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第31章


过了一会儿,小暮究勉强地露出了微笑。
“不过,既然你能说出打对号,那应该是很像的娄。”
“嗯。”
小暮究用鞋尖碾灭烟头,重又意识到再继续要求对方回答那就太过分了,因为恭太两次都是在短时间内且隔着一段距离见过桂木麻子或者和她相仿的女人,而并没有面对面地和她谈过话。再说这张照片是一张斜影的侧面照,尽管用的是一架摄影部里最好的相机,但是也难说照出来的效果很清楚。
在这种条件下,硬是让恭太对实际上分别只见过一次面的两个对象断言是同一个人,这显然是一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为慎重起见,小暮究打算下一步再去找芳鹿庄的那个女招待打听一下试试。不过,对她抱有的希望不是更小吗?
总之,下一步就该靠自己的判断行事了。
就小暮究的直感而言,他总觉得各务彻夫的情人无论如何应该是桂木麻子。他感到这种可能性远远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至少能达到百分之七十。
首要的理由在于,无论怎么说,恭太在石神井公园的站前看到桂木麻子的那一瞬间就感到她与畑山凶杀案发生的那天早晨碰到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反过来说,恭太感到长得像的这个女人就是各务所涉及的公害纠纷的一方,即共立电化公司总务部次长的夫人。如果把这一事实仅仅作为一种偶然来考虑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那么,暂且假定各务副教授和桂木夫人是情人关系,将会怎么样呢?
究竟他们二人是与公害问题无关,纯粹是靠个人感情结合在一起的呢,还是有麻子的丈夫桂木谦介在背后操纵,为了将各务副教授的见解尽可能地朝着对共立电化公司有利的方向引导,进一步说是为了拉拢他作公司的伙伴而采取的一种策略上的美人计呢?
总之,这两个人的关系理应是绝对保密的,是决不能向外界泄漏出去的。既然这样,那么无论麻子在畑山凶杀案发生的那天早晨发现了多么重要的线索,她也不可能向警察汇报的。如果认为给专案组投匿名信的人就是桂木麻子,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另一方面,专案组仍在努力寻找可靠的目击者。
那么,就小暮究而言,是应该将桂木麻子的名字汇报给专案组,协助他们调查呢,还是再隐瞒一段时间,进而秘密侦察各务和麻子结合在一起的真正的意义呢?
小暮究一时把身边有恭太存在给忘了,他在集中精力考虑应该选择哪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暂且决定马上回俱乐部和主任商量商量再说。报社记者的工作集体合作的成分非常大,尤其像他这样驻俱乐部的记者,就算是参加了“少年侦探团”,如果不经常和其他的同伴保持密切的联系,求得他们的支持,就不会成功。但是另一方面,在每一个记者的心中,都潜伏着独断专行的欲望,因而也可以说他们经常是在这种离心力和向心力的微妙的平衡下工作的。
一旦大体上拿定了主意,小暮究便把脸转向了恭太。他想如果不打算继续打听什么问题,最好还是把这个孩子放走。恭太大概也想赶快回家或到哪里去玩。他与刑警或记者模样的人接触的太显眼了也决不是件好事。
可是,当小暮究将视线转到恭太身上时,恭太仍然带着刚才那种眉头紧锁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对过的随风摇曳的一大族波斯菊。小暮究不知道自己沉默着在内心里思索了多久,可是这期间恭太好像也并非在被动地等待着他,他本人也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之中。在这偶然的一瞬间,小暮究发现了投在恭太那晒黑了的小侧脸上的复杂的阴影,这对于一个9岁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的可怜!
小暮究问道:“最近又有刑警让你辨认嫌疑犯的照片了吗?”虽然中谷浩司作为畑山案件的凶手已基本确定下来了,但是,既然专案组认为还存在着同案犯,而且仍在继续进行搜查活动,那么就能从中谷周围筛选出有嫌疑的人来。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专案组是会让目前找到的唯一的目击者恭太来辨认嫌疑犯的相貌的吧?
