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第18章


隔着门,方离应了一声,听着徐海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张了一夜,这会儿她也疲倦了,看到天色已亮,绷紧的心也松懈下来,她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屋外大门传来敲门声,她惊醒,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点了。
“方离姐……”余晓玲在门外呼喊,方离连忙从床上爬起,趿了拖鞋快步走到大门。一开门,余晓玲却后退几步,惊叫一声:“啊……”睡意惺忪的方离被她吓一大跳,后退一步,扶着门问:“怎么了?”
余晓玲手按胸口,吁吁喘气,说:“吓死我了,方离姐,你干吗戴着面具?”
“什么?”方离愕然,睡意顿消,感觉脸上有异物,再看余晓玲的瞳仁里晃动着一张怪异的脸,缓缓地伸手摸了一下,触指冰凉生硬,她的心脏砰砰乱跳,想起戴上面具后的何桔枝诡异之至,难道自己也有这样的遭遇?
犹疑了片刻,方离才揭下面具,紧张不安拿到眼前。她吁了一口长气,这并非昨晚见到的何桔枝脸上所戴的面具。这个面具扫把眉鸶鹭眼,透出一股奸诈气息,看起来很面熟。她想了想,转身看着东面墙壁,果然陈列着的面具少了一个。她走过,将面具挂回墙上,脑海里思绪纷乱:是谁把面具戴到我脸上?难道何桔枝一直在身边?想及这点,她不寒而栗。
“方离姐,你怎么了?”余晓玲跟着进屋,好奇地看着出神的方离,“怎么戴着个面具?”
方离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说:“最近附近常有入室抢劫,我睡觉时戴个面具,是为了吓吓那些贼。”
余晓玲恍然大悟,呵呵笑着:“原来如此呀,方离姐,刚才可被你吓着了。”
方离心神不宁,无心应付她,说:“晓玲,忘了通知你,今天我有事要外出,你不用上班了。”余晓玲微微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那方离姐,我回去了。”
方离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余晓玲温柔地摇摇头,说:“不要这么说,方离姐,我走了。”她转身离开办公室,等她走远。方离立刻把所有的窗帘拉开,今天出了太阳,光芒射进办公室,许多细小尘埃在阳光里载浮载沉。跟着,方离将资料室、财务室、洗手间、卧房的门全打开,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房间里的东西都井然有序,藏不下人。何桔枝并不在基金会办公室里。
脸上的面具是谁给戴上的?是何桔枝还是徐海城?方离缓缓地踱步回到东面墙前,看着满墙造型各异的面具,阳光照着面具熠熠生彩,或骠悍狰狞、或威武严厉、或和蔼温柔、或狂傲奸诈……方离的目光落在那个奸角面具上,百思不解: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面具?难道对方在暗示我是奸佞小人?她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
窗外,碧空如洗,阳光灿烂,枝头新芽无限娇羞,高低不一的建筑物都沐浴在阳光。春天已降大地,方离却感觉不到暖意,好似自己依然在昨晚的办公桌子下面,被恐怖寒意层层包裹。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打量着简陋的基金会办公室,件件物品都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都闪烁着陌生的光泽。
我可以去哪里呢?迷惘中,方离忽然想起了关淑娴,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她拿起电话打到她家里:“阿姨,是我方离。”
“是方离呀,今天有空过来玩吗?”关淑娴热情地说,方离心头漾起一丝感动,说:“阿姨,我今天有空,另外……阿姨,我能否在你家里住两天呀?”
