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敲门》第66章


“麻烦您,再帮我打一通电话,我要联系一个人。”
老医师皱了皱眉,出于职业本能,他相信这个出逃的病人很清醒,思维清晰且具有条理性,可是从他过去的不良记录来看,很难作出正确的判断。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还是拿起了电话筒,示意病人报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听声音,对方也是个老头子了,老医师习惯性报出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并且有礼貌地询问对方的。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老医师惊讶地注视着墨年,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了他。
墨年感激地瞥了老医师一眼,匆促接过电话,利索地与对方交谈起来。
在听完仅三分钟的简短通话后,老医师终于收起了他惊愕的表情,苦笑道:“看样子,我算是被你拖上贼船了,如果你说的全是事实,B省恐怕要震三震。”
墨年也以苦笑对敬道:“我也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还是等消息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老医师沉默下来,转过身去泡了两杯热茶,将一杯递到客人的手中,两人面对面默默地喝着杯中的茶,各自若有所思地望着某处发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今天将会是很漫长的一天。
正在此时,B省公安厅长办公室接到一通神秘的电话。
当我和单倪乘坐飞机抵达B省时,夜幕已经降临。
我们坐上一辆出租车,回到市区,面对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和建筑,我依然无动于衷,即便是当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车时,我也还是如此木然。
凛冽的风中,有个人守候在路边,他看见我们下车,忙扔掉手中的烟蒂迎了上来。
“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单倪望都没有望男人一眼,她正忙着整理我身上的衣服,帮我把风帽戴在头上挡风。
“都准备好了,正等着你们哪。”男人的三角眼匆匆瞥了我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之色。
“那还等什么?过来帮忙啊!”单倪不耐烦地催促道,男人连忙上来推动轮椅,带头往一条小路行去。
这地方看上去不是郊区,像是市区中的某个村子,道路窄小,脏乱不堪,建筑物参差不齐,明显没有经过专门的规划管理。从村里人的穿着打扮上看,倒是人模人样的,带着城市人特有的气质。
驼背的男人领着我们七拐八弯,在那迷宫似的村子里走了将近十来分钟,好不容易才在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前停下来。男人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去开门,那是扇铁门,红色的油料,打开时发出刺耳的轰响。
阶梯设计十分特别,不是普通人家的水泥阶梯,而是弄成斜坡式,正好方便轮子滚动。单倪没等男人,自己推着我往屋里走去,浓烈的硫黄味熏得人眼泪都要流出来。
“怎么回事,这味道?”单倪抱怨道。
“这……这是,刚装修,味道都没散出去,你看这……”男人两只手拧在了一起,三角眼不安地瞅着她说道,“要不,你们到楼上去?楼上那味没这里重。”
单倪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让他连人带车把我抱上楼去,刚刚进到他为我们准备好的房间,楼下突然传来叫唤声。
“麻子,是你回来伐?怎么连门都不关个?”
听上去是个女人的声音,嗓音沙哑,带着江苏一带的口音,轰隆一声,恐怕是她把门给关了。
“佩姨,你回来啦?”单倪走出房间,倚在扶梯上向下望,大声地打招呼道。
“哎哟!大小姐,你回来了……”我听到女人快步跑上楼梯的声音,再后来,单倪悄然无声地把房间门关上,将我与外界隔绝。
再后来,单倪进来时,手中拿着个冒气的杯子,让我喝下去,我喝了,浓浓的牛奶味,温热滑润得直灌入胃里。
“睡一会儿吧?累了一整天了。”她接过杯子,动手帮我把外衣脱了下来,见我一动不动,又注视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后,才轻叹了口气,把我挪到床上。“一脸的沙,等会儿,啊!”她跑出去大声唤道,“佩姨,佩姨……”
“哎,来了,来了,怎么了?”
