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雨良秋》第36章


,合着从尾椎骨窜起的战栗,交缠在指尖,让他要搂不住谢雨的颈。
谢雨这些年似乎并没长进,亲近人的话来去也就那么几句,可梁秋听不得,觉着难为情又丢人,因着自己会面红,会拿他没有办法,镜子里的梁秋甩了甩脑袋,洗漱穿衣,将手臂套入衬衫时,手指摸到了桌上的书角,那是他落在汴乡的那一本书,他的大部分书都被萧灵他们搜了去,想来也是烧了,这一本他记得如此清楚,只因着他借给了谢雨。
梁秋拉开了窗纱,打开了窗户,微微湿润的风卷了进来,梁秋打开封面,扉页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个“缠”字,梁秋握住封面的手指顿住,封面从两指之间脱离,又合了回去,书角有些褪色,蓝色的封面也斑斑驳驳,谢雨翻来覆去地看它,却又把它护得极好,书页都不曾卷起,这种想法占据着梁秋的脑袋,这几年谢雨过得有多难捱,他都不曾说,他看中的是今天的重逢,他只盼着梁秋能活着,至于梁秋还喜欢着他,则是因着他二十七年运气的积攒。
梁秋在身边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至少在谢雨看来,是这样,他们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眼神的交流都是少的,最多是谢雨作为班长,体谅梁秋的左手不便,下课时,帮他拿些重物罢了,就连这些帮忙,也是不多的,他们深知若是他们真正的关系被发现,会带来什么,谢雨会在竹林里的石桌读书,会不时看向那个窗户,会与待在那儿的梁秋,短暂的四目相对,而后错开。
暑期时,梁秋跟着谢雨回了汴乡,四叔那儿气氛过于严肃,他甚少回去,只寄了几封信,让他不必担忧,七八月的汴乡,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绿油油的田,及随处可见,迎风摇曳的荷花,以萧灵为首的那群学生回了北京,乡里现在是赵进曹元在管着,该揪的,揪了个够,该斗的,也斗了个遍,赵进曹元倒是成了乡里最闲适的人,但从前的他们,乡里人没忘,路上见着,都要恭恭敬敬地招呼一声,连刘乡长,也不例外。
谢雨回来的那一天,正好赶上乡里人在打槐花,乌泱泱地在槐树下围了一圈,乡东头大槐树下那个大木台子,已经废弃了半年,树木不问情,不关情,依旧在它该开花的时候开花,今年的槐花,开得比往年还要盛,洁白的花朵藏在树叶里,却因着数量繁多,无处藏身。
干净的布匹子一铺,竹竿伸在枝叶里,即便乱搅一通,也能打下不少槐花来,洁白的、好闻的,轻扬扬地落在布上,落在拿竹竿的人头上,围在树下的人,都能嗅到那淡淡的花香,一些爱漂亮的小丫头,会捡上几朵,别在发间、耳上,娇俏可爱,谢雨听着小女娃的嬉笑声,不由得想到荷丫头,每回他都抱着她,荷丫头让他拾哪朵,他就拾哪朵,他是个,没有原则的哥哥。
忙着打槐花、捡槐花的乡民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加入,谢雨走到了何大娘身边,握了握何大娘的手,在何大娘转身之际,喊了声:“娘。”,何大娘回握了他的手,面上也挂了笑,“娘就晓得你今天回来,锅里还热着饭哩,有你喜欢的酸腌芋苗。”,何大娘说完也瞧见了谢雨身后的梁秋,眼里闪过惊讶,很快又被欣喜掩盖,眼角堆起细纹,也握住了梁秋的手,“梁老师。”
梁秋对这个善良热心的女人,有十足的好感,不提他领了那么多她自做的小食,仅她是谢雨的母亲这件事,他就已经欠了她许多,握住他的手温暖而粗糙,让梁秋莫名安心,眼眶发热地应:“大娘。”
谢大爷正领着荷丫头在前头捡槐花,谢大爷非常宠着荷丫头,这个给他卷烟丝,他三个儿女中唯一的女娃娃,竟也不要什么脸面了,跟着一群小娃娃去捡槐花,要给荷丫头,眼角是笑出来的细密皱纹,“俺的荷丫头是最俊的哩。”,最后是何大娘看不过去,才去拉他回来,荷丫头则领着俊小子扎人堆里玩去了。
谢大爷比何大娘大五岁,自然也比何大娘老得快些,不过半年不见,脊背似乎又佝偻了些,抽着自制的卷烟,来握谢雨的手,手掌上有厚厚的老茧,却温暖异常,几乎是笨拙地开口:“回来哩,回来就好。”,生硬干涩,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温情,可抓着他的手却一直没放开,松开又握紧。
梁秋是跟着谢雨回来看看汴乡的,谢雨不说,何大娘也晓得,自然而然地把梁秋领进门里,将行李放在了谢雨的屋,统共三间房,梁秋和谢雨睡一屋,放好行李,又给梁秋沏了茶水,何大娘合着谢大爷忙活去了,梁秋到底是客,自然要准备准备,院里那棵槐花也开了,洁白的花朵洒满了石桌那方天地,梁秋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连几朵槐花何时落进茶杯里的,都不知道。
这一回随着谢雨回来,梁秋心中“见长辈”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看着何大娘为他杀鸡杀鱼忙活,更是局促难安,在何大娘给他端上自家炸的小虾面饼后,更是到了顶点,小心翼翼地冲谢雨使眼色,一张脸都紧张的有些红了,手指挠着石桌底部,谢雨正在和谢大爷杀鱼,瞧见梁秋的样子,只觉有趣,低下头勾起了嘴角,不作理会。
“谢雨……谢雨……”,梁秋在小声地喊他,谢雨再次抬起头,这会儿的梁秋倒有些哀求的意味,伊始分明还瞪了他几眼,这会儿便只会巴巴地看着他了,食指勾着石桌的边缘,一双眼睛潋滟的像要淌出水来,谢雨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着院角正在侍弄凤仙花的荷丫头招呼:“荷丫头,听说九月份就要复学哩,梁老师在这儿,还不让他教教你。”
何大娘赶忙应和,手上麻利地拔着鸡毛,有些抱怨:“是哩,雨娃子你是不知道,她天天在家疯哩,你不在,书都不想读哩!”,荷叶头这才来到井边打水洗手,也没不情不愿,只是跟谢雨提了条件,“哥哥暑假教俺凫水,成不成?”,她蹙着一双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的,谢雨自然满口答应,梁秋的心这才得了松快。
晚饭何大娘做了两碟酸腌芋苗,鱼和虾都放了自家做的黄豆酱来焖,主食是蒸槐花,乡东头打下的槐花,各家各户分了不少,蒜炒了一碟豌豆嫩秧子,梁秋最喜欢的是汤,是河蚌同着丝瓜煮的,河蚌先焯了水去腥,煮的时候还加了嫩姜丝,驱寒去腥,梁秋喝了两碗,饭桌上讨论的大多是谢雨离开这一学期乡里发生的事情,让谢雨惊讶的是,刘乡长又娶了一房新媳妇儿。
“刘叔有四十了吧?新媳妇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谢雨想着今天在槐树下瞧见的,那个跟在刘乡长身边的女人,倒像是个女娃,跟谢雨差不多大。
“是,就是那个女娃。”,何大娘应声。
谢雨的的心脏有些密密麻麻地刺疼起来,那个女娃,让他想到王娟,口中的饭都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她、她怎么肯?”
“听说是外乡来的,哪有什么肯不肯的,两人炕上滚一圈,不肯也得肯哩。”,何大娘不以为意,又给梁秋添了点汤,听着何大娘的话,谢雨扒饭的动作一顿,偷偷瞄了一眼梁秋,梁秋耳朵瞬间红了,埋着头小口地喝汤,脸都要埋到碗里了。
谢雨只能笑着应承:“是、是哩……”,何大娘看了一眼谢雨,似乎也察觉到刚刚的话有些失礼,扭过头跟谢大爷说话去了,声音不大,落入谢雨耳朵却是眉头一跳,“听说找人来偷偷看过了,娃娃不来是因着王娟的事?”
谢大爷剥着虾壳,把虾肉放进何大娘碗里,“听说是哩,提这干啥,省得勾雨娃子难受。”
吃过晚饭,两人出了院子消食,来到了乡东头的槐树,期间碰上了赵进曹元两人,梁秋几乎是本能地对他们感到害怕,谢雨也握紧了拳头,不咸不淡地闲扯,谢雨能听出他们表面羡慕的话下,淡淡的讥讽意味,话不投机,说了几句就寻了由头散了。
乡东头的那片湖,被熙熙攘攘的荷叶盖住河面,石头丢进去不会发出“咕咚”的声响,只会砸破荷叶,谢雨不舍得,扯了几朵荷花,让梁秋抱着,又径自折了两朵莲蓬,细致地剥着,递到梁秋嘴边,看着梁秋的眼睛,深邃认真:“老师,我们去看看廖云和王娟吧。”
“他俩好的时候,我一直瞒着老师,我想去看看他们了。”,梁秋拢着怀里的荷花,又去湖边摘了几朵,转过身,拉着谢雨的手,点了头。
廖云的坟头依旧干净,将荷花放上去的时候,谢雨在心里头默念了一句:“谢谢你,廖云。”,他相信谢雨能听见,他只盼着梁秋活着,这件事,他只跟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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