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酒吧》第26章


“你们看,”他说,“大厦有二十八层,十五至二十八楼有两部直达电梯,我们叫它为A、B电梯。十四楼以下有两部隔层停开,C电梯停双数,D电梯停单数。”
“你们可以看到,十二楼对上,一停就是十四楼,十三楼的也可以走下一层乘搭十二楼电梯,实际上有威胁性的只有这两层。根据有叔告诉我的资料,十四楼是金融投资公司,五时下班后完全没有人,十三楼是塑料洁具批发公司,平日也很少有人加班的,阿光要怎样做?”
他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们说:“阿光只要匿藏在十四楼的垃圾房内,到约定的时间,把电梯按上来,然后乘搭电梯往十二楼,用我们刚才说的方法把电梯弄停。”
“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楼梯跑下楼。以阿光这样强健的体魄,六分钟之内跑到楼下绝无问题——时间也是经我推断过的,假设郭帆乘搭电梯到楼下是六时四十五至四十八分之间,电梯回程要三分钟,阿光即乘电梯往下一停,大约六时五十四分完成程序,出现在大厦看更面前,只要在凶案发生之前,他就没有被嫌疑的危险……”
他说着。
他们在听。
只听见呼吸越加沉重——
这么精心设计的行凶过程,这么恶毒绝情的杀人方法,多么可怕,可怕得令人震栗。
“是谁做这件事,是谁?”许子钧捏紧着拳头问。
“是蒙丽坦,我就知道是她。阿光与她来往密切,只有她,阿光才会不顾危险地帮助。”
文娟说话的声音,没有许子钧那样激愤,却有无尽的伤痛。
想想看吧,第三者的女人要除去自己的丈夫,其中所涉及的桃色成分,就足以叫她想到了。
大卫摇头:“不是,不是蒙丽坦。”
“那么是谁?”
“是一个男人。”
“是男人?!”许子钧的脸色变了,“这样的话,我就知道是谁了。伍健昌,一定是他!”
许子钧说的是财务公司经理伍健昌,他说:“伍健昌与阿光这些人认识,只有他知道有一笔钱,当他要我送钱时,我已觉得奇怪,没有理由这么一大笔钱,我要求派多一个人同去都不答允。这样苦心的安排,这个人杀人越货,其心可算毒矣!”
大卫摇头。
“你们所说的都不是。”
此时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不是那两个人,这个人你们认识的。”
他说出了名字:“卓坚。”
二十、妙计擒凶
到凶案现场查证的那个晚上就这样度过。大卫天快亮才回到家里,小睡一会儿就赶返学校了。
即使是小睡一会儿也睡得不好,在梦境中,一些当晚的零碎片断时常出现。
他们深夜潜进宏达大厦,当他说出杀害易明凶手的名字后,许子钧与文娟真正地震惊了。
尤其是文娟,当时她的脸上白得像纸。
“没有可能的,没有可能是他。”
可是这又怎样?这么喃喃的几句话,就能改变存在的事实吗?
大卫起初也不相信。
与文娟一样。
后来他拿出卓坚的竞选海报,把带去的颜色笔放到许子钧手上。
许子钧依照他的指示,把有叔形容的印度籍女人的装扮加画上去。
那张海报上的相片,神奇地幻化成女人……
“卓伯伯?”文娟不能置信地叫着,简直是站立不稳了。
大卫紧扶着她。
不笑文娟,他不笑的。对一个杀人凶手,他们实在不必为失去他而那么难过。但是这又怎样?当你同时把一个你认为是完美的人——他的谦和有礼,他孜孜不倦的工作,儒雅的外貌,现今的成就——所有一切优秀的东西——都从你心上拔去的时候,那坚强的信任就成了空架。
怎可以取笑文娟,难道他不也是这样吗?
在查探卓坚行踪的时候,大卫也查过他的人。
得到的评语十分好。
“这次的区域市政局选举,他很有可能当选。”
一言带出,他过去的业绩,以及功勋前程。
还有受欢迎的程度。
“他为何要杀阿明?”文娟仰起脸问道。
一个明显的事实。
事情的始末,说出来恐怕会令她更伤心。
“还记得我们去过的落日酒吧吗?”他说,“后来我再到那里去,找到了我们在那里认识的桑尼。刚才叫阿钧画的那张海报,我就是用同样的方法画出卓坚的面貌,拿去问桑尼。”
“桑尼认出来了?”文娟问。
“是的,认出了,卓坚和阿光——”
“落日之后,维多利亚海港被霓虹灯照亮。”文娟再一次朗诵,“漆黑的天边染上一片暗红——”
她抬头向着大卫朗朗背诵:“我们恢复了本来面目,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聚会的地方?”
