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宇宙杀手》第14章


人一紧张,手部和足部就会发冷,那是正常自然的反应── 
原振侠的手,本来也很冷,可是那玉蝉才一入手,就有一股温暖 
的感觉,自掌心直传了过来。 
原振侠吃了一惊,心知这玉蝉必定是一个宝物,自己不识货 
,所以只感到它的玉质好,纹路巧而已!而中国人送礼给人,不 
论这礼物多么名贵,甚至是他倾家荡产弄来的,也决不自夸,反 
倒十分谦虚。像陈昌刚才的那两句话,介绍这玉蝉,也只是轻描 
淡写,说了一句:‘还算是有趣’而已。 
原振侠知道自己的性恪,物欲并不强烈。可是此际,一握住 
了那玉蝉,他才知道一句最普通的成语的真正含意:爱不释手。 
他握著玉蝉,让发自玉蝉的那股暖意,流向全身。陈昌又笑 
了起来:‘何况,也不是无缘无故,我有事情,要求大夫。’ 
他一口一个‘大夫’──那个北方话中对医生的尊称,原振 
侠作了一个手势,心想要推也推不掉。这玉蝉可爱之至,要是能 
挂在玛仙的颈上,衬著她雪白的肌肤,那只怕是人间最美丽动人 
的景像了。 
他想得有点出神,直到陈昌连咳了两三下,他才算回过神来 
。 
陈昌再道;‘原大夫已听小猪儿说过了,唉!他大号叫甚么 
?总是改不过口来。’ 
原振侠笑:‘他叫雷九天,有一个很响亮气派的外号,叫“ 
雷动九天”。是一个大大出名的武术大家,大人物,了不起。’ 
陈昌扬了扬眉,有不相信的神情,喃喃说了一句:‘真个那 
么了不起!’ 
原振侠没有搭腔,这时,他思绪还是相当乱。他想到陈昌说 
这玉蝉,他那里多的是。 
玉蝉的用处是殉葬。中国人把玉蝉放在死人的口中殉葬,已 
有几千年历史,取其蝉鸣不绝之意──蝉这种生物,终其一生, 
不断地在发声鸣叫,大抵是想人死了之后,不致于哑口无言。 
而雷老又把昌叔所在之处称为‘古墓’,看来真有点道理。 
原振侠摊开手来,又向那玉蝉望了一眼:‘这就多谢了,昌 
叔。听雷老说,你有点困难?’ 
他收了人家的厚礼,自然不等对方提出,就自己先说了,好 
立刻说到正题。 
陈昌皱起眉:‘是‥‥‥很麻烦。奇怪,小猪儿不是说有盖 
世武功吗?怎么他不敢单独出马,还要拉上你?原大夫你年纪轻 
,这‥‥‥’ 
他说到这里,言词支吾,竟大有不相信,原振侠有能耐可以 
帮助他之意。 
原振侠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一定 
是前所未有之奇。而直到现在为止,自己对要面对的究竟是怎么 
一回事,还一无所知,非从头了解不可。 
所以,他把那玉蝉放在上衣的袋中。(他没有穿睡衣睡觉的 
习惯──原振侠要是睡觉要穿睡衣,那还叫原振侠吗?)那玉蝉 
隔著薄薄的衣料,竟然仍可以把那股淡淡的暖意,传到他胸口的 
肌肤上。 
原振侠过去,满满斟了两杯酒,一人一杯,再请陈昌坐了下 
来。 
这时,他又想到,门外还有两个‘鬼跟班’在,要是有甚么 
人经过撞见了,也不很好。所以,他又向门口,望了一眼,迟疑 
著:‘你那两位朋友──’ 
陈昌呷著酒,若无其事地道:‘他们跟我来拜见你,这才给 
你看到的,别的人,看不到他们。’ 
原振侠心中苦笑,心想原来见到鬼,还是一种荣幸,等闲人 
是见不到的。 
陈昌说了那句话之后,双手转动著酒杯,半晌不语,像是不 
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原振侠耐著性子等著。直到一杯酒喝完,陈昌才叹了一声: 
‘原大夫,我的经历遭遇,实在是奇怪得难以‥‥‥向人说‥‥ 
‥’ 
原振侠摊了摊手:‘不要紧,你只管说。我相信你的经历再 
奇,也奇不过我──我曾灵魂离开身体,到了不知甚么地方,再 
回来的时候,身体已换了一个新的。’ 
这件奇遇,原振侠十分引以为豪,所以常常举出来,作为他 
经历之奇的例子。 
陈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连连点头 
──也不知是同意原振侠的话,还是另有用意。 
