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在说话》第39章


昨天有一通电话是奥隆·柯维特从奥克拉荷马州打来的。我拨了他的电话号码,一个甜美的声音告诉我他现在不在办公室。她连声道歉,并保证一定把话传给他,很专业的秘书。我又回了几通电话后,便到资料室去找露丝·唐门。
露丝的办公室堆满了终端机、荧幕、印表机和各式各样的电脑装备。一束束电缆线爬在墙上、没人天花板,或固定钉在地板上。一堆堆报表纸堆在搁架或柜子上,厚重地像地质上的冲积层。
露丝的办公桌面对房门,各式硬体和控制台则在她背后围成马蹄形。她总是坐在椅子上,用运动鞋撑地,从这一站滑到那一站,忙碌地检查各个荧幕。对我而言,露丝只是个绿色荧幕前的黑色剪影,我很少看到她的脸。
今天,在马蹄形的电脑设备旁,还围着五位西装毕挺的日本人。他们围着露丝,双臂抱胸,一面听路丝一个个介绍各种装备仪器,一面点头微笑。我暗暗咒骂自己来的不是时间,便转到组织实验室去。
在圣伦伯特发现的骨头已从陈尸室送来了,我开始分析骨头的切痕,重复进行和茜儿及伊莉莎白的骨头一样的分析过程。我测量骨头上的伤痕,画下位置,——记录下来。和前两位死者一样,由骨头上的伤痕可知凶手同样使用锯子和刀子。在显微镜下,这几位死者骨头上的伤痕都相似,而且被切开的位置也几乎如出一辙。
这个女人的手被从手腕处锯断,其他四肢则还连着关节。她的腹部被从中割开,深度直达脊椎。虽然头骨和上颈椎还没有找到,但是从留在第六节颈椎的伤痕判断,她的头部是从喉咙中段切断的。这个凶手的手法一直没变。
我把骨头收拾好,整理完笔记本,便回到办公室,顺道绕去看看露丝是否有空了。她和那几个日本人都不见了,我只好留一张纸条在荧幕上。也许她会感激我让她有逃开的借口。
我不在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奥隆回电了。总是这样。我正想拨电话过去,露丝却出现在门口。
“有事找我?布兰纳博士?”她微笑着问。
她的身材削瘦,发型使她的脸更加修长。她头发稀疏,皮肤白晰,脸上的眼镜显得十分突冗。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戴了过大眼镜的人体骨架模型。
“没错,露丝,谢谢你抽空跑一趟。”我说,以手势请她在一张空椅坐下。
她坐下后,把两只脚都缩进椅垫下方,像猫儿一样地盘踞在坐垫上。
“你忙着当导游吗?”
她笑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表情。
“那些日本人啊。”
“哦,也没有啦。那些人是从神户的犯罪研究所来的,几乎都是化学家。我才不管他们呢?”
“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开始说了。
她的目光看向我前后架子上的一列头骨。
“是为了比较用的。”我解释道。
“都是真的吗?”
“没错,都是真的。”
她马上把目光别开,从她的镜片中,我看见自己扭曲的影像;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来的笑容不见了,像灯泡突然断了电。这使我想到那天晚上在树林里,我也经历过脑袋突然断电的情况。
我继续解释我想要她帮我做的事。讲完后,她搔搔脑袋,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像答案就在上面似的。我等着她回答。办公室外传来印表机叽喳列印的声音。
“1995年以前的资料都还没建档。”她说。
“我知道这有点困难,但还是想请你尽量帮忙。”
“魁北克市也要吗?”
“不用,只要查法医研究所的案子。”
她点点头,微笑一下,便转身离去了。她一走,电话铃声马上响起。是莱恩打来的。
“死者有可能是比较年轻的人吗?”
“多年轻?”
“17岁。”
“不可能。”
“也许她有某种……”
“不可能。”
他沉默了一下。
“还有一个67岁的。”
“莱恩,这位死者不是少女,也不是老祖母。”
他不死心地继续辩解下去:“说不定她的骨头状况特别年轻?也许她健康情况不错?我读过下篇……”
“莱恩,死者是介于25岁到35岁之间。”
“我知道。”
“她失踪的时间应该介于1989年到1992年之间。”
“这你说过了。”
“噢,还有一个新发现。她可能有孩子。”
“什么?”