朗诵的尾音转化成问号。
他点头。
文娟的声音,读着从电视听来的那段令她印象深刻的,描述另类人心声的朗诵声音,这时候似乎仍在他耳边。
而现在,他站在校园。
即将放学下班的校园,他担心了一整天。
不是为文娟,而是为许子钧。
他劝止过的,叫过许子钧不要轻举妄动。
校门口有人叫他,他望过去,见家慧和文娟匆匆跑来的身影。
他的心往下一沉。
许子钧,他必定是不听劝告,私自采取行动了。
许子钧背向着门口,站在窗前。
窗前的天空在城市高楼的遮挡下,依然一片彤红。
晚霞在天,火红红的烧得极为壮丽。
快将沉沦的落日,燃烧着它最后的光影。
他站的地方是易明生前工作的出纳科室,同时也是易明被杀的地方。
而且是同样的时间。
公司的所有人都下班了,很静很静。
静中的振奋,是否也是易明那时的心情?
易明那时在做着什么?等待,是他唯一需要做的吧?
根本,他就照足易明那时所做的去做。
卓坚接到了他的电话,肯定会脸色铁青了。
他在公司大厦外的一个电话亭打电话上去——那个电话亭看得到卓坚办公室的窗口。
即使看不到那个办公室,他也知道卓坚在那里,他刚才就从公司里下来。
电话那边就是卓坚本人,阴柔的声音,一点也没有火气,以前认为是态度儒雅的,现在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电话准会把卓坚吓坏,因为他说:“卓董事长,我知道你杀了易明,也知道你是个娘娘腔的家伙,我提起落日酒吧,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拿三百万来,我们就忘记这回事,你做你的董事长,就算竞选总统,也悉随尊便!”
他就这样把卓坚引来这里。当然,起初并不顺利,但当他说到另一个人的名字——郭帆的死,卓坚的态度就变了。
“好,我给你钱,在哪里交易?”
“在你公司,六时三十分后,我在那里等你。”
“在我公司?你怎可以进来的,你是谁?谁?”
“别紧张,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你公司一个小职员,办公室助理——许子钧。”
“哦,是你。”
卓坚再没有说什么,就此收了线。
现在,他站在窗口旁等候。
这一条大鱼,什么时候浮上来?
程序和易明的命案一样。卓坚下班前已经走了,他五时十分从街上回来时,没有人见到卓坚,连阿光也见不到。
恐怕是避开他吧。
好戏在后头。
这一次,连冯瑜与郭帆迟误的额外因素也没有了。他是亲眼看着冯瑜走的,郭帆,更是再也不会在公司出现。
家慧的父亲郭帆是他间接连累死的,现在他不听大卫的劝告,冒险引卓坚出来,就是要引狼出洞。
“我年轻,有备而来,未必会输与他。”
上来之前,他这样对家慧说过。
听到橐橐的鞋声,他的肌肉一紧。
他知道,卓坚来了。
虽然他想:“卓坚来了,不过没有那么快出现。”
但仍然扑通地心跳,禁不住紧张。
“现在,卓坚必定是脱下假发和外衣,然后再进来——”
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对方需要的时间。
脚步声却比他估计的要早出现。当他听到有人走进与出纳科室相连的会计室,并且在进来时重重地把门关上时,他已经知道,鱼儿上钩了。
听到声音,他从窗前转过身去,张大着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卓坚并没有换妆。
他转过身去的位置,正向着卓坚那张白皙而有些松弛的脸。
松鬈的假发,戴上了假眼睫毛,落日黄昏的余晖照进来,那张涂了口红的唇像搽上了胭脂,有些美态,很妖异。
许子钧震惊住了,卓坚以这样的面目来见他,显出他处境的危险性,比他原本想像的要高。
卓坚却对自己在许子钧面前引起的惊栗效果不以为意。
惊栗与惊艳集于一身的眼光——
他显然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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