他吸了一口气,原振侠又替他斟满了酒──他不知道陈昌的 
酒量如何,但是知道这种英国麦酒,对中国北方大汉来说,两三 
斤不算甚么。 
陈昌又想了一会,才道:‘长话短说,当年我逃荒,又遇上 
了拉夫,被拉进了绿营,去打回子。’ 
原振侠呆了一呆,因为陈昌的这番话,确然要消化一番,才 
能明白。 
首先,要知道时代背景──那是至少一百年之前所发生的事 
了。 
算起来,那是清朝同治年间的事。他提到的‘绿营’,是清 
兵的军营,就是在清装电影中常可以看到,制服的胸前有一个‘ 
勇’字的那种兵丁。 
那就是说,他在逃荒的途中,叫人当壮丁拉了,强迫著去当 
兵了。 
而当兵的任务,是‘打回子’──那时,太平天国和东路的 
捻军造反,多半已经以失败告终;而在大西北,黄沙漠漠,天苍 
苍野茫茫的地方,又有西路捻军兴起。西捻和回族人的关系十分 
密切,所以简单地说,就叫‘打回子’。 
这些,都是中国近代史中相当重要的事。而且那个时代,兵 
荒马乱,天下不太平,人命如草芥,是中国无数苦难年代中,较 
为突出的一个时期。 
原振侠花了几秒钟,消化了陈昌的第一句话,向陈昌点了点 
头。陈昌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神情却十分佩服:‘原大夫究竟是 
读书人,这种陈年旧事,也一听就明。我对小猪儿讲,他就不明 
白。’ 
雷老的生活阅历虽然丰富,但是不读历史,自然也无法知道 
所有的天下大事。 
原振侠点了点头,示意陈昌继续说下去。 
陈昌脸上的肌肉,忽然抽动了几下,他接下来的话,道出了 
他面肉抽搐的原因。 
他道:‘那仗打得‥‥‥人和人杀得都红了眼,也不知道为 
甚么要杀人。刀在你手里,也在别人的手里,你手里的刀不去砍 
人,别人的刀就来砍你,所以你要拚命去砍人‥‥‥我第一次开 
仗,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我却不知道一刀砍下去,从人 
的身体中,可以涌出那么多血来‥‥‥’ 
他双手用力在脸上抚摸著,又在面前挥动著双手,像是想把 
那可怕的记忆赶走。 
原振侠知道,那至少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他一回想起来,还 
是这样可怖,可知当时的情景,是如何惨烈骇人。 
陈昌停了一会,才又道:‘我打仗勇,不到半年,就升了, 
带著十来个兵。一次,遇上了回子的马队,回子在马上,往来奔 
驰像旋风,手中钢刀挥动像闪电。回子的马刀锋利得‥‥‥我从 
来也没有见过那么锋利的刀,没有甚么砍不断的。一刀把人头劈 
开,两半边的头,眼睛还能眨动!一刀把人斜砍成两半,是常见 
的事‥‥‥’ 
陈昌描述著,用的是十分原始的语言,所以听来也就格外血 
淋淋。 
原振侠听得很不舒服,就阻止了他一下:‘行了,不必说得 
太详细了。’ 
陈昌却大提抗议:‘详细?原大夫,沙场上,成千上万的人 
是怎么死的?我连万分之一都没有说上来。’ 
原振侠苦笑:‘我知道,在沙场上,人命比泥还贱,总请你 
长话短说。’ 
陈昌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这才道:‘好,我那一小 
队人,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死的全部都肢体不全。我 
在一个回子挥马刀,向我砍来的时候,架了一刀,仗著力气大, 
顺势把那回子的手腕抓住,拖下了马来,上了他的马,没命也似 
地逃!那一队回子,就在我身后,哗啦啦地追,眼看要是追上了 
,非被他们的马刀,砍成了肉酱不可。’ 
陈昌说得又紧张又激动,可是原振侠却并不为所动。 
因为他知道,当然没有追上。陈昌没有死在回族骑兵的马刀 
之下,他活了很久,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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