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了,不但没有死,而且身子根本未曾脱出海水的包围,换句
话说,他在海中!
不过,浪头已经消失了,他在平静的海水之中,和普通潜水
者潜在海水之中的处境,并没有甚么不同。但当然有所不同,不
同的是,他感到身外的海水,十分急速地在流动,而在他的头部
,有一个相当大的空间,那一部分空间中,是没有海水的,像是
一个相当大的气泡,罩在他的头部。
而且,他也立时感到,海水急速流动的那种感觉,是由于他
在海中,不知被一种甚么力量,在推著他急速地前进!
这正是怪异之极了,苏耀东这时,已经有足够的镇定,使他
可以睁开眼来,看著四周围的情形。
可是那个大气泡,使得海水形成了一层反光的‘壁’,使他
看不清海中的情形。
但是在感觉上,他十分肯定,并不是有甚么东西在推著他前
进,而只是一种力量,彷彿是一股强大的水流,在带著他前进。
虽然苏耀东是一个十分镇定的人,但在这时,他也不禁十分
慌乱,大口大口喘著气,心中忽然起了一个相当可笑的念头:那
个气泡中的空气不是很多,如果用完了,他会怎样?
他试图划著水,试著想浮上水面,但是他的全身,都被那种
像是水流的力量束缚著,他人在水中,可是绝不能自由游动。
这种情形,倒很有点像是身在恶梦之中一样。
苏耀东真希望这只不过是一个梦,可是他却偏偏又那么清醒
,那使他知道,这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虽然以他的知识而论,连设想一下如今发生了甚么事都不可
能!
这样的情形,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苏耀东感到身子陡地
震动了一下,海水陡然流遍他的全身,他张口大叫,喝进了一口
海水。
紧接著,他身子感到了一阵碰到了硬物的疼痛,他伸手用力
抓著,抓住了一个滑腻的石角。他感到海水流过他的脸,他一面
抹去脸上的水珠,一面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海浪卷上了一
个海滩。
那是一个由黑色的火山熔岩组成的海滩,那些黑色的岩石,
奇形怪状。这种由火山熔岩形成的海滩,在夏威夷是十分普通的
。
苏耀东抬头看去,临海滩就是相当陡峭的山崖。苏耀东喘著
气,站了起来,上面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传来,看来有公路。他吃
力地向上攀去,当他可以看到公路时,他看到有一辆小货车停在
路边,一个人站在车子旁。那人一看到他,呆了一呆,苏耀东也
一呆,立时记起了原振侠的话:那位温谷先生,个子不高,有著
一头红发。而如今车旁的那人,正是那样!
苏耀东吸了一口气,走向前去:‘温谷先生?我是苏耀东!
’
那红头发的小个子张大了口,现出了讶异莫名的神情来,先
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向苏耀东望了一下,道:‘风筝跌进海中去
了?’
要不是原振侠曾向苏耀东详细解说过,温谷安排摆脱黄绢的
手下跟踪的方法,听得温谷这样问,他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之极
了。
温谷原来的计画是,快艇驶出若干距离之后,另一艘快艇会
来接应,接应的快艇上,有著巨大的载人风筝。苏耀东可以附在
载人风筝上,由快艇拉著,飞上天空,然后,降落在公路边的空
地上。
可是这时,苏耀东却是全身湿淋淋地,从下面攀上来的,难
怪温谷要这样问了!
苏耀东吸了一口气:‘很怪,我是‥‥‥我是‥‥‥’
他无法说下去,因为他究竟是怎么来的,形容起来十分复杂
,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明白的。所以他只说了一句,就挥著
手,道:‘邦殊在哪里?’
温谷也没有问下去,只是作了一个手势,叫他上车。两个人
都上车之后,温谷又抛了一件十分普通的运动衫给他,苏耀东套
上了运动衫,温谷发动了车子,他们两个人看来像是久居夏威夷
的人,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温谷在驶向前之际,还是十分小心地观察著路上的情形。十
分钟之后,以他的经验,已经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人在后跟踪他们
,他才吁了一口气:‘李博士终于可以和你见面了,我们摆脱了
跟踪。’
苏耀东望了温谷一眼,问:‘我是被一种力量涌著到海滩上
的,你做了甚么安排?那个巨浪又是如何安排出来的?’