“我检查过她的耻骨,发现她有生过小孩,所以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某个人的母亲。”
“谢啦。。他挂下电话。不到三秒,我的电话又响了。“莱恩,我说过……”
“妈,是我啦。”
“啊……嗨!亲爱的,最近好吗?”
“很好,”她顿了一下。“你会不会因上次的谈话而生我的气?”
“当然不会啊,凯蒂,我只是替你操心。”
她又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暑假你过得好不好。”我有一堆话想说,但还是先起个头,让她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不怎么样。夏洛特无聊死了,没什么事好做。”
很好。青春期的叛逆。我得忍住焦虑,听她说下去。
“那你打工的情况如何?”
“还不错,小费满多的。昨天晚上我就收到94块钱小费。”
“真好。”
“我还有好多时间。”
“很棒啊。”
“我想辞掉工作。”
我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也等着,似乎要我先开口。
“凯蒂,你到学校读书需要钱花。”我的意思是:凯蒂,不要把人生搞砸了。
“我不想马上回学校念书。我想休学一年,好好工作。”
开始了。我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
“亲爱的,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如果你不喜欢维吉尼亚大学的话,你可以试看看转到麦吉尔大学。你何不来这里玩几个星期,看看这里的环境?”我说得很快,完全是做母亲的口吻。“我们可以一起去度假,我会请几天假,也许我们可以开车到滨海的那些省份,到新斯科夏省逛逛。”天啊!我在说什么?我办得到吗?不管了。女儿愿意来再说。
她没有回答。
“这个点子不好吗?”
“不,不。你的计划不错。”
“那你的信用卡得转过来,我们可以……”
“我想去欧洲。”
“欧洲?”
“意大利。”
“意大利?”我压根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念头。
“麦斯在那里打球吗?”
“没错。”充满防御的声音。“如何?”
“那又如何?”
“他们付他一大笔钱,待遇比黄蜂队多很多。”
我没说话。
“还有一栋房子。”
无话可说。
“还有一辆车。是法拉利。”
无话可说。
“而且还免税。”她的音调越来越激动了。
“凯蒂,这对麦斯非常好。他到那里打他喜欢的篮球,获得应得的酬劳。但是你呢?”
“麦斯要我一块去。”
“麦斯已经24岁,学位也拿到了。你才19岁,才读大学一年。”我的声音有些怒气。
“你还不是在19岁结婚的。”
“结婚?”我的胃开始痉挛了。
“没错,你的确是。”
她讲出重点了。我忍住怒火、焦虑,非常担忧她目前的状况,但是我笑自已根本无计可施。
“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们没打算结婚。”
我们沉默下来,听着蒙特娄和夏洛特之间的嗡嗡的电话线路声,僵持了似乎一个世纪之久。
“凯蒂,你想来这里吗?”
“好啊。”
“你保证你不管决定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我。”
她又沉默了。
“凯蒂?”
“好啦,妈。”
“我爱你,小甜心。”
“我也爱你。”
“代我向你爸爸问好。”
“没问题。”
我双手颤抖着把电话挂下。下一步呢?骨头比孩子的心思容易叛读多了。我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继续拨电话。
“麻烦找柯维特博士。”
“请问哪里找?”对方问。我报上姓名。“请稍等。”
“唐普,你好吗?你讲电话比业务员还久,而且相当难找。”
“很抱歉,奥隆。我女儿想休学,要跟一个打篮球的人跑了。”我脱口而出。
“他能从左边过人上篮,又能投三分球吗?”
“应该可以吧。”
“那就让她去。”
“很好笑。”
“对一个能投外线、篮下又罩得住的球员而言,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代表钱财滚滚而入。”
“奥隆,又有一件分尸案发生了。”我先前曾打电话给他讲过前几件案情。我们经常就公事交换意见。
我听见他轻笑起来。“你也许没有枪,但你一定喜欢切割。”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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