“帮我拿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进来。”
“哦,好的。”
敞开的门缝里传进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过了一阵子,单倪捧着水盆走了进来。房间里安静得噬人,单倪用热毛巾仔细地给我擦拭脸上的沙尘,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坐在那里,任她摆布。擦着擦着,她突然抱着我大声地哭了起来,身体抖得像随时要碎掉。
“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要好起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她呜咽的声音时断时续,含糊不清,灌入我耳中,就仿佛珍珠链子断裂时,一颗颗珍珠掉落在瓷砖上的响声,“我知道你在怪我,我知道,但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不会,不会,永远不会……”
后面她又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清了,声音越来越遥远,我的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旋转,旋转……
第二十章
“小沁,小沁,快来,帮我把蜡烛拿过来,快啊!快……”
谁在叫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啊!教堂,这里是教堂,小静姐正在前面,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支蜡烛,红色的,长长的蜡烛。她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中变得有些模糊,映照得红红的脸,正冲着我微笑。
我低下头,看见裙摆下那双白嫩的小腿,我好奇地看着它们,好小好小的脚啊。
“小沁,快来呀!快把蜡烛拿过来……”
我抬起头,刚想说我没有她想要的蜡烛,却发现自己手中正抓着两支白色的蜡烛,于是我朝她欢喜地跑了过去。小静姐微笑地望着我,她手中蜡烛发出的光正在逐渐扩散,我离得越近,那红光所铺展的范围就越大。眼看我就要来到她的面前,却突然看见她身后那面墙上的耶稣受难像,它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我。
我停了下来,就仿佛被施了魔法般,愣愣站在那里,望着小静姐的笑容渐渐消失,疑惑,惊讶。我的视线突然从她脸上移开,张大嘴巴,哑然尖叫,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来。
小静姐惊恐地顺着我的视线回过头去,终于,她看见了,看见耶稣从墙下爬起,手中握着把刀,慢慢向她靠近……当她发现这一切时,那把刀已经割破她的颈项,鲜血迫不急待地涌了出来,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回头,眼中满是求助的神色。
“小静姐……”我冲了过去,幻化成耶稣形体的魔鬼在放肆的笑声中消失,当我赶至小静姐的身边时,她的眼眶中正流出泪痕般的两条血沟。
“救……救我……”她挣扎着伸出手,沾满血水的手,无助地向前,声音如蚊子般细小。
不!不!她不是在向我求助,她的眼瞳里没有我,谁?是谁?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惊惶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了她,她,是她,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她,正站在教堂门口,阳光投射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慌忙站起,想要逮住她,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嘴、鼻和眼,无法吸引。我奋力睁开眼,双手在空中挥动,透过那双沾满血的手指间,我看见自己手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一滴滴猩红的血混入我眼中,世界瞬间染成红色,包括,我手中紧紧握着的十字架。
令人作呕的腥臭从口吞入腹中,我感觉呼吸吃力,身体在坠落,血红的世界正被黑暗吞噬……
“啊……”我张大嘴,大口地吸气吐气,眼前一片黑暗,当我好不容易适应时,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我的手中似乎正紧握着什么,因为过于用力,锋利的棱角嵌进掌心的肉里,疼得发麻。
我慢腾腾地坐直起来,在黑暗中,大致看清楚掌心里的东西,原来是十字架,是小静姐昨天送给我的十字架。我轻轻地吐了口气,看样子,我又做噩梦了'奇·书·网…整。理"提。供',而且还是个很长很长的连续剧。我先是梦到单倪到教堂来了,然后又看见小静姐被谋杀,接着我们逃跑,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见到两个奇怪的老人,接着小静姐又被耶稣杀了……
我摇头苦笑,真是个没完没了的梦,习惯性向身侧望去,笑容瞬间即逝,我僵化在那里。
这不是教堂里的小房间,这张床也不是小静姐的床,不,不是梦?
我的视线移向门口,发现有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这真的,不是梦。眼泪一下子滚落,我一边流泪,一边摸索轮椅,印象中,单倪把它放在床边,就像以前那样。
我很快坐进轮椅中,抚摸着缠上布条的把手,这还是小静姐亲自为我弄上去的,怕天凉,我的手抓在上面会受冻。
不是梦,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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