遗物时打开了lor的笔记本，msn自动登录了，你是lor保留的唯一一个联系人。对不起，我太想念lor了，所以看了你们所有的聊天记录，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你，才让lor有勇气多了面对生活的这一年。可是……结果如你所知。
lor：原本当时想留言告诉你的，可lor的一生都很不幸，那时我们所有人都太伤心了，甚至没有勇气承认和说出这件事。没想到你却每天都在留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每天看到你的留言，就好像lor还活着，我就更不想告诉你实情了。甚至看不到你的留言，我就无法入睡。真的非常抱歉。
lor：今天会跟你说话的是因为今天是lor去世一整年的忌日，我觉得我们都该放手了。这个笔记本我不会再充电，也不会再打开。看你们的聊天记录，我推测你是个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男孩，但毕竟世界总有阴暗的角落，总有阳光无法洒到的地方。人们经常会被跟自己完全相反的性格吸引，你与lor大概就是这样吧。
lor：好啦，说了这么多你都不回话。一定很伤心也很恨我。我知道说多少抱歉都不为过，可我能做的也只有告诉你这些。再次抱歉。
“你看，到最后我也不知道lor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挺有意思的哈？”孟为卿说完，默默喝一口酒再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你就没想过根本没有什么lor和家人，他们是一个人，只是怕见到你才想出这个么理由？”
“想过。但是……总觉得那是我逃避责任的一种想法。”
“责任？”
“那人说‘lor　去世一整年’，而当天我室友刚好以我到美国一周年为借口为我举行了聚会，好多同学在我们租的房子里喝得酩酊大醉、抽、大、麻，滥、交。所以lor自杀那天，正是我抵达美国的第一天，是我们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如果我没提出过见面，我们就那么一直聊下去呢？有些事情不敢多想。”
孟为卿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完全放空，思绪似乎已经飘回了看到回复的那一天。白晓俊看着他，突然特别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但桌子太大，想摸得站起来，白晓俊还得先去够拐，想到那个破坏氛围的画面，白晓俊放弃这个念头。
“那你没跟lor家人要张照片？”
“说了那么多，连个‘he、she、his、her’都小心翼翼地没打出来，明摆着什么都不想透露呢，我给自己添那堵干什么？”
白晓俊低下头转着手里的玻璃杯，“对不起，刚才不该笑你。”
“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