“当然可以。”关淑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这就叫郑师傅去接你。”
放下电话,方离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没等多久,于从容的司机郑师傅打电话过来,说快到办公楼下,请她马上下来。她小心地锁好门窗,拎着行李袋匆匆奔下楼,于从容的黑色房车堪堪停下,方离径直拉开车门,跟郑师傅点头问好,然后坐上车。
郑师傅是个很沉默的人,方离跟他认识也有一段时间,几乎没次关淑娴都是派他来接她的,但是很少听到他主动说些什么。一路音乐声里,车子经过闹市,开进湖畔别墅区。
于从容的别墅临湖而建,占地一千平方米,总高三层,花园大约有七百平方米。园子里有假山丛竹,还有两株紫藤花,灰色的藤蔓虬结交错,结成一个藤萝架。每年四月开花时,花园里似是挂着一道华丽的紫色瀑布。不过现在紫藤还未发新芽,天空的碧蓝衬着藤蔓的灰色,透着浅浅的苍凉。
车子刚进院子停稳,紫红色的大门拉开,现出一条纤弱的身影,是关淑娴。她不到五十岁,保养很好,皮肤白皙,气质高雅。站在台阶上,一身米色打扮的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方离。方离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关淑娴面前,叫了声:“阿姨。”
“你呀,我不派郑师傅去接,你就不来看我呀?”关淑娴伸出食指轻点方离额头。方离憨然一笑,惟有在关淑娴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儿状。关淑娴挽起她的手进屋,边走边说:“早就想叫郑师傅接你来了,只是这阵子总下雨,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天天关节酸疼,这两天才好些。”
屋里的装饰十分堂皇,明窗净几。客厅里的窗子开着,窗帘拉开,天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窗纱照着桌几上一丛香水百合。关淑娴拉着方离在沙发上坐定,细细看她一眼,问:“小离你的脸色不太好,比过年时瘦了些,是不是最近过得不太好?”
“没有,只是最近胃口不开。”
“你一个人生活,吃的东西随便,肯定伤胃呀,等一下叫小红炖点燕窝给你补补。”关淑娴说的小红,是她家的保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方离连连摇头:“不用了,阿姨,我没什么事。”
关淑娴嗔怪地瞪她一眼,说:“你这孩子,总是跟我客气。早就说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方离心中一荡,感动的一塌糊涂,为了掩饰心绪的激荡,她连忙转了话题:“于叔与妍妍呢?”妍妍是于从容与关淑娴的小女儿于妍,与方离岁数相当。
“你叔叔约人去打高尔夫了。妍妍呀,就别提她了,天天不到天亮不回家,不睡到吃晚饭不起床。我说她一句,她顶我十句,这女儿真是闹心呀。”关淑娴叹了口气,说,“要是她有你一半的乖巧,我也就舒心了。”
“哪里话,妍妍比我聪明多了。”方离嘴上如此说,心里感叹:倘若我有这样的家境,也难保不恣意放纵,反正永远都有人收拾残局,永远有后路可退。
“她的聪明都用在玩乐上了,成天不务正业,别提她了,一说起她我心揪。”关淑娴拍拍方离的手背,“小离,你也快二十五岁了,该找着男朋友了。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呀?”
方离情不自禁地身子一缩,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用了,阿姨,我都习惯一个人了。”
“你这孩子,每次跟你提交男朋友都这样的表情,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关淑娴微嗔,拉起方离的手,“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关淑娴领着方离往客房走去。于家的客房在一楼,二楼是于从容与关淑娴的卧房与书房,三楼是于妍与于浩的房间。于浩是于从容的儿子,因为工作的需要长期呆在国外。
客房在楼梯后面的角落里,朝东,很安静。窗子开着,微风吹拂着浅绿色的窗纱,窗外种着一株玉兰,姿态纤柔,已长了苞,苞尖一小点粉红色。方离的眼睛忍不住便被这点粉红迷住了。关淑娴笑盈盈地说:“怎么样,还合适吗?”方离欣然点头,这里太漂亮了,跟她在基金会办公室寒碜的卧室一比,宛若天堂。
看到方离喜欢的神色,关淑娴甚为满意,拍拍她肩,说:“你先休息休息,等一下就吃中饭了,我去看看小红准备得怎么样了。”她说完就离开了客房。方离撂下行李袋,又倚在窗前看着那株玉兰,一直到关淑娴来唤她吃饭。
餐桌很大,饭菜很丰盛,但只有两个人,于从容与于妍都没有来。方离很是惊咦,看着关淑娴。关淑娴说:“不用等他们,从容在外面跟朋友吃饭了,妍妍肯定吃晚饭时才起来的。”她叹口气,“我都习惯了,天天一个人吃饭,都很想叫你来陪陪我的。”
这会儿,方离才明白华舍里不为人知的寂寥。
昨晚睡的不香,方离的胃口不开,但怕关淑娴认为她不喜欢,逼着自己吃完一整碗饭。饭后,她陪着关淑娴在院子里遛跶。阳光披身,春风拂脸,是个好日子。
方离终于从昨晚的寒冷里缓过劲来,笑着听关淑娴说着花园花草们的琐事,比如今年的紫藤花期要延后,玉兰的花苞比去年要大,墙角的爬山虎要修茸一下,准备买几个古董坛子养睡莲……于家的花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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