果然,恭太国视着前方,带着忧郁的表情回答道:
“昨天晚上有个刑事股长去过我家,让我看了五六张照片,并向我打听了一些情况。”
“还没有遇到案发当日清晨见到的那个人吗?”
小暮究故意半开玩笑似地笑着注视着对方。恭太只眨了两三下眼睛,接着又沉默起来。他那干巴巴的嘴唇微微地闭着,显得又薄又尖。
看来一提及案发当日清晨的那个男人,恭太好像就在做出微妙的拒绝反应。
小暮究一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手上的又一支香烟。
然而——其实恭太的脑海里此时浮现出了一个特定的人影来。
昨天晚上西荻洼警署的和栗股长一个人来找他。当让他看到第四张照片时,恭太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了,以至在看后面的那张年轻的小伙子的照片时,只是心不在焉地瞟了几眼。
第四张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在他睁眼看到的那一瞬间,他确实觉得“是不一样”。本来照片上的这个人比起“那个人”来要瘦得多,脸颊憔悴,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而且肤色好像也失去了光泽,脸上还戴着一副宽边的大眼镜,这一点与恭太记忆中的情况也有明显的出入。
因此,恭太起初回答说“没有印象”,做出了摇头否定的反应,这并不是由于他本人不诚实。
然而,奇怪的是,就在那张照片从恭太的视野里消失的瞬间,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眸子又活生生地浮现在他眼帘里。
相比之下,照片上的这张脸是有些消瘦,可是这双眼睛仍然没有变化。这双深陷在坚实的眼镜后面的目光迟钝的小眼睛与那天清晨救自己上岸的那个男人的那双目光亲切的眼睛不是非常相似吗?
而且,还有那嘴唇——照片上的这张嘴唇也是下唇厚且有点向前突起,干涩的嘴唇上纵刻有几道粗粗的皱纹……
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的缘故吧,和栗带着比来时更难看的表情,坐在二道门的底框上,手里整理着恭太退回来的照片。这时候,恭太差点儿要说出什么,可是话到嗓子眼儿时,结果还是咽了下去。究其原因——一是自己没有把握,二是和栗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使自己不愿说话,等等。不过说到底最大的理由则是出于自己不愿意干那种出卖救命恩人的傻事。本来吗,那天清晨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那个人像父亲一样出现在眼前,使自己绝处逢生,自己哪能在自己还没有完全确信的情况下,当着搜查杀人犯的刑警的面把一个长相差不多的人的照片给挑出来呢?哪有这么无情的背叛行为呢——?
但是,若要一直保持沉默,单这一点对恭太来说就是一项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啊!若是有一天能把与“那个人”毫无关系的真正的凶手给捉住就好了;
假若这样的话,那么,目前略微给恭太心里投下胆怯的阴影的另一件事就能彻底得到解决了。
“你在考虑什么呢?”
小暮究收起微笑,目光严肃地再次问道。
“看你那表情好像有什么心事吧?”
恭太本来打算矢口否认,就勉强地回头对他笑了笑,可是小暮究好像把意思给领会反了。
“像上次在富士见池发生的那种事……再也不会遇到那种可怕的情况了吧。”
一说到这里,恭太不由得接连不断地眨起眼来。这是他在遇到什么吃惊、发蒙的情况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毛病。而且,因为现在——他想的另一件事正好被小暮究给猜中了。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像富士见池事件那样明了的事情,可以说是刚开始在身边表现出来的总觉得有点害怕的迹象,或许是一种心理作用吧。因此,在昨天晚上到来的和栗警部补面前自不必说,就是在母亲面前他也没有谈过这件事。因为他不愿意被人认为自己太胆小或者被认为是大人常说的神经质。而且,尤其是最近,每当母亲絮絮叨叨地问起任何事,恭太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这是怎么回事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当然他对母亲也很感激,每当听到天黑后才干完活回到家的母亲说“我回来了”时,他心里就会突然涌起一种热乎乎的感觉……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和满腹牢骚、罗里啰嗦的母亲顶多谈上五分钟的话,他心里就会止不住涌起一种烦躁感,好像和母亲谈话很无聊,总想尽早结束谈话。
可是,每当小暮究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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