温谷睁大了眼睛,他的惊讶程度是如此之甚,以致他的满头
红发,看来像是竖了起来一样,小货车也开始摇摆不定。那使苏
耀东知道,他能来到这里,并不是由于温谷的安排。
那么,是甚么力量,使他恰好来到了约定地点附近的海滩上
的?
苏耀东感到了一股寒意,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温谷用十分
苦涩的声音道:‘你‥‥‥和李博士一样,是不是你们海洋学家
的话,都那么令人难以理解?’
苏耀东苦笑了一下:‘当然不,只有‥‥‥只有连我们自己
也不懂的情形下,我们所讲的话,才令人听不懂。’
温谷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再问下去,因为盘踞在他脑中的
怪事,已经够多了──不断的失踪,离奇的死亡,李博士不可思
议的话‥‥‥这一切,早已令得他完全坠进了一大团迷雾之中!
小货车转进了市区,温谷仍然可以肯定没有人跟踪。他熟练
地拣著近路,车子在一个巨大的商场停车场中穿过去,再转了几
个弯,就到了那幢大厦的停车场。
温谷和苏耀东一起下车,上电梯。当温谷用钥匙把门打开之
际,看到李邦殊双手捧著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苏耀东先出声:‘邦殊,发生了甚么事?’
李邦殊抬起头来,看到了苏耀东。当他看到苏耀东之际,他
并没有甚么兴奋,反倒是仍然保持著一种深切的悲哀,摆了摆手
,示意苏耀东坐下来。
苏耀东并不坐下,只是走向前:‘你一定要我来,不见得是
想和我沉默相对?’
李邦殊叹了一声说:‘当然不是,有太多事要和你商量,我
只是‥‥‥感到十分深切的哀伤。因为才从收音机的新闻报告中
听到消息,我的深海探测船队,在地中海整个失踪了!这实在‥
‥‥不应该发生的!’
苏耀东吸了一口气:‘失踪未必表示灾难,我现在,是在一
个突如其来的巨浪打击下,在海面消失的人。可是当我在海水中
的时候,甚至获得新鲜空气的供应!’
李邦殊睁大了眼,温谷的红头发,又开始有竖起来的迹象。
苏耀东取过了纸和笔来,一面说,一面画著,解释著他在海中的
处境。
苏耀东的画,当然很简单,主要的是一个人,在海水中,头
部被一个球形的汽泡罩著。苏耀东说完之后,望向温谷:‘从酒
店沙滩外的海面,到我们见面的公路下的海滩,大约有多远?’
温谷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地道:‘大约‥‥‥大约是三公
里左右。’
苏耀东闷哼了一声:‘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在海水中前
进了三公里,速度极高,比快艇更快,我整个人像是一艘小型潜
艇一样。邦殊,我们都是自命对于海洋的一切素有研究的人,你
有甚么解释?’
李邦殊低下头,用十分低沉的声音回答:‘如果你望著海面
,忽然发现海水上现出你的名字之际,你有甚么解释,嗯?’
苏耀东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李邦
殊却又继续著:‘不但有你的名字,而且还有字句,明显地告诉
你一些甚么,又怎样解释?’
苏耀东眨著眼,李邦殊陡然用手指著苏耀东,神情变得激动
起来:‘你以为我是无缘无故叫你来的?你在海水中的那种情形
,我早已遇到过,我被送上了海中的一堆礁石上,据说我“失踪
”了相当久!’
在一旁的温谷,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般的声音来。李邦殊所
说的一切,他还是不明白,听来像是置身在梦幻之中一样。但是
李邦殊的失踪,和突然出现的经过,他是知道的。
李邦殊一直未曾提起过这段时间,他在甚么地方。难道他失
